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慈济抚养院又有一批当年的孤儿成年了？”

    “是的。”

    撼动联邦证券交易的晶硅价格起落事件都没能掀起他的波澜，一个边远的抚养院就这么重要？他假惺惺做慈善这么久，看来就是为了盯着这个抚养院。

    两人都不言语，心思百转。

    “有没有这一批孩子最后的去向统计？”男人将纷乱的屏显文件关闭，似是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垂眸问道。

    “有。”

    站在下位的男人一边打开屏显文档，一边捡着重点说到：“共有975人，其中女孩有468人，这些女孩中有139人选择深造，意向学校大多为娱乐艺术类。”

    屏显文件弹开，慈济抚养院468位女孩的个人信息逐一掠过，另一个窗口则显示了女孩们的去向和占比，配着条形柱状折线各种图，统计得清清楚楚。慈济抚养院的女生们这会大约在洗漱，她们肯定无法想象，自己的信息正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寰宇生物科技公司顶楼反复滚动，信息框相邻的两个女生可能都没见过面。

    “艺术学校是个好去处，大灾难过去这么久了，娱乐行业正抬头，这帮小姑娘是准备出名呢，”男人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选风月场的姑娘们一般看着女生们的信息，“没有报考生物科学类的女生吗？”

    “有，只有一个，叫林璨。”似是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窗口应声亮起。

    “名字是其次，系统随机生成的没有什么用，”男人松松拎起玻璃杯，杯中茶在他的手里却像勾兑的烈酒，“有这孩子的血液样本一类的吗？”

    “还没有，抚养院只在入院时做一次简单的体检。”

    “好，我知道了。”男人盯着屏显上那张稚气的面孔，“让陈以我的名义跟慈善协会打声招呼，给这些孩子再体检一回。”

    “好的。”

    “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阳光为桌角的天使小像镶上了人间的金边，男人看了看窗外，这两日是个好天气。

    “林璨你还不起来吗？都几点啦？”

    林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舍友冉晓在叫她。她也不打算起，蒙着个被子准备把梦接上。

    “你今天不用去小月医院打工吗？”冉晓笑着戳了戳被子里的人。

    坏了，忘得一干二净。昨晚寝室几个人兴致大发讲鬼故事，林璨是越讲越精神，后来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失去意识却忘了今天还有事。

    “现在几点了？”林璨一边穿衣服一边慌慌张张地问，本来就急，帽衫在这个时候还缠在了一起分不清头尾，更急了。当时她厚着脸皮蹲在小月月宠物医院门口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推销出去，她可不想因为迟到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兼职。

    “放心吧还早着呢，知道你要去提前叫你，早饭在桌上。”

    林璨一头栽回枕头上泪流满面：“晓晓呀没了你我怎么活呀——”

    冉晓笑了：“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林璨跨了个包，边走边扎头发。从抚养院的南门出去左拐走三个街区就是她兼职的宠物医院了——抚养院的同学大多都有兼职，毕竟联合政府的拨款只管让他们活着，要是想活得有滋味还得自己动手。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宠物医院门口的飞狐雕塑湿漉漉的。林璨收了伞，解锁小月月的大门。

    “这里是小月月宠物医疗护理中心！”门口的红外欢迎器十分热情。

    “欸好好好，欢迎欢迎。”

    林璨的活其实挺轻松，早点去开门通风，大概清理一下垃圾，然后就钻进配药室点点库存扔扔包装盒，偶尔还会帮着护士姐姐配针，剩下的就比较枯燥了——把一大捆一大捆的治疗纱布裁剪好。今天虽然是周六，可能是因为下雨吧，顾客没有往常那样多。林璨边裁纱布，边在心里算着账。

    今天是5月7号，自己已经攒了6000西，刚好够一学年的学费。从星尘到泷川坐空轨的话要300西，再加上要换一个新的智能手环，要1500西，去了肯定还要买些零碎日用品大概要800西。在那里没找到兼职的话就算一个月，三餐大概又要1000西。总共还要再攒3600西。感觉差不多，宠物医院一个月1500西，她还在另一个小饭店打工，又有1500西，还有一个多月开学，大不了少吃一点，肯定是够的。

    这样想着，林璨笑了笑，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去泷川了！

    剪好纱布，林璨站起身推开门，准备去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她走进了治疗间，看见燕燕姐姐正坐在转角凳上边啃青瓜边追剧。

    “吓我一跳，我当方医生来了。”燕燕姐姐往旁边挪了挪，给林璨让出了位置，“坐会儿，你纱布裁完了？”

    林璨笑着点头，她很喜欢这个卷毛姐姐，总是照顾她，林璨来这里两个月，闲的没事时总是找她聊天，工友关系比金坚。

    “啧啧啧年轻人真诚实，有干劲——你吃饭了吗？给你拿个青瓜，自己家种的。”

    卷毛姐姐兜里总是有家里种的各种水果。

    于是一起啃青瓜。

    “欸？你们怎么坐这里？活干完了？林璨看看这地，这是擦过的？陈小燕你白褂子呢？”

    平地起了一声雷，给蹲在角落的两个人吓了一哆嗦，嘴里的青瓜都没嚼完，俩人腮帮子鼓鼓的，像两只惊慌的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