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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干了这杯月亮酒

    成沁梨和安月苼,顺理成章成为了舞伴,汗水和体温日复一日触碰交织,身体的距离缓步贴近,搭档的默契自然增长,懵懂少女和早熟少年之间,暧昧也在克制地踊动。但时机不对,大一这一年,我在极限修学分的路上奋力狂奔,他在拿遍各类奖学金的路上埋头前行,练舞之外,各自忙碌,我们都很享受这样的状态。

    我被富养长大,对钱没有什么概念,我妈知道我感兴趣的只有书和吃食,给我的零花钱总比同龄孩子多一些。她是个目标感极强的人,用的是阶梯式奖励法,只要达到她预期的结果,会拿现金奖励或买我想要的物品,比如我拿了全年级第一,她大手一挥就买了我可望不可及的昂贵的索尼Walkman,相当于普通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

    S大在录取通知书里附了一张建设银行的学生卡,我妈把整学期的生活费一次性打到了卡上。等我到了学校,才意识到按S市的消费水平,在2004年,每个月700块,我很快就会坐吃山空。舔着脸问我妈加钱,被拒,理由是成年人该对自己负责了,我爸偷偷转了一点私房钱给我补贴,可每个月的最后一周,还是得喝西北风。

    人生的前17年里,我的生活枯燥且毫无波澜,主线只有学习和舞蹈,做家务赚零花钱算是辅线,永远家-学校-练功房三点一线,冒死考到离家千里外的S大,最大的收获,是自由。生活费捉襟见肘,反倒激发了我的斗志,想办法赚钱就是了,有什么难的?我在忙碌的学业之外,开始尝试各种兼职,于是,S大最强兼职王诞生了。

    S大BBS论坛上有个兼职群,混迹其中,可以找到五花八门的有趣工作,比如宿舍发传单、报亭卖杂志、球赛拉拉队、健身房带教、杂志彩妆模特,我在修学分的间隙里打各种零工赚外快,像个超速的陀螺。因为发量惊人,还当了一回发型模特,顶着很酷的挑染爆炸头回家,差点被我妈追着打了整条街,又摁头给我变成她喜欢的黑长直。

    S大的英式教育理念,还体现在一间宿舍里,学生必须全都是不同的专业,这样通过四年的相处,大家都能交流和获取不同专业的知识。但是,当时我们还不能根据自己的作息和喜好选择室友,靠的是电脑随机摇人,我是宿舍六位女孩中,唯一的外省人,唯一的独生女,唯一的学霸,方言不通,格格不入,关系始终无法融洽。

    入学时只有我的父母亲自开车送,三月七日S大女生节,唯独我被男孩们抱着礼物轮番表白,唯独我身着华服站在学校的舞台上,跳舞,唱歌,主持,演讲,演话剧,出尽了风头。其他五位女孩,享受起抱团欺负我的快乐,我的长相,我的专长,我的成绩,我的兼职,我的家境,我的着装,我的受欢迎,全都成了被霸凌的原因。

    入学后只有我的专业课在下午和晚上,作息时间与舍友完全颠倒,早上五六点她们会在宿舍里拖椅子,重重摔门,把我吵醒后就哈哈大笑,平日里言语间尖酸刻薄,说我家里有钱宿舍的电费就该我一个人承担,知道我有洁癖,就故意把脏鞋扔进我从家里带来的迷你洗衣机,人性的恶,淋漓尽致,我的睡眠严重受影响,甚至有点神经衰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换宿舍不是件易事,我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把重心放在「海上学府」的选拔和出国深造的规划中。长此以往,青春期的婴儿肥,还是肉眼可见地被疲劳吞噬。

    我妈越是想把我困在身边,我越是渴望逃离,去到她无法掌控的,遥不可及的国度。哪怕学分修到顶,课程连轴转,我的GPA还是全系第一,可喜的是,一整年的兼职,为我攒了奔向自由的第一桶金。与我相反,拿着国家助学金的安月苼,过着心无旁骛的极简生活,一门心思学习,参加学校的一切比赛攒积分,他的目标,是国家奖学金。

    安月苼是典型的哑巴英语,我运气好,开了剑桥学者的外挂,口语流利。某个初冬的清晨,我们相约荷花池畔晨读,静静听我读完一篇文章,他忽然叹了口气,请教我英语的学习方法,我才知道他四级没考过,意识到对于我来说很轻松的语言学习,他却要付出数倍的努力,但不得法,事倍功半,沮丧的很。

    “你为什么对国家奖学金如此执着?「海上学府」才是全校新生梦寐以求的啊”?他沉默不语,我便不再追问。

    晚上排练完,他扯了扯我的衣角,指了与平日相反的方向,示意我陪他走一段。我跟在他身后,踱步到学校边缘的水库,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暖手宝,并排坐了下来。开阔的水库半边环山,是学生夏日最爱的去处,此刻寒风萧瑟,四周寂静,水波如镜,黑夜吻着大地的心事。

    身旁的少年,波澜不惊,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父亲在他中学时过世,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哥哥,艰难求生,大哥高中毕业后放弃学业,赚钱养家,二哥选择了职中,节省开支。作为家里的老幺,安月苼中了基因彩票,聪慧英俊、成绩优异,两位哥哥清楚,只有他的人生,最有出头的可能,他们把希望,押注在最小的弟弟身上。

    靠国家助学金读完985本科,拿到国家一等奖学金,回老家省会考编进入体制,尽快还完助学贷款,再想办法娶到合拍的官二代,改变全家的生活,这是安月苼被规划好的人生路径。而我,毕业回家,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当个贤妻良母,如果我愿意,军队的文职也是可选项,家庭为我兜底,助我平安顺遂。

    我能够逃离的方式是考研出国,但安月苼办不到,他得回家,母亲是最大的牵绊,欠哥哥们的情他也必须还。我才恍然大悟,他从来不与我一起吃饭,不是不想,仅仅因为囊中羞涩。我在吃上从来舍得,总在炒菜窗口吃有锅气的明档,他为了省钱,总是错峰去低价的套餐窗口,所以我们在食堂很少遇上。

    我们相依而坐,相视无言,我望见他眼里的一池粼粼,还未走近他的眼睛,灵魂便已至湖心。他的隐忍、克制,是明白我们的未来,注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天是不公平的,从呱呱坠地的瞬间,我们就走上了两条迥异的人生路,即便想要逃离,方向也南辕北辙,如果此刻牵手,未来难续,终将分离,痛疼难耐。不如没有身份,不如保持距离。

    彼此知晓心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心照不宣保持着适度的理性。练习时眼里擦出火花,我们会在停止的下一秒马上转头,哪怕并肩而行时蹭到了对方的手指,也会立刻弹开,抑制想去牵住对方的冲动。我们身边都不乏走马灯似的追求者,他有围观打球热情送水的花痴少女,我有在女生宿舍下弹唱表白的热血少年,但我们都很默契:生人勿近。

    万万没想到,这个理性知分寸的男孩,在人潮如织的校门口,干出了如中二少年般出格的事:牵我的手,楼我入怀,当众表白,热切又直球。我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多巴胺击中脑门,懵得不知所措,到底他是吃错了哪门子药,才像变了个人一样,在自己划定的情场禁区,突然变得勇猛无比,大杀四方。

    我被牵着走,亦步亦趋,余光瞥到我唯一的好友韦鹤祎,混迹在一众吃瓜群众中,下巴已然惊成O型,还不忘给我竖大拇指,我远远瞪了他一眼。在第二食堂的晚餐,算是我们头一回坐在一块儿吃饭,他选了我最喜欢的菜,坐了我最常坐的位置,点了我最爱喝的豆奶,也不知是从哪儿打听到我的喜好。

    练习结束后,我们默契踱步至水库,深夜褪去了热闹的外衣,地上散落几个啤酒罐,昭示着先前恣意的狂欢。我们走到上次坐着的地方,心照不宣,一齐停下脚步。坐下之后,是冗长的沉默,晚风拂面,杂糅着奶油般甜美的桂花香气,安月苼一把将我搂进怀中,摩挲着我肩膀,把头埋在我的长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沁梨,你知道我没有选择,我也告诫自己不配拥有爱情,可是你出现了,见你的第一眼,我的心就裂开了缝隙,你像颗小太阳,你的能量,透过这条裂缝,温暖了我。我有无数次想像现在这样拥抱你,可我没有勇气。你回家的这几天,我发疯似的想你,下个月你就要启程了,一想到有四个多月无法见到你,我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

    言毕,他不经意间,用手勾住我的脖颈,眼神直勾勾地穿透我的瞳孔,温柔地吻了上来,不经世事的两个人,僵硬而笨拙地回应彼此。我睁开眼,偷偷看他颤抖的睫毛,绯红的脸颊,是印象派的油画,如同夕阳在我的瞳孔里跑马。他的唇,柔软温热,宛若弦弓,拉满我的欢愉;他的呼吸,炙热喷涌,仿佛箭矢,射穿我的心肺。

    哪怕世界崩塌成一座孤岛,我们也要慌张地拥抱,两个不安分的生命,终在温和之中,开出暴烈的花。

    18年前的春日午后,我在庭院的漫天梨花雨中,用肉肉小手抓住的一片纯白花瓣,花语是永不分离的纯洁初恋;此刻的初秋深夜,我在黑暗的山水间,接纳一个爱意盈盈的吻,彼此人生的,第一个吻。

    风轻咬着夏末的动脉,月亮酿出一杯梨花酒,敬青春,干了这杯月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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