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

    “无疾,我很喜欢你。”瞿潇不知怎么了,流程不应该是这样的。

    冯无疾小鹿一般的眼睛有些受惊,两人的手也自然松开了。

    瞿潇知道太快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心急过,像一个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他原本是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的,可是他突然无法克制自己了。

    喜欢和爱。

    好感与灵魂。

    长久与冲动。

    他比他以为的更喜欢冯无疾,冯无疾也比她自己以为的更可爱。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爱情,寂寞、冲动、欲望、诱惑......

    瞿潇和冯无疾面对面站住,他看向她,拉起那双手,“抱歉我唐突了,是不是很不礼貌?”

    他的眼神带着问询,又想从冯无疾的态度里读出一点鼓励。

    “我不知道。”冯无疾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太子宫不会有男人喜欢她,宫外的人更难和她接触,像一个被盖章的私人物品,她的心从来没对任何人打开过,既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条件。

    “你很好,谢谢你。”冯无疾不敢看瞿潇的眼睛怕自己受不了诱惑,那是比乐曲更难把握的东西,一弦一柱都更为幽微曲折,她本能的选择了避开。

    瞿潇温柔地压下心底升起的几缕的情思,“没事,我不想影响你,无疾慢慢来,你可以多接触接触我,也可以拒绝我,主动权在你。”

    瞿潇松了手,“你还想听吗,我给你继续讲。”

    瞿潇笑着,先退了一步。

    冯无疾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如果他在逼一逼呢?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阳光下的男子,以前总听人说君子温润如玉,可那些男子她都没说过话,眼下这个没有贵族的傲慢,却像玉一般……

    “快走。”瞿潇拉着她躲到小道里,冯无疾的思绪被打断,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了。

    瞿潇从墙边悄悄看着那两个拿着自己周边扇子的年轻女孩,冯无疾随他看去,瞿潇又谨慎的藏好等着她们走远。

    冯无疾不明白,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是我的粉丝,还是别让她们看到我好,挺麻烦的。”

    瞿潇看向冯无疾,冯无疾笑起来,想起这就是大明星的待遇,一时起了玩笑的心思,“原来瞿哥怕这个啊!”

    瞿潇的手还拉着冯无疾的手,认真地看她,“是啊,我怕她们缠我,可如果是你……”

    冯无疾的心跳起来,瞿潇眸光深深,似有星河。

    “可如果是你,我很喜欢。”

    “咚!”不知是谁的心跳,温热的胸腔里......

    ————

    冯无疾起的很早,即便没有戏她也习惯了早起,以前是练琴现在是读书。

    也没有什么必看不可的,多是些汉朝的史书和现代的常识类书籍,偶尔她还会看看嘉懿太子相关的影视、小说,缅怀自己的存在,只是随着穿越来的时间越久她看的越少了。

    她习惯了早起出门吃个早点,在去走一走,没戏就回来看看书,或者去剧组观摩。

    开门时,门外的把手上系着一小捧野花,还带着清晨的露珠,被一根剪裁过的汉代窄腰带扎好了。

    小小的一捧,花儿也不大,放到鼻尖并无浓烈的香,甚至还带着青草的气息。

    冯无疾下意识去看四周,没有人出来,这一层青年演员要么三四点去剧组做造型了,要么便会补觉,大家未必出来,且她的房间在最里面,旁边是瞿潇,在外面是徐江缂。

    门外还有一些凸出的墙壁,不走过来是看不到这门上的小花的。

    冯无疾取了花又回来房间,收拾出个个小水杯将花放进去又注了些水保持花的清新。

    想了想,她把花放到窗台上,窗台桌子上是她的古琴,桌边有一个快被装满的糖罐子,冯无疾嗜甜却不敢多吃,偶尔会吃几个,只是吃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收的速度。罐子里的糖果品类繁多,软硬、国籍都不一样。

    冯无疾忍不住扫了下琴弦,手中流泻出一段温柔地泉音,清甜、欢悦,她的目光看向窗台上的小花。

    她知道瞿潇没戏的时候会出去晨跑,于是经常早上便会收到这样的花。

    冯无疾除了弹琴以外并没有别的爱好,太子宫奢靡,她常出入太子寝殿,世间难得的珍贵之物不过是寻常事。可那些浮光掠影的珍宝都不及眼前的野花来得让人舒心。

    一个宫人曾炫耀太子良娣赏赐给她的一套漆盘,那确实很漂亮,如果放到现代,还保存完整应该也能价值千金了。

    那时只有冯无疾站在一旁看她炫耀,并未附和。

    那宫人道:“冯姐姐自然瞧不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赏赐了你什么好东西,何不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没有,只是些银钱。”冯无疾解释,但总被有些人看做高傲。她记得太子寝殿的布置装饰,那些西域来的宝石奇珍,大汉天下之富的异宝。

    殿下的床头有一个木盒子,他喜欢去数那亮晶晶的宝石,冯无疾曾经见过,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孤零零地数,甚至她知道那些宝石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颗。

    冯无疾看着那小花,忍不住也数了起来,“一朵、两朵......二十六朵。”她并不确定,那些花簇拥在一起并不好数,便又耐心在一个个数去。

    等到肚子咕咕叫了,冯无疾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拿起包出了门卖早餐吃。她一路走去了剧组,剧组的人员已经习惯了,冯无疾没有戏时偶尔也来观摩,莱导对演员这样的上进心一向放纵并不做要求,因此她很快就到了现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观察。

    冯无疾一眼就看到了瞿潇。

    他穿着嘉懿太子的戏服,带着冠,跪在黄秋饰演的武帝床边,默默念着这几日的朝政大事,低眉敛目,冯无疾心底转过遐思,被他的美貌晃了下眼,他撑得起太子的冕服,与她记忆中的嘉懿太子一样很好看,春花秋月之并美。

    当然她更喜欢瞿潇,嘉懿太子只会听她的琴。云端上的人,她甚至只记得他很好看,却从来没认真看过他的面容,那叫冒犯天颜。

    冯无疾沉溺了一下美色,过了会才看起眼前的场景和其他的人,不知道武帝的寝殿是不是这样?

    武帝身体不好,如今卫候身体也不好了,嘉懿太子已经成年,且有了长子,正是他登上历史舞台的契机。

    黄秋演的武帝没有什么大表情,他的妆容苍白,可是眼睛却不知如何做出了病人的姿态,有些混浊,半睁着,似听非听。

    冯无疾只在宴会上见过武帝,像神明一样威严的君主,黄秋在宴会中确实有那样的气势,可是不知道此刻又是如何演绎出病人的姿态的。

    妆容可以画,他的眼睛却更多的是“戏”了。

    甚至,冯无疾看不出“戏”的成分,他太平常了,平常的像每一早晨起来的样子,冯无疾的经验还读不出更多的东西。

    徐江缂轻笑,浓浓的嘲讽,声音却只在冯无疾耳边响起。莱导喜欢现场收一遍音,所以剧组很安静。

    冯无疾侧头看了徐江缂过来,笑着用唇语喊了徐姐。

    徐江缂挤到她的身边,附着在冯无疾的耳边,“好好看,香港上一辈的水平。”

    “黄金时代呢。”

    不知为何,冯无疾又从“黄金时代”里听出嘲讽。徐江缂不是那种刻薄的人,但她对黄秋总有些溢出来的怨恨,冯无疾复杂地看向黄秋,他演的武帝实在是太静了,却又以一种病姿显出绝对的掌控力。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氛,如她弹琴时同时代琴师的低眉,偶有与她能真正相和的,却也是少之又少,以冯无疾人生小小的见识,倒有几个演奏其他乐曲的伶人能和她比肩。

    乐器一道她素来专注,却技压前辈,傲视同代。

    “父皇。”瞿潇饰演的嘉懿太子已经读完了这几日的奏折要事,这几日他处理朝政无有过错,对待父皇亦是知礼孝顺。

    瞿潇特意节食了几日,就为了今天的戏份,嘉懿太子茶饭无时、殚精竭虑,他以自己的体验去触摸角色的感受。

    冯无疾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心疼,又不自觉忧心起来。

    “放心,莱导只会在意影片的整体效果,她没有喊停就会按照分镜剪辑。”分镜是偏向嘉懿太子这个角色的。

    冯无疾尚且有些不太明白,还是替瞿潇忧虑,他已经演的不错了,可是看到黄秋,观众只怕对嘉懿太子的演技便不了解了。

    这便是响与不响,瞿潇的戏响了,演得好,是影帝的水准,且他已想尽一切办法要演好嘉懿太子。

    但在风光了一辈子的黄秋面前显出了劣势,冯无疾皱眉,第一次切身理解了那些嫉妒她琴音的人,努力在现实面前有些残酷。

    徐江缂看了冯无疾一眼,果然沉浸在恋爱里的女人总是有些患得患失,自嘲地笑笑没了下文。

    “卡。”

    瞿潇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莱导,随之而来的“过了”终于让瞿潇的肩膀松懈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冯无疾,冲她笑笑,告诉她自己很好。

    剧组的其他人员已经开始摆弄道具了,接下来还是黄秋的戏和卫候、刘屈氂等人,总之所有的演员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和黄秋拍对手戏。

    瞿潇没了事,穿着嘉懿太子的戏服冲她跑过来,嘴里却喊,“江缂。”他是真的高兴无疾又来看他了。瞿潇咧着嘴笑,五官生动起来,年轻的好像二十多岁的青年看见了自己喜欢的女生,那种由心生出的欢喜,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

    风骚得很!

    徐江缂垂眉耷眼,这人真是乱打靶。

    冯无疾看他一眼,又看遮掩地看徐江缂,徐江缂更无语了,她什么时候成了这两个人的情趣?

    总之三个人碰了面,瞿潇邀请她们去休息室里休息,冯无疾是来学习的不过看情况道具组还要摆弄,估计得等一会。

    刚进了休息室,瞿潇便问了冯无疾喝什么,单独给点了茶,又从同款店子里给剧组工作人员点了一堆奶茶、果汁之类。

    徐江缂自己寻了个边角坐下,懒得说话,当了个透明人。

    瞿潇已体贴起来,不过是些琐碎的对话,流水账一般,两人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说了自己今天起床后的活动,譬如吃了什么,又几点起来做造型。

    徐江缂受不了那酸臭的味儿,忍住了要跑的冲动,取出耳机带上,她今天为什么要有戏,为什么要和嘉懿太子去拜见武帝。

    索性躺了补觉。

    瞿潇话多些,冯无疾也渐渐放松了,等瞿潇取了外卖来,两人难得没出去观摩黄秋的戏只坐在休息室里虚度光阴。

    瞿潇拿出下午和徐江缂的戏要和冯无疾对一对,那是嘉懿太子与表妹卫候女成亲后进宫拜见公婆的戏,难得的嘉懿太子人生的青涩时光。

    “儿臣携妇拜见父皇、母后。”瞿潇一般与徐江缂也只对对词,走走场子,如今和冯无疾却是直接演上了。

    他穿着戏服,话音一落便侧头看向冯无疾。冯无疾一张素白脸,鼻梁瘦高,接触到瞿潇的目光,脸上染了点点胭脂色。

    瞿潇的大手握来,更衬得冯去疾的玉手纤纤。

    徐江缂已睡着了,她昨夜失眠了。

    冯无疾瞧她一眼,放了心,心思却不在戏上。

    又回神看瞿潇的眼,他已拉着自己起来,武帝和卫候的台词被他忽略了,他温声道:“我们现在应该走在长长的宫墙边,汉宫的宫道、飞廊。”

    瞿潇拉着她的手走在并不存在的宫道上,又说起话来,“无疾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对鸳鸯!”

    冯无疾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人已软了三分,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她应该喊停。她也不是太子妃。

    “是。”冯无疾道。

    瞿潇的汉袖已环在冯无疾的腰间,“无疾你还想去哪里,孤日后带你去。”

    冯无疾抬头看他,又将过头放在他的肩上,“那里都好,只要是这个世界就好。”和你也好。

    心底一股安定的滋味涌上,那是冯无疾没有体会过的、有人陪伴的安定,她又有几分惶恐,残留的、死去的冯无疾告诉她,她想成为一名女演员。

    “我们下次还能一起拍戏吗?”冯无疾问,《嘉懿太子》已经拍摄过半了。

    她在瞿潇的粉圈里看到很多女友粉,也知道了他根本不适合谈恋爱,或者说,光明正大的恋爱。

    《嘉懿太子》像一个美丽的幻梦,娱乐圈多得是剧组一散便四散纷飞的感情,而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冯无疾有一点点道不明的心思。

    他说他在追求她,可是她也考虑不明白这算什么。

    瞿潇难察觉这些心思,爽朗笑起来,“你想和我一起拍戏啊,我下一部是一个电视剧,许哥给我谈好了的,女主角大概率也是徐江缂,嗯,里面也有一个琴师的女三号,去试试,无疾挺适合你的,琴痴,不过要学些功夫。”

    瞿潇拉着她,高高兴兴起来,“我们一起拍,那部戏也在这个影视基地,还要去九寨沟取景,那里风景很漂亮,到时候我教你吊威亚,别怕,飞起来,掌握住平衡,很好玩的。”

    “那麻烦你们那个时候不要拉我做挡箭牌。”徐江缂咬牙切齿,冯无疾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瞿潇脸皮厚些,“你醒了啊。”

    “就你那个声音。”徐江缂坐起来,看了眼冯无疾,她脸儿红红的,又瞪了一眼瞿潇这老油条倒是会抓姑娘,澄澈的能掐出水来。

    “对不起啊徐姐。”冯无疾低低道歉,又想刚刚那些被听去了多少不免更羞。

    “好了,无疾我们出去学黄影帝的戏吧。”

    徐江缂坐着,等他们出去,她是从来不在黄秋跟前转的。

    瞿潇和冯无疾看着那些老戏骨演戏,瞿潇就凑在冯无疾耳边给她讲戏,冯无疾聪明也能理解,瞿潇便更说得畅意了。

    两人嘀嘀咕咕,距离却也有些,只是瞧着在探讨演技而已,且冯无疾真拿了本子写她听到看到的,“从师”之“心”坚决。

    “瞿潇、徐江缂准备下一场。”莱导点了名,瞿潇这才和冯无疾分开去场景里备着。

    黄秋和另一个演卫后的女演员也已站好了,徐江缂这才来了,她站到瞿潇身边,要和瞿潇完成成亲后拜父皇的戏。

    两人牵了手走到武帝和皇后面前。

    “啊~欠”武帝打了个喷嚏,刚刚跪下的徐江缂僵了僵,顺从的和瞿潇扮演的太子起来。

    “不好意思,有点不舒服。”黄秋揉了揉鼻子。

    “没事,再来一遍,就从跪下接着。”莱导拿着喇叭喊着。

    瞿潇也笑着表示理解,“黄老师没事的。”他静了静心,又冲在镜头外看着的冯无疾一笑,自己调整好状态。

    “action。”

    徐江缂慢慢跪下,对着武帝行了跪拜大礼,立起身子等待。

    黄秋发着楞,目光呆呆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莱导在镜头后看着,身子一松,不对,节奏已经散了。

    瞿潇抬起头来看,难得见影帝出问题,起了身问询道:“黄老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黄秋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继续道歉道:“不用了,我们重来吧,可能是这两变天没休息好。”

    徐江缂垂着头,忍下了,起身继续重来。

    “action。”

    莱导在镜头里看着,瞿潇和徐江缂又弯了腿,只是他们还没跪好,黄秋先后退了下,身子一软像后仰去,幸好饰演卫后的女演员扶住了他,这才没有摔倒。

    徐江缂抬起头看黄秋,只觉得他脸上的虚弱情状真好看,每一下都是那么得真,真的让人发指。

    她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在一旁袖手旁观,瞿潇已去扶黄秋了,“黄老师你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有些晕,可能是感冒了。”

    “莱导我们先不拍这个了吧,让黄老师休息一下。”

    莱风走过来,黄秋说道:“莱导没事的,我还可以坚持一下。”可人还软着,这场戏武帝不能软。

    “算了,黄老师去休息一下吧,我看这两天大家也辛苦了,提前收工吧。”

    徐江缂心底冷笑,这耽误谁呢,她偏就这么一场和黄秋的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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