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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二)

    “未尝不可。”萧辞笑地落拓。“其实一开始没想那么多,这还是后来慢慢琢磨出来的。朝堂上温阙逼得急,到处吵吵嚷嚷,不胜其烦。结果陛下跟我说,温阙自己就有个儿子,可堪婚嫁。其实现在想想,不过是一时消沉着相了而已,即便如今,我与他,亦有一战之力。”

    其实理由什么的都是后来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一盘死局里,总要想办法找出那一点活路来。

    可是对于温言而言,却是祸从天降,无辜受累,稀里糊涂就成了驸马。

    “其实对我来说,这个驸马是谁都没差,不过是逢场作戏几天,然后在别院里添一双筷子。与其把局面搅得更加混乱,不如索性选温阙的儿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梁一听就知道这是萧辞见招拆招,倒也不觉得意外。“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的诗文?”

    萧辞愣了一下。“什么诗文?”

    顾梁也不知道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差。“当年咱们带着人北上驰援的时候,有不少读书人还写过壮行诗你忘了?其中有一句‘王师出中原,五胡尽低头’,你当时还夸过的。”

    萧辞敲了敲太阳穴,好像在回忆这两句诗。“全文是什么?你给我背一遍。”

    顾少帅被问地呛了一口酒,他能记住这一句就不错了,哪里能记全文。

    顾梁赶紧岔开话题。“那你现在呢?觉得他如何?你喜欢吗?”

    “温言其实很好,安静,不惹事。但是……”萧辞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道:“那又如何?”

    萧辞见顾梁神色有些暗,便伸过手来,将手中酒壶与他一碰,道:“顾梁,咱们是朝堂里打滚的人,喜欢不喜欢的,先保命要紧。”

    酒壶相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顾梁却瞬间后背生凉。

    顾梁愣愣地看向她,喝过酒后眼睛雪亮。“萧辞,要自己先有一颗真心,别人才能真心对你的。你如果事事提防,别人自然只能对你退避三舍。”

    这天底下最了解萧辞的,除了至尊之位上的皇帝,大概就只剩这个跟她一起搏过命的顾梁了。“外面传你给人禁了足,但我猜是你把人打得下不来床了。”

    萧辞呛了一口酒。“事……事出有因……”

    两人一来一往,说了不少年少时的糗事,桌上的酒壶也空的七七八八,两颗脑袋里的浆糊也越来越稠糊。

    “你年年来云归,到底是因为放不下太傅吧。”顾梁打了个酒嗝。

    萧辞没有接话,自顾自抱着酒壶灌酒。

    顾梁喝酒后的眼神越来越亮,直勾勾地盯着萧辞。“我后悔了,当年我就不该逼你去战场。你就应该好好待在京城,做你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好好看着太傅,也省得这么多年……放不下……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我把北狄人的头砍下来送给你,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萧辞啪得一巴掌打在顾梁东倒西歪的脑袋上。“我不去?我不去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最后打……那人叫什么来着?”

    萧辞挠挠脑袋。那个人名挂在嘴边,但是她此刻脑袋里都是浆糊,北狄人那又臭又长的人名实在是想不起来。“要不是为了救你小子,我现在肯定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救我……嘿嘿都是为了救我……回头我送你人头……北狄人的人头……我把北狄左右贤王的脑袋砍下来,送给你!”顾少帅刚刚傻笑两声,脑袋就“咚”地一声砸在小桌上。

    萧辞觉得这声音好像直接砸在了心口上。如果没去过战场,就不会跟博州军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朝臣更不会如此忌惮她。

    可是如果她没有去过,不知道沙场铁血是什么,不知道前方战士是在以怎样的代价守护着大俞的每一寸土地,那么她也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压制朝中要求限制博州军的意见,反而要力保粮饷供应。

    萧辞眼里的醉意褪去,留下一片清冷的精明,她对着不省人事的顾梁笑了一声。“我救你是为了大俞,你以为是为了你?脑子不行,好歹把酒量练一练。”

    萧辞用右手端起酒杯,酒面微微颤抖。她用尽全力,手指也只能勉强做屈伸状,却无论如何都握不紧。不紧就不紧吧,但是至少,她已经能把酒杯端起来了。

    酒量再好,总也有醉的时候。

    萧辞一个人,终于月华初上之时喝到灵台混沌。

    顾梁还在桌子上趴着。她先是推了推他的肩膀,见对方毫无反应,又狠狠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看顾梁还是一动不动,才确认此人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萧辞喝光了最后剩下的半壶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院中大喊道:“凌玉!你家少帅醉了!”

    没人应答,她便想往前走一步再喊一次,但是忘了这是在屋顶上。那一刻,大俞的长公主在空中狠狠提气扭身,把醉酒状态下仅剩的一点轻功发挥到极致,差一点扭了腰才终于控制自己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但她落地没站稳,控制不住地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把身后过来扶她的人撞得一起摔倒。

    萧辞觉得自己身后倚着的东西软软的,好像不是墙或者柱子。她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柔和的白皙脸庞。

    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温言?”

    不知道温言在屋檐下站了多久,萧辞一贴上他,便觉得凉凉的好舒服。

    温言看着她,知道这次她是真的醉了。

    虽然萧辞手脚不太规矩,但温言还是好脾气地扶着萧辞往房间走,连开口都是一贯的彬彬有礼。“殿下醉了,臣扶殿下回房。”

    温言红着脸,不得不半抱半扶着萧辞,可是萧辞哪里是听话的人。

    “顾……顾梁……”萧辞不走,伸手指着房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臣会找人安置顾少帅,殿下先回去。”温言不愿她这幅醉酒模样被人看见,忙喊了包小壮去找妙歌来。

    “不是这个事……呃……”萧辞边走边打了个酒嗝,左脚绊着右脚,不情愿地由着温言带着她往房间里走。

    “我想说的是……”萧辞刚刚被拉进屋,就单手勾住温言脖颈,逼得他低头,好从极近处问他:“王师出中原,五胡尽低头。是你写的啊?”

    萧辞喝酒喝地脸上一片红晕。她脑子不太清楚,眼神也有些迷离,可是她还记得这两句诗。

    温言一愣,写的时候他还小,一晃多年过去,才发现自己也曾经有过少年豪情的时候。那时北狄人南下,大俞生死存亡之季,博州军少帅顾梁,率三万京城守备军北上驰援,长公主萧辞亲自督军。

    当时温府里的门生个个慷慨激昂,恨不能投笔从戎。但是他们到底只是一介书生,所以只能写诗以壮军威。当时温言也悄悄写了一首,混在里面,想要博父亲一笑。

    但是当年得温阙没看上,却意外入了萧辞的眼。

    可是如今回看,确实算不上什么佳作,只是以后也再不会写了。

    温言神色黯淡,避开萧辞近在咫尺的眼神,道:“殿下先休息吧,我去喊妙歌过来。”

    他想安置萧辞上床,可是萧辞还抓着他衣服,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不是……你等会儿……你先告诉我……”

    酒鬼的力气大得惊人,动作甚至比平时更为粗鲁。温言拗不过她,又下盘不稳,被她折腾地承受不住,只能两人一起摔在床上。

    倒下的瞬间,温言本能地垫在下面,小心地护住萧辞。

    不管经历过几次,他并不习惯这样亲密地与萧辞贴在一起。刚想要脱身,又被萧辞一把按住。

    趴在他胸前毫不知情的醉鬼不仅对他的紧张没有任何察觉,反而抬头冲他傻笑。“温言,我知道,就是你写的。当年太傅年轻时也写……当年还有好多人夸他……算了你们读书人的酸词我不会说……”

    她对身下的肉垫十分满意,安心地躺在他身上,一手还在他胸膛上委屈地画圈圈。“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让人把当时京城里的诗稿都给我搜罗来,翻遍了也没有他的。但是他去城墙上送我了,还偷偷地不让我知道……其实我都看见了。”

    萧辞一边笑着,一边突然就落下大滴的泪水。“我看见他了啊!”

    谁知道那竟然是她见太傅最后一面。

    等她回来时,皇帝亲自率人出城十里相迎。她还没来得及下马,就看到一道明黄色道身影站在遥远的山坡上对着她大喊“皇姐”。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就挥舞着手臂飞快地冲出了大队人马。

    十四岁的萧齐不顾身后老太监的急切地呼喊声,飞快地跑过长长的山坡,然后一头扎进她怀里,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姐,太傅不见了!”

    那一刻,萧辞知道自己将要回归一个新的战场。朝堂还是那个熟悉的朝堂,可是没有了太傅在身边,那些被他挡掉的暗箭都变成了明枪,张牙舞爪地朝着尚且稚嫩却大权在握的姐弟俩袭来。

    那一年,大俞的皇帝陛下只有十五岁,而萧辞,则刚满二十。

    她的笑容全是苦涩。“多谢你曾经写了这些诗,否则我再想起那场战争,连个可以凭吊的东西都没有。”

    温言神色暗淡。他这一句半句的,哪里值得她记得。

    她一把抹掉眼角的泪,转而带着傻笑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会说话……写诗也行……”

    温言知道这只是醉话,也没什么必要回答。

    “我记得你这句……真的……我就记得你这句了……”

    温言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你真的……记得吗?”

    萧辞突然开始手脚并用沿着温言往上爬。

    “别……别动……”温言一阵尴尬,可是又怕她摔下去,两手小心地扶着她,整个人僵硬地像一截木头。

    萧辞终于爬到他的正上方。“温言,你又没喝酒,脸红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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