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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亭(五)

    萧辞的院子里是一片让人心生亲近的暖黄色。

    正在廊下点灯的妙歌看到温言,也笑着招呼道:“驸马回来了。刚刚山上又送了几床毯子过来,说夜里风寒,小心别着凉了。奴婢已经给您放到了房间里,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都可以跟奴婢说。”

    虽然说萧辞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但金枝玉叶却不作假,偶尔还是会摆架子发脾气。比如今晚上不知为何,总嫌院子里的灯不够亮,非要让妙歌多点几只灯。

    柔软的灯火暖暖地将温言拢住。

    “这灯是殿下要点的,您屋里呢?要不要也添几盏?”

    出神只有片刻,温言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对着妙歌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地视线慢慢移到窗户上,萧辞的房间灯还亮着,窗户中映着萧辞的一片剪影。温言心头一动,脚下不自觉就往前走了一步。

    “驸马怎么在这?”凌玉从院外进来,手里又拿着一摞不知是拜帖还是公文的东西。“驸马有事要找殿下?”

    温言被他吓地一个激灵,有些紧张地看向凌玉,却说不出话来。

    他绝望地发现,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与萧辞说的。萧辞身边人来人往,无数人等着见,他又算什么?

    温言勉强笑了一下,退回了好不容易迈出的那一步。

    “哎?驸马怎么走了?院子里点这么多灯干嘛?”凌玉不解的声音传来,伴着温言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妙歌做事一贯细心,何况每次萧辞来落亭山都会在此小住,一应起居用品俱全,自然不会委屈了温言,房间里早就灯火通明,甚至书桌便怕他晚上看书昏暗,还多加了一盏。

    温言卸了冠,换了一身居家常服,简单洗漱便让包小壮先去休息,自己则坐在灯下翻着《本草经》。

    他并不长于医书药理,之所以看这书,也不过是当年看的留了个尾巴,不看完心里便总像是装着事。所以既然来了,便总想着看完它。

    可是真的拿到手里,又觉得书上的每个字都模糊成了片,连不成行,断不清句,那些长长的药草图示上,所有线条都会自动组合成一张脸,一张像极了萧辞的脸。

    可是翻到下一页,又突然变成了郑全。他还是带着那副虚假的笑容,对他说:“你姓温,萧辞永远不会相信你。”

    萧辞。萧辞。萧辞。

    温言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抵在太阳穴上,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不该这样的,他应该远远地避开她,应该只做一个没人注意的无用的驸马,不应该惦记她,更不应该爱上她。

    与人无忧,与己无扰。

    “驸马!驸马你睡了吗?”小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院里都是自己人,他也可以肆无忌惮一点。“殿下跟厨房要了酒酿圆子做宵夜,正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一碗?”

    温言慌张地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哎?是睡了吗?明明刚才还有烛光啊。”包小壮喃喃自语着离开。

    温言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连指尖都在颤抖。

    温言孤身一人,在苦寒荒原中跋涉千里,不期然遇到了一小间可以驻足的旅店。店家只是随手施舍给了他一碗热汤,便让他瞬间丢盔弃甲,再也攒不出离开的勇气。

    他在黑暗中颤抖着抱紧自己。

    即便我如此卑贱,也想留在你身边。

    你能收留我吗?

    萧辞起来的时候,日头早就升地老高。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妙歌来伺候她洗漱。但是凌玉却比妙歌来得更早。

    “妙歌去大殿上香了,殿下先等一会儿吧。”凌玉手里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有拜帖,有请柬。“昨天我们这里灯一亮就有不少眼睛盯着了。昨天晚上收到的都已经回了,这些是今天早上送来的,估计到了晚上更多。”

    萧辞无声地叹了口气,挠挠蓬乱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念。”

    凌玉随手拿了一封。“京城守备军王显的夫人,邀您赏花。”

    萧辞翻了个白眼。“不去,有事回京城后让他男人直接找我。”

    凌玉放在一边,换到下一封。“越州军将领梁安的妹妹说是多年前在京城见过您,还承蒙您帮过忙,带了家乡特产的嵌丝玉镯一对想要送您。”

    “越州军?你们没收吧?”见凌玉摇摇头,萧辞放心下来。“越州军军备的问题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她找我也没用。”

    萧辞顿了一下,又道:“人我就不见了,回头让妙歌备一份礼,亲自给她送过去,让她回去有点面子也就是了。”

    凌玉点点头,又换一封,“这一封是蜀中唐门的少主……”

    “怎么连江湖门派都有?”

    凌玉倒是并不意外。“朝堂和江湖本就千丝万缕,有几份拜帖也不为奇。唐门老门主虽然不能算是雄踞一方,但唐门的暗器和用毒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绝,跟他们打个交道倒也不亏。”

    “不过这次来的是他们家少主,才刚刚及冠,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代表唐门来落亭山。他给这次来的所有门派都发了拜帖,倒也不止我们一家。想来这次上落亭山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也就是捎带着认识一下,对您的身份未必知情。”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萧辞从鼻子中“哼”了一声。她双臂抱在胸前,向后靠在墙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心中正在衡量这位唐门少主的分量。

    唐门的好处,还真不在他们那点江湖地位。

    凌玉几乎听到她心里那小算盘的声音。“那这蜀中唐门,公主还见吗?”

    让她意外的,萧辞并没有点头。“这里面没什么想见的人,都回了吧。”

    凌玉略一点头,收了手中所有的拜帖。“还有一件事。昨夜驸马见的人,已经查到了。”

    萧辞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底寒光瞬间亮得瘆人。“来的人是谁?”

    “温家的大管家,郑全。”

    萧辞皱眉,心里简直膈应,怎么会是这个人。

    郑全的身份到不了萧辞面前,但是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人。

    凌玉点点头,证实了萧辞的猜想。“就是那个郑全。这些年温阙对他颇为信任,有不少事都交给他办。而且他手下还养了不少小孩子,专门替他作为在各处活动的眼线。”

    “小孩子?什么样的小孩子?”

    凌玉挑唇一笑。“年轻貌美的小孩子,跟前阵子上船的那个差不多。”

    萧辞当然知道她在嘲讽自己。“温阙一直以来也算是持身清正,怎么手底下会养这种人?”

    “当年的温阙或许不会,但是现在可不一定。”凌玉双手抱胸,故意卖了个关子。

    萧辞橹了一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查出什么了?说说看。”

    “明面上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是朱雀街上,送了个新的消息过来。”凌玉略一笑,道:“您知道驸马的母亲是谁吗?”

    “这倒是从没听过。”

    凌玉缓缓道来。“温阙是十四年前凭科考才入的京,也算是青年才俊,但他在京中才一年,就险些被一个女人毁了官声,此事你可记得?”

    “略有耳闻。”萧辞示意她继续说。

    “当时那女人当街拦轿,闹得很是难看。听说当时京城里便有人传闻,说温阙始乱终弃。而且没过多久,温阙便有了个大概七八岁大的儿子,从年龄推测,当时的那个孩子大概就是驸马。而那个当街拦轿的女人,估计就是驸马的母亲。”

    萧辞觉得蹊跷。“那这位温夫人,现在何处?”

    “但是那个女人后来跟京城中人没有任何交往,至于她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实在是没人知晓。至于这个孩子,似乎温阙从未他出席过任何的场合,甚至连温家学堂里,都少有人见过他。”

    萧辞想起温言所住的寒酸的小院,倒也能说得通。“这事过去太多年了,而京城里每年热闹那么多,等到我们入了京,早就被人忘了。要不是我们有朱雀街这条线,这些恐怕根本查不到。”

    凌玉一点头。“还记得我们当时查了温阙历年考评档案吗?其实这事虽然难堪,但并未真的影响他当年的考评考绩。但是后来的几年,从行事上看,温阙的确非常低调小心。”

    甚至当时萧辞回京后,一开始对此人印象也并不错。

    凌玉继续道:“但是如今,他大权在握,便不必如此谨慎,手下的人有点什么,也不用意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有意放纵这个郑全,故意让他用这些小孩子打听消息。小孩子不引人注意,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关键还不坏人家宅,确实是个好选择。”萧辞心生警惕,想起当时在宫里向温言传递消息的小太监。“他都做了什么?”

    凌玉摇摇头道:“除了昨夜突然找了驸马外,暂时没有什么异动,混在上山的江湖人堆里,不算打眼。”

    “混在江湖人里?他不应该忙着替温阙广结善缘吗?”

    “也是奇了,他上山之后格外老实,打交道的基本都是江湖人,还都是些平时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正经门派反而没有什么接触。”

    萧辞在空气里嗅到了阴谋的气味,但是一时半刻却想不清楚对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继续派人盯着他,同时让包小壮好好跟着驸马,尤其离这人远一点。但凡这人再敢往温言眼前凑一次,不用报我直接打折了腿扔下山。”

    留他一条命就算是看在温言的面子上了。

    原本这样吩咐,已经算是周全,萧辞想了想又问道:“温言呢?”

    “驸马一早就去了后山藏书阁,包小壮跟着一起,可要找他回来?”

    萧辞摇摇头,从床上起身。“不用了,我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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