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清晨,第一道晨曦透过竹隐山层层叠叠的草木,降落在林间,唤醒阵阵鸟雀啼鸣。一道身影飞快跃过枝头,遍地落叶被突如其来的气流一卷,倏而向两侧散开。

    慕小闲连夜赶路,刚落在竹屋外,一团棕黄色的东西一跃而出,扑进她的怀里蹭蹭。她的脚步一刻也未停歇,敷衍地揉了两把,心思早已飞进了屋内。

    竹屋四周的杂草生长得旺盛,好像很久无人打理,她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边走边问:“师父呢?”寻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起身了。

    不等小黄瓜回应,慕小闲推开门,一股封闭了很久的沉闷气味涌出。

    慕小闲目光在厅内飞快扫视一圈,桌椅茶盏似乎和她临走前无甚变化。她偏头向晏离的房间看去,房门紧闭,没有感应到声息。她慢慢走至门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似怕惊扰到什么人。

    她在门前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

    不怀疑是不可能的。晏离带着囚仙印行动不便,如果白衣是他的分身,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

    但是他为何屡屡救她?为何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何将她引来竹隐山拜他为师?

    她希望她的猜测是对的,白衣就是晏离,他还活着。但又感到惶恐,如果白衣真是晏离,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房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慕小闲的心如同被人攥在手中揉捏,她收回手,轻声道:“师父,我回来了。”

    良久,慕小闲等得心底发凉,门扉才轻轻推开。

    一扇之隔,他依旧清俊如画,可脸色比平日还要苍白冷淡,如扇的眼睫轻轻搭在眼睑上,唇瓣没有一丝血色。他好像又瘦了,如一片白纸一般,轻轻一推就会猝然倒塌。

    两人对望,恍若隔世,一时竟然说不出半个字。

    看到晏离安然无恙,慕小闲本应松了一口气,可晏离一如既往的淡漠又像一把剑刺进了她的心,内心的不安又汹涌起来。

    “师父,我这些天不在,你还好吗?”慕小闲小心翼翼地问。

    晏离的眼睫轻颤,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疏离道:“你擅自出走,自行闭门思过吧。”

    “闭门思过?”慕小闲不敢置信地问。

    晏离闻言抬眸地对上她的目光,眸中平静如水:“这些天你有没有反省?”

    慕小闲隐隐觉得不应当是这样的,如果晏离是白衣,九死一生之后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难道她想错了?

    她舔了舔唇,在他双眸之中仔细观察,但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异样,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虑,低头道:“我知错了。我这就去闭门思过。师父,你别生气。”

    她疑惑地拧起眉,边思索边向自己房间走去,脚步一顿,转头求证道:“师父,这些天你都在竹屋吗?你有没有出门?”

    晏离神色无异:“我一直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

    慕小闲不死心,又问道:“我看小黄瓜好像胖了,它这些天都吃了什么啊?”

    晏离喉头一滚,沉而缓地说:“你不在,无人做饭,厨房剩的蔬菜瓜果都是它的。它吃起来没有节制,几天就胖了一圈,你可以问问它是怎么想的。”

    慕小闲恍惚地“哦”了一声,眼神飘忽地走回房,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关上门时又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晏离的方向,发现他已经阖上门,将她的窥视拒之门外。

    慕小闲感到精疲力竭,长叹一口气躺倒在床上,茫然地望着房梁。晏离究竟是不是白衣?

    慕小闲闭门思过三日,估摸着晏离的气应当消了,便自动恢复了自由,又是一条好汉。

    晏离的气色不如从前,这几日兴致怏怏,每日早晨起身与慕小闲打一照面,然后就待在房间里一整日不见人,慕小闲想试探他也无从下手。

    不过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她存了心思,便会五次三番敲门打探。理由有时是修炼完后,请他答疑解惑。有时是做了糕点糖水,端给他尝尝。有时是看日头不错,搬了躺椅请他来院子坐会儿。还有时也无甚理由,便倚在门边,随便闲拉家常。

    晏离生性冷淡,不喜人打扰,在慕小闲屡次叨扰下,终于凝眉道:“我看你并未有所反思,不如再闭门几日,想清楚了再继续修炼。”

    慕小闲心想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日日朝夕相对,我还怕找不到端倪?

    晏离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慕小闲见他行动不便,就在他房中的水桶倒上热水,自己守在门外“捍卫师父的贞洁”。

    小黄瓜叽叽跳过来,一头撞在慕小闲的腿上,把她逗乐了:“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有守株待兔。你怎么走路不看路?”

    小黄瓜:叽叽叽叽。看漂亮姐姐。

    慕小闲将小黄瓜拎到怀里:“兔子不是不会说话吗?怎么偏偏你聒噪的很?”

    小黄瓜以为是在夸它,又对慕小闲吹拨一番,夸得她晕头转向、不知南北。

    看看!她在小动物心中的地位还是很崇高的嘛!

    慕小闲坐在门前轻轻抚摸小黄瓜的毛发,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日头偏转,清风吹拂起长发,影子在脚边悄悄转了个弯儿。晏离做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连洗澡都没有水声。

    ......

    洗澡怎么能没有水声?

    慕小闲偏头望向屋内,隔着门打量,不应该啊。她收回目光,心想或许他是用了什么仙术屏蔽了声响吧。又等了半晌,慕小闲估摸着水应当凉了,晏离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对,晏离会不会晕倒了?

    慕小闲惊得站起来,小黄瓜从她腿上跌到地上,摔了个结实,双眼茫然。

    晏离身体虚弱,长时间泡澡说不定会晕倒!慕小闲在厅内转了两圈,偷偷瞄了一眼晏离的房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师父?”慕小闲提高音量:“师父,你洗好了吗?”

    屏风之后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师父?你没事吧?”慕小闲皱眉,怎么办?她要进去看看吗?

    但是,晏离肯定不希望她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她的手搭在门扉上,心如擂鼓,如果晏离是白衣,他身上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这或许是个检验他身份的好时机。

    “师父,我进来了?”慕小闲深呼吸两口,捂着眼睛轻轻绕过屏风,从指缝中窥视......

    晏离背对着她坐在木桶中,露出半截干净利落的颈线,乌黑湿润的秀发垂身后。

    慕小闲顿时心脏狂跳,咽了咽喉咙,悄悄走了进来。

    晏离的背影一动未动,依然没有反应。

    慕小闲从衣架上拿起擦身的长帕,挡在身前,悄悄挪到木桶的另一边,从帕子上露出两只眼睛。

    晏离沉沉地闭着眼,微微垂下头,耳边垂落的发丝在水面打着圈儿,胸口随着呼吸渐渐起伏。他的身体平日看上去瘦削,但线条却恰到好处,既不生硬也不柔弱,多一分少一分都会破坏他独特的气质。

    他身上有没有伤?慕小闲的目光细细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探索,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难道真的是她搞错了,白衣并非晏离。

    再往下就不能看了,再看她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慕小闲拿着长帕上前,对着晏离犯了难,她该怎样将晏离从桶里捞出来?

    她微微凑近,指尖挑起晏离垂在脸庞的发丝,心中一动。高挺的鼻梁在苍白的皮肤上投射下淡淡的阴影,肉色的唇瓣微微上翘......

    晏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墨色的眼眸,迷蒙地看着她,眼中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细长的眼角流露出三分媚意,一副人畜无害、任君采撷、不采白不采的模样......

    慕小闲呼吸一滞,紧接着鼻子中涌出一股温热......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干嘛呀!叫你那么多声都不醒,为什么她刚要下手就醒了?你就不能再多晕一会?

    她捂着鼻子悄悄向外挪,真是太丢人了!

    她还没安全撤离就被晏离的目光逮住了:“你......

    “怎么在这里?”

    慕小闲僵硬地转过身,不敢直视他:“我......我见你泡的太久,水一定冷了,所以进来加热水......”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拳,加什么热水?你脑子进水了吧?

    晏离十分淡定:“水呢?”

    慕小闲手里只有一只帕子:“......”

    她捂着鼻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我忘拿了......”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致,慕小闲为了不在 “沉默中灭亡”于是在“沉默中爆发”:“师父,我刚才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反应,我以为你晕倒了,所以进来抢救!没想到你自己醒了,哈哈哈哈,挺突然的。”

    晏离的眼睫一颤,轻声说:“不小心睡着了。”

    慕小闲:???就这?

    慕小闲捂着鼻子欲哭无泪......

    “你以后要睡觉能不能去床上......”

    于是乎,这一场闹剧以慕小闲擅闯晏离房间,被罚抄一百遍心经落幕。慕小闲在黑夜中挑灯夜战,心中哀怨不已,她怎么就弄不明白晏离呢?

    若是晏离像华尧那般强硬、如凤钰那般狂傲,她大不了就怼回去,反正晏离也说不过她。但晏离的性子清冷如雪,身体又羸弱如柳枝,她和他的距离近不得远不得,近了怕一个不小心把晏离碰碎了,远了怕他自己就碎了,真是束手无策。

    慕小闲也产生了疑惑,在她出现之前,晏离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不过,这都不妨碍她对晏离心生怜悯,这样一个冰山美人怎么能让他在眼前融化?哄着呗!

    又过几日,晏离气色稍好了些,但依旧虚弱气喘,待在房内的时间更长了,一天到晚也难得出门晒晒太阳。

    慕小闲肩上的重任轻了不少,又照例开始每日练功。不破不立,花神山一役,让她的修为有了新的突破,现在阿筝的内丹已能为她所用,身体中的仙力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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