第 2 章

    陆云谙醒来是子时,窗外的月光撒入,陆云谙忆起迷晕前所接收的消息。

    姜烨派人转告她,已与阮容卓、阮时安二人达成合作,羌国稳定之际,会遣医者来此,珍重。

    如此看来,眼下只能依托这二人,待到姜烨来信,再做打算。

    姜烨此举,虽说麻烦,但眼下断然不必担忧桓国出兵追赶,如今的皇帝,是站在太子这一侧的。

    “陆姑娘倒是比本王想象中醒得早。”

    陆云谙起身行礼。

    “三皇子。”

    阮时安虚扶一把,挂着浅笑。

    “看陆姑娘的神情,是已然知晓眼下的局势。本王就捡重点说,陆姑娘现下有两个选择,一是深居这座寝宫……”

    “不必,我选第二个。”

    阮时安望向倚靠窗的陆云谙,目光交汇,他轻声道,“如此便委屈陆姑娘了。”

    敌国质子身葬火海之事,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宫中无人提及,阮时安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别皇帝,领着陆云谙回到了自己府上。

    “逸王府?”

    “陆姑娘是第一次听说我的封号?”

    陆云谙点点头,桓国众多皇子,她是真没花时间去查阮时安,一个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的王爷,在她看来,不必花时间去了解。

    除了知晓他与阮容卓是同一个母妃,深得皇帝怜爱之外,陆云谙再未深查这位王爷。

    早在寻人下棋之际,阮时安便看出,陆云谙对自己并未过多了解,并未在意,介绍起自己的王府。

    陆云谙虽只是暗卫,但因皇后器重,自幼便同姜烨一同住在皇宫,后来也暗访过诸多王府。

    但还是第一次见,这般规模宏大却人烟稀少的王府,连走数处,都没什么侍女侍卫。

    想到阮时安的身体状况,这也不显得奇怪。

    其实也才走了几个庭院,阮时安便已攥着手帕咳嗽不止,赶来的人匆匆扶住。

    看了一眼毫无动作的陆云谙,眉头一皱。

    “王爷,你这好不容易招个侍女回来,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阮时安连连摆手,咳嗽缓过神来,这才一一为二人介绍。

    “江延,这是陆姑娘,你命人将东苑收拾出来,替陆姑娘添置些物件。”

    “陆姑娘,这是江延,府中事由皆可找他。今日看来是不能带陆姑娘继续转转,姑娘自便。”

    陆云谙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阮时安,这才出声询问,“王爷身体要紧,我能出府吗?”

    “这是自然,不过为求稳妥,还是让江延同你一起前去。”

    这已经在陆云谙的意料之外,她点了点头,等到江延将阮时安送回书房归来,这才迈步出府。

    偏头望着江延,陆云谙抿着唇,不知如何称呼。

    “陆姑娘唤我江延即可,不知姑娘是打算添置点什么?”

    江延虽心有不满,可想起阮时安叮嘱的时,露出微笑询问。

    “这附近可有木匠?”

    “有的有的,西边集市即有。”

    陆云谙跟着江延,脑中不断回忆自己坐过的轮椅,虽说这是羌国所产,可两国木匠手艺相差不大,应是能做出来。

    逛了一圈,陆云谙基本确定是可以办得到,讨了木匠的鲁班尺,买了纸笔,折返回府。

    江延盯着健步如飞的陆云谙,侧面望了望胭脂糕点铺子,追了上去。

    “陆姑娘不再逛逛?”

    “不必,只需这些,你若是得闲,可问问铁匠铺子,能不能锻造同发一般细的铁丝。”

    陆云谙头都不回,认真思索着轮椅的结构。

    铁是需要多细,不用铁丝,可用别的榫卯结构之类的代替吗?

    江延愣在原地,这,怎么一来就是要制作暗器,这可得抓紧禀告王爷。

    陆云谙抱着纸笔回到东苑,提笔画了许多都不满意,连江延送来的午饭也没用,就让他放在屋外。

    就这样,从午时画到了戌时。

    江延望着屋内亮起的烛光,门口的饭菜一动未动,他硬着头皮去找阮时安汇报。

    “王爷,那个陆云谙从午时到现在,一刻都未出过房门,送去的饭菜也一动未动。真就放任她在里面造暗器吗?”

    阮时安捧着卷轴,望向窗外,“现在几时?”

    “快亥时了。”

    “下去歇着吧?告诉暗卫,不必盯着了。”

    陆云谙,若是你想即刻挟持我逃离桓国,那今夜,你势必会前来。

    陆云谙等到子时,凭着记忆找到了阮时安的房间,将藏在袖口的迷药吹了进去。

    推门而入,陆云谙靠近床上的阮时安,借着月色确定他是闭着眼。

    这才将鲁班尺靠了过去,从腿量起,慢慢向上。

    阮时安用药多年,寻常迷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他听着陆云谙逐渐靠近,却一直未等到她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察觉有手落在他的腿上,手上,腰上,然后是胸部。温柔的触感,实在太痒,阮时安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

    陆云谙本就未与男子如此贴近,对上阮时安明亮的眼眸,双手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就劈了过去。

    生生将阮时安劈晕,陆云谙看着又闭上眼的阮时安,抿紧了唇。

    本想借羌国的轮椅为由,换取一个谈条件的机会,这东西还不确定能不能做出来,又把人打晕了。

    陆云谙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鲁班尺,有点不知怎么到了这个地步,揉了揉发酸的额角,继续比着。

    阮时安唤来府内的暗卫,得知陆云谙一早就去了木匠铺,还未归来。

    思索片刻,阮时安打消了遣人去寻的打算。

    既然陆云谙不想公之于众,那就暂且候着,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再兵来将挡。

    这一等,就是五日。

    阮时安正在书房练字,听闻到江延和陆云谙争论的声音。

    “陆姑娘,这,你要不自己跟王爷说,这我也:不好跟王爷交代啊。”

    “府内事宜不都由你负责吗?为何不能?”

    门打开,截断二人的争论。

    江延拱手行礼,匆匆告退,徒留陆云谙同阮时安面面相觑。

    “陆姑娘……”

    “王爷……”

    又是一阵沉默,陆云谙心一横,说出自己的意图。

    “此物是羌国的轮椅,王爷身体不太好,借这个,也能实现王爷当日所说的,来日。”

    阮时安盯着庭院里,似是装了两个毂,一时有些失神。

    久未得到回复,陆云谙出言解释,“我没有取笑王爷的意思,此物只是为了方便而已。我幼时摔断腿,也是借此物才能四处走走。”

    陆云谙的语气过于认真,阮时安反而一怔。

    “说笑了,陆姑娘费尽心思多日,只为了做出此物,还要多谢陆姑娘。”

    只一瞬,阮时安就接受了这个看起来奇怪的物件。

    阮时安在陆云谙的指点下坐下,陆云谙推了推侧面的机关,椅子升高,弹出两块木板,恰好够阮时安放脚。

    “成功了,看来我测得挺准。”

    连着失败数日,亲眼瞧见阮时安坐下,陆云谙没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此言一出,方觉不妥。

    阮时安轻笑出声,侧身望向陆云谙,语带调侃,“若是再有类似的需求,陆姑娘可直接告知,在下清醒时,也可配合一二。”

    陆云谙错开目光,略带尴尬地咳嗽,轻轻点头,岔开话题。

    “那今日,有劳王爷介绍一下。”

    阮时安笑着答应。

    在满府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陆云谙推着阮时安,走遍了王府。

    再次回到书房的位置,陆云谙问出困惑自己许久的疑问。

    “王爷,为何这府上的人,对这个如此震惊?”

    阮时安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开口却是,“闲言碎语,不必放在心上。”

    陆云谙没有再追问,搁置了自己的打算。

    “那日之后,云谙一直想同王爷再下一局棋,不知今日可有这个荣幸。”

    阮时安也早有此意。

    出乎阮时安的意料,陆云谙的棋风突变,一步一步,都下得极为稳妥,再不复当日的肆意大胆。

    “王爷想必已经查过我的身世,我暗卫出身,自幼习武。暗卫里,若说谁轮椅坐得最久,那必然是我。”

    陆云谙的注意力不在棋上,瞥见阮时安的神情,接着往下道。

    “起初的时候,力气跟不上,常常被打趴下。不得已,我就在丑时起来,自己偷偷练到卯时。有一回,误撞上皇后娘娘,遭她的暗卫一拳打飞,摔断了腿。”

    陆云谙似是又忆起昔日的窘态,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我咬着唇,疼得浑身是汗。娘娘搂住我,告诉我说,痛是可以哭出来的。之后,娘娘做了轮椅,悉心照料,再之后,我就归娘娘管了。”

    陆云谙又一子落下,是熟悉的风格,断后路,图前路。

    阮时安的目光从棋局中抬起,映入眼中的是陆云谙的笑颜。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王爷觉得呢?”

    阮时安落子绝了陆云谙的后路,敲了敲棋子,似是意有所指。

    “棋风同人,无论怎么修饰,到此步,也都展露无遗。”

    陆云谙勾唇一笑,落下最后一子。

    “王爷既不领情,那这局棋,云谙就收下了。”

    阮时安咳得手都不稳,落下一子,面色惨白,但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陆姑娘再看看?”

    陆云谙循着那步棋看,这才发觉自己早先的棋,早已失了先机,怀柔之法,她不是阮时安的对手。

    输了一子,陆云谙不是不服输的人,坦然接受。

    “王爷好计,是云谙技不如人。”

    “既是输了,本王可否向陆姑娘讨个彩头?”

    阮时安的目光与陆云谙相碰,陆云谙立即摆手,“不出卖羌国,不出卖自己。”

    阮时安失笑,惹得自己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将自己的彩头道出。

    “陆姑娘放心,只是明日,烦请陆姑娘陪本王出府转转。这轮椅,眼下也只有陆姑娘会用。”

    陆云谙略带思索,答应了这个彩头。

    阮时安目送陆云谙离开,视线回到棋局之上。

    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多谢。”

    当夜,陆云谙顶着烛光到子时,详细地在纸上讲解了,轮椅的使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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