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萧赫煊面色铁青,秦蓁自然也听到了云秀的话,她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心间有些复杂。

    没想到云秀竟然真的愿意舍弃荣华富贵离开,秦蓁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就是怕萧赫煊……

    她试探性的问:“将军……云姨娘她……”

    “她不是想滚吗?那就让她滚。”,萧赫煊面容宛如淬了冰似的,声音沉沉,冷厉的眉眼拧在了一起后又恢复了漠然:“我应了她便是。”

    他说完便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院子。

    云秀高烧不退了好几日,再醒来就是在将军府的院子里了,身边只有一个翠红在照看她,她费力撑起身子:“翠红。”,随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翠红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姨娘,您醒了。”

    “怎么了这是,一副丧气的面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上辈子,她可没受伤,这辈子她就是故意的罢了,苦肉计。

    “不是,将军说……”,她犹豫了一番,把萧赫煊的话重复了一次,她以为云秀会难受伤怀或者笑意勉强,谁料到云秀面上一喜,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翠红:?

    云秀意识到自己过头了,连忙掩下了唇咳了咳:“既如此,那我便收拾收拾,今日便走好了。”

    翠红一愣:“这么快,可要同将军辞行?”

    “萧赫煊那厮心眼小,他是定然不会允许我再多待几日的。”

    云秀跟她解释,眼前的大丫鬟也是自她来了将军府便跟在身边,二人互相扶持与陪伴,都算的上半个姐妹了:“我走后,你就去春姨娘的院子吧,她与我交情不错在府内不争不抢的,也算是个好去处。”

    翠红闻言红了眼睛:“姨娘,您…当真要走吗?”

    云秀:“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若你以后也想出府去,便来寻我,咱们二人好歹十多年的交情,定缺不了你的一口吃的。”

    翠红一时感激一时难过,但是也尊重云秀的选择,自家小娘是个通透的,无论何时都想的开,做了选择必然是九死不悔。

    云秀把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裳都锁了起来,只拿了些素色的衣裙,她换上了一袭乳白色对襟长襦,上面绣着点点桃花,把原先溜下来的鬓发全部梳起,显得端庄又清艳。

    那些夺目的、金灿灿的钗子步摇都装在盒子里,打算带走,日后若是能换钱或是给自己做嫁妆也成,头上只钗了一只莹润的海棠簪子。

    翠红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的小娘,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浓妆艳抹、摇曳生姿的云姨娘吗?

    白裙在日光下似云似雾,如杳霭流玉般,肤色白的剔透,卸去那些庸脂俗粉,俨然一个顶顶清艳的可人儿。

    云秀背上包袱,与翠红拜别,她的卖身契早上起身时便放在了桌子上,也让云秀明白,萧赫瑄并不想看到她。

    正好,云秀也不想与他碰面,二人从今日起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云秀最后看了眼她住了二十年的院子,有些不舍,但这不舍很快便消散,对于未来的向往和憧憬使得她步伐格外轻快。

    萧赫瑄远远的隐在花园内瞧着她,就连他亦不敢相信眼前清艳明快的姑娘是往日里那溜着头发,穿着桃红色衣裙扭着腰垮的姨娘。

    他默默的瞧着云秀走出了府,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

    萧赫瑄把着书凝神看着,已近傍晚,天边云霞层林尽染,暮霭沉沉,外面的银杏摇摇欲坠间随风絮然而落。

    影三站在一旁,默默腹诽,已经一个时辰了,那页书就没动过,也不知是什么兵法谋略,能引得将军这般入迷。

    却余光见萧赫瑄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随即捏了捏眉心,缓缓的靠在椅背上,身着白色广袖云锦袍,骨节分明的指间带着一枚碧绿色的扳指。

    萧赫瑄肤色天生很白,哪怕是战场久经风霜,回京也会慢慢的养回来。

    光是坐在那里,已经风姿卓绝。

    影二想不通今晨的那个云姨娘为何要走,他知道那个女子,长的很美,比秦姑娘要美,只是瞧着将军并不怎么上心,但待人也是很好的。

    思绪流转间,管家弯着腰进来道:“将军,秦姑娘差人来问,晚上可去用膳?说小厨房炖了您爱吃的酸笋鸭汤。”

    椅背上的萧赫瑄面色显而易见的柔和了下来,他沉声道:“稍后就去。”

    管家:“是。”说完便退下了。

    萧赫瑄也未耽搁,说着稍后,但也立刻起身往鸳鸯阁而去了。

    刚走到鸳鸯阁前,就见秦蓁远远的在门前等候,遥遥望去,樱粉色衣裙清雅婉约,萧赫瑄微微抿起了唇,唇边一侧漾起了一点梨涡,眉眼柔和。

    秦蓁是他回京路上救下的姑娘,父母被奸人害死,而他又恰巧路过,便顺手给报了仇,然后秦蓁便跪着说要跟着他,为奴为婢报答恩情。

    萧赫瑄略一思索,便答应了,这么多年身边没个知书达礼的人儿,眼下这姑娘身世清白,又出自富贵人家,带回去以应对陛下太后的催婚也成。

    等时机到了便扶成正室。

    秦蓁陪在身侧的这些日子,萧赫瑄很是慰贴舒心,她就像个解语花一般,善解人意。

    秦蓁屈膝行礼:“见过将军。”还未行完全,萧赫瑄便把她拉了起来,二人进了屋内,坐在膳桌前,秦蓁伺候着他用饭。

    一碗酸笋鸭汤递到萧赫瑄手上,他神色温和接过,热气升腾间,他尝了尝,随即一顿,然后又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秦蓁心思敏感,便问:“怎么了将军?可是汤不合胃口?”

    萧赫瑄摇摇头,安抚一笑:“不是,只是有些烫。”

    声音低沉凛冽,分外清润好听,落在秦蓁耳朵里叫她羞红了脸:“慢些,将军喜欢便好。”

    萧赫瑄却未答复,实则就是这汤确实不怎么合胃口,他本身虽糙得很,在边疆亦是随意打发,喝酒吃肉不在话下,加之劳心劳力,胃便有些不大好。

    以往在府中,都是云秀亲自做了叫人送过来,膳□□炖细慢,以求把他的破烂胃养着能经得住下次在战场造作。

    萧赫瑄的嘴就被养刁了,面前这碗鸭汤很明显调味有些重了,为了追求好喝,加了许多辅菜。

    但既然是秦蓁亲自做的,他便也不好说什么:“往后这些杂事你不必亲自做,交给膳房便好。”

    秦蓁却又给他添了一勺汤道:“无妨,将军喜欢喝,妾身也不觉得是杂事。”

    如此,萧赫瑄便不大好说什么了。

    晚膳后,萧赫瑄道:“你早些歇息,我还有些公务要忙,不必等我。”

    秦蓁应下后给萧赫瑄披上了披风:“夜里凉,将军莫着凉了。”

    萧赫瑄垂着眼眸,轻轻揽过秦蓁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便离开了。

    待萧赫瑄离去后,秦蓁婉约之色便收敛了起来,对着一旁的嬷嬷问道:“她去了何处?”

    赵嬷嬷上前扶着她:“回姑娘,奴婢盯着呢,去了长华街的福满楼。”

    秦蓁懒懒道:“不论怎样,务必盯紧些,万一她后悔了又想回府来,难免将军动了恻隐之心又把人带回来了。”

    赵嬷嬷:“是。”

    秦蓁想,最好永远也别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当初她家中横遭祸事,萧赫瑄仿佛是天人降世般,把她从地狱捞了回去,随即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想着不论怎样,都要跟着他。

    萧赫瑄果然是个心软之人,但,再她来到这将军府后得知后院中有一位云姨娘,跟了他十年左右,她真的很美,美到哪怕浑身庸脂俗粉也不俗气。

    叫秦蓁产生了极为浓重的嫉妒之心,真正的感情里怎么能容得下第三人。

    自那日起她便想尽法子把萧赫瑄留在屋中,渐渐的萧赫瑄果然去锦绣阁去的少了很多,但没想到那小娘竟然直接求将军放了府离去。

    秦蓁有些愕然,但好在还是达成了目的。

    萧赫瑄离去后又回了书房,他抚着胃唤管家:“给我一碗南瓜粥。”

    管家忙不迭的通知厨房去做,以往都是锦绣阁负责将军的饭食,厨房也有些时日没给萧赫瑄上私灶了,故而一切都有些措手不及。

    待南瓜粥来时,萧赫瑄已经有些疼痛难忍了,南瓜粥入口后他呸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有股糊味儿。”他皱眉沉声道。

    管家被语气里的不悦吓了一跳,凑过去闻了闻,并未有什么味道,只是他也不大敢反驳,只说:“老奴去给您换一碗。”

    萧赫瑄却吃不下去了,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

    云秀离开将军府后便去了福满楼,阿禾很高兴她的到来,酒楼连带着后院儿,阿禾和她相公便住在后面,虽阿禾不介意云秀和他们一道住,但云秀还是懂些人情的。

    酒楼上面有包间和厢房,她便择了一间住着,待日后多攒些银钱买间宅子。

    脱离了将军府的第一晚,云秀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大习惯,毕竟两辈子叫人伺候,到底也算是半个金贵人儿吧。

    没成想完全没有,到有些不必给那老黄瓜洗手作羹汤的痛快感。

    这一夜,云秀睡的喷香。

    第二日,阿禾便在酒楼推出了新的糕点果子,都是些云秀擅长的樱桃煎、杏煎、桃煎,还有蛋皮饼、黑芝麻酥、绿豆糕。

    一经推出,火爆京城。

    最后人太多了,阿禾怕累着云秀,便道每日只有各二十份,可预订,先到先得,多了没有,明日再来。

    福满楼光每日的进账就多了好些银子,叫阿禾笑开了花儿,给云秀的分成和月钱那也是足足的。

    云秀擦着鼻尖的面粉笑的很甜,叫后厨的小厮们看红了脸。

    蓦地外面传来响动,原是突然下起了大雨,天空骤然变色,叫人措手不及,云秀赶忙解开围裙,回房间关窗子。

    从后厨拐出来上楼的那一刻,外面进来几道人影,颇为狼狈,萧赫瑄扫了扫身上的雨珠,幸而衣服足够厚实,未湿多少。

    他今日本要出门与同僚应酬,相约于湖中画舫内,没成想天气瞬息万变,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大雨,提前把人叫了出来。

    几位便只好来到福满楼内。

    恍然间,余光似是扫过一道身影,叫他熟悉的很,待他望去时,便已然不见了踪影。

    萧赫瑄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未做多想。

    扫落了雨水便上了顶楼的天字一号房。

    落座后,一旁穿靛蓝色衣衫的男子顶着一副笑脸道:“这福满楼也好,听说这几日的糕点果子做的那叫一个好,我家夫人成日里打发小厮排队来买,只是限着量,时时便买不上。”

    另一略微周正的男子问:“今日来的不知是不是时候。”随即他转头问:“将军,如今震南军被皇帝重新编录,咱们的旧部分散到了各处。”

    萧赫瑄喝着茶水淡淡道:“无妨,老皇帝疑心病甚重,无非是给太子扫平障碍,太子仁厚,与老皇帝并非政见相合,有异对咱们就有利。”

    靛蓝色男子叫刘铮,招呼小二点菜,糕点果子捡了几样卖的最好的,樱桃煎和蛋皮饼,绿豆糕。

    三人说着话,糕点上来的也利索,瞧着就是刚出炉的,还热气蒸腾,刘铮赶忙捻了一块绿豆糕放入嘴中,竟是冰镇的,于这闷热的天气里解暑最好。

    “好吃啊,这味道,福满楼在何处请的大厨?真想给它挖回去。”

    而萧赫瑄却在糕点上桌的那一刻有些怔愣,他缓缓拿起蛋皮饼,抿了一口,内里绵软细腻的蛋黄香的流油,外皮酥软,有点像馒头,却比馒头甜香。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糕点,连刘铮叫他都没反应。

    蓦地他忽然道:“我要见主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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