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了一瞬，莫思语抱紧了江市的工商执照复印件，低头当不认识。
可那实质性的目光，却恶劣侵袭全身，让莫思语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叮！”沈烈出去了。
“我艹！都说咱们这行颜值高！这也太TM高了！思语！你看到没！他好帅啊！我去！我看他一眼都耳朵发热！”
陆云捂嘴惊叹：“他长的真贵！”
莫思语欲言又止。
侥幸心理仍存：“他……不和我们一个公司吧？”
陆云：“啊？咱们一个公司啊！不是一个部门罢了。”
“没看这帅哥下的楼层，是量化投资一部？”
“里面扔个石头，能砸死一堆大佬。”
“怎么？你春心动了没？”
“这种顶级资源，一旦错过机会，马上就会被别人拦截，压根不会在市场上流通。”
莫思语扯扯嘴角：“……”
她尴尬的恨不得和沈烈老死不相往来。
陆云拿起手机，飞快在实习小组群里分享。
群里好几个女生嗷嗷叫，说自己今天也听说量化结构投资部，来个贵不可言的精英二代。
陆云大惊：“艹！谁问他要微信，他都给？”
翻个大白眼，刚忙拉住莫思语：“死渣死渣的！我收回我的话，咱们离那种财阀二代远远的！”
这作风，太熟悉了。
莫思语的愧疚心，淡薄了几分。
算了，和沈烈闹掰就闹掰吧。
下班回花店，接过店员小艾的店铺钥匙。
堂哥的电话打来：“小妹！今天下午，有个男的来找你！追到你家门口了！”
“你谈男朋友了？”
“怎么可能？”莫思语诧异，追问：“来的那个人，他长得……不斯文吧？”
堂哥说不斯文。
那还能是谁？王行咯。
莫思语估摸好了，道：“不用理他，实在不行，说我打工去了就好。”
堂哥沉默了会，还是开口：“小妹，你注意点儿，不行就和我打电话。”
“那家伙，穿得人模人样的。和电视剧里的反派，一个气质，不是啥好东西。”
这不铁定王行？
莫思语说不上感觉是什么，只是小声和堂哥说，没有什么，他是认识的人，让堂哥放心 。
堂哥的心提嗓子眼了！
“放不了一点！艹！小妹！在咱们家附近转了三小时！整整三小时！要不穿的人模人样，我还以为是偷鸡的来踩点了！”
“杨菲菲她妈，蹲在树底下嗑瓜子，从头看到尾，也不知道村里有什么闲话要传！呔！我这就踹她家门，让她老实点！”
“艹！欠老子的三千块钱还没还！”
堂哥气呼呼挂了电话。
哎，王行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莫思语都服了他了，他比徐域还操心，也是没谁了。
不过阶级动物嘛！王行的所作所为，很符合他的动机，王家也许是徐家的传声筒，白手套。
但王行为什么来她家，不会是她的谎话露馅了吧？
沈烈那边被人肉，又会不会因为她，再遇到糟心事？
莫思语包好玫瑰花，恨不得一头闷在花里。
烦死啦！
清点完店里的物资和花朵，提上包包，莫思语到点关店，挂上打烊招牌，给张果发去消息。
路灯下，男人轮廓深邃，烟灰色商务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搭在肩膀一边，衬衫领口扣子，随意解开。
整个人，就算是有了严谨的西装三件套修饰，还是显得慵懒而放肆。
他停下手里转了几圈的手机，插兜里。
径直朝莫思语迎面而来。
但目不斜视，好似没看见莫思语一样，步子不急不缓，姿态优雅惬意的，像是在巴黎街头散步。
擦肩而过。
等到莫思语哒哒躲在人家烤鸭店拐角，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沈烈真的没看见她？
不可能！
他出现在花店门口干嘛？
探头探脑，莫思语看了几遍，街道俨然消失了那道高挺身影。
只能望着远处那栋25万元一平米的湾区富人住宅区，扁扁嘴。
原来是回家路过啊。
说不上心情是轻松还是愧疚歉意，莫思语脸色寡淡的朝着自己的老破小出租房赶。
刷开密码锁的那一刻，微信抖动。
【沈烈】：GIF.（莫思语疯狂跑路的背景动图，跑出残影）
【沈烈】：在？
【沈烈】：见到男朋友，为什么恨不得蹦着跑？
莫思语对他有点愧疚感，但也不想再接他那动不动就暧昧万分的话。
心里涌起的烈焰简直没处冒！
打不出一个字回复他。
于是，指甲盖狂戳沈烈头像，好似能隔着屏幕爆头沈烈。
【你拍了拍沈烈】
【你拍了拍沈烈】
莫思语：“……”
一时大意，忘记了还有这逆天的系统功能，一时间莫思语很想写投诉封信，寄到微\信官网。
【沈烈】：高\德定位[湾区18号]
【沈烈】：来，上门来打。
“啧。”莫思语心情莫名好了点，沈烈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笑完，莫思语又觉得自己真没救了。
只是被人堪堪了解到了自己的怒气，她好像就感觉心满意足了。
太好欺负了，自己怎么就是这软哒哒的性格 。
缩在被子里，抱着自己攒钱买的大兔子抱枕，莫思语脸蹭蹭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柔柔的。
就好像有温暖的存在，在默默保护和安抚她。
实习打杂的日子，实在是算不得轻松。
好不容易给前辈跑腿买完咖啡，莫思语在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速溶咖啡。
陆云蔫巴道：“给我来一口。累死了！咱们快点喝，把包装袋塞垃圾桶别被金扒皮瞅见，要不然，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莫思语点头。
金中恩是她们部长，韩国人，原本是国际交易部的。
现在刚刚被处罚，因为他昧着良心操作，专坑他本国南韩投资者。
把冲着他来的韩国“家人们”，坑的一塌糊涂。
公司官网收到数百封跨国邮件，全是正宗的韩文地道西八辱骂之语。
金中恩毫无良心，还作风奢靡。
你不穿点奢侈品在身上，他都不把你当人看，咖啡只喝手磨。
那粉往脸上抹的，比莫思语她们女生还讲究。
“西八！搞雪球投资可真赚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进那种交易费10％的部门……”陆云羡慕道。
莫思语可不羡慕，想起那一个个黑眼圈塞熊猫的名校前辈，深感钱不好赚 。
正想着，金中恩气冲冲回来了，嘴里国粹非常地道。
“我艹！西八！”
直接拿着文件袋就冲上了顶楼，去告状。
身后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江厚杰。
脸上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无助站在人群里，神色屈辱又倔强。
“怎么了？”有人问，嘈杂的八卦才悄悄在群里冒出。
原来，金中恩韩国家人坑完了，赚麻了。
要把那套成熟的捞金手段，用在中国本土。
江厚杰坚决不同意，不愿意下调雪球投资的门槛，只希望把见识较少的老百姓投资者，拦住。
这高风险投资，普通人家经不起折腾。
群里意见各不相同：
【赞！不坑国人有错吗？！】
【就是啊就是啊！坑普通老百姓就不对！坚决不能降低门槛！富人亏个几百万不痛不痒！普通人没了几百万，命都不想要了。】
【一个个当什么键盘菩萨呢？咱们是公司，要盈利的！之前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抗议？！】
【江厚杰日子要不好过了咯，听说他是高考大省，小镇做题家卷出来的，啧，太年轻！】
【搞出这么大损失，不会被辞退吧……】
金融大厦里，名校学子，精英人士，衣着光鲜，但是其实和菜市场也没什么区别，逐利，勾心斗角，站队。
“哎呀！真讨厌！当场打人，要是金扒皮没有得到处罚，我就再也不相信正义了。”
几个实习生，心思依然单纯。
可社会很少讲正义，金中恩的提案被批准了。
马上就会有一个新的雪球投资，涌向国内中产阶级。
莫思语她们要和几个前辈一起，连夜赶出来一份看起来相当诱惑的投资产品介绍书。
“隐藏风险”，让它表面上看起来，买到就是赚到。
金中恩还恶心人的，让主要负责人的名头，落到江厚杰头上 。
莫思语看向陆云，两人皆是无语。
社会给她们的第一堂课，叫利益。即使是法律，也只是道德的最低要求。
“小莫，咖啡！”金中恩用流利的中文，又使唤莫思语。
“点餐，我的韩餐！”
“机票酒店安排一下，我过几天回国！”
“我的养生下午茶！”
“你身上为什么不喷高级香水？！”
“不知道这是基本礼仪吗？离我远点，OMG！大夏天的！一股外面的劣质花粉味！”
莫思语被使唤的，像个小牛马一样，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要被嫌弃不喷奢侈品香水。
可恶的韩国佬！血液里都是美式咖啡！
莫思语不知道第几次跑楼下提咖啡，再次按下电梯，回来却发现办公室乱七八糟，好似发生了打斗。
江厚杰面红耳赤，嘴角带血，提上包就走。
莫思语望着他快速消失的背景，瞠目结舌。
陆云悄悄拉走莫思语，道出原委。
五分钟前，江厚杰被金中恩逼急了，文件直接砸他头上了。
两人乱成一团，没有人敢站出来，帮一把体格小的江厚杰。
“你等着被开除吧！”
当时金中恩笑的异常得意。
这几个月，他暗地给江厚杰穿了不少小鞋。
就是等他受不了，血气上头，主动出手打人。
“别打了别打了！”几个同事要去拉江厚杰，这老实人出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看谁敢过来？打人他还有理了？”
金中恩眼神逼退四周。
这是一份高薪工作，进来不容易，可况身上扛着房贷车贷，柴米油盐。
办公室里，不少人龟缩在座位，一动不动。
江厚杰破罐子破摔，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下班了，莫思语和陆云并排走在路边。
“社会人心涣散啊，正义在哪里？”
“明天见不到江师兄了。”
不止陆云这样想，公司消息发酵很快，大部分人都这样想。
但是第二天，公司通告出来了。
被辞的是金中恩。
“江厚杰有后台吧？金中恩可是公司十年员工了！嚣张多久了？”
“他？信他有后台，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但等到江厚杰懵逼坐在工位上。
众人纷纷猜测是天降正义，公司有家国情怀，不愿意韩国佬把魔爪伸向祖国百姓。
针对此次冲突，高层简单开了个会议。
“据说，乔总其实是支持金中恩的，毕竟能赚钱……但好像有人直接反对，说这是不良风气。”
“还说，金中恩早就应该辞退了，韩国普通百姓的钱，也是救命钱。让他蹦跶到现在，已经很离谱了……”
陆云张大嘴巴，给几个实习生描述：“更离谱的是，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莫思语几人催她不要卖关子。
陆云笑嘻嘻道：“更离谱的是，这话是一个实习生说的！”
“嘶！我辈实习生有此等气魄？！好！说出了我的心声！”
一个男生与有荣焉，鼓掌叫好。
然后发现大家没人关注他的耍宝，惺惺闭嘴。
哪家实习生能出现在高层会议上？
提出相反建议，还能被采纳？
不用思考，大家都能猜出，那位有“大爱”的正义人士。
必定手上一块表，帝都一套房。
江厚杰像个电梯外发财树摆件一样，天天眼巴巴候在外面，等沈烈出来，想要请人家吃饭。
“沈烈好像是明大的？小莫，你和他认识吗？”
“他人真好。活该他有后台有钱有脸有能力！”
沈烈竟然帮助了根本不相识的江厚杰，老实说，莫思语挺惊讶的。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很难评。
但其实，人还……挺好的。
除了那张嘴。
“明大？我去！他也明大的？”
“思语，学校有这号人物，你说不认识，是不是太假了？！”
几个女实习生和前辈，眼里冒光。
纷纷要打探一下沈烈的喜好，风评，学校恋爱史。
这疯狂的架势，谁能招的住，讨厌麻烦的莫思语，赶快摆手：“我真不认识他！”
“我怎么可能和沈烈熟？”
“叮！”那只大家八卦不已的帝都房价铂金手表，反射着电梯顶的光。
表下，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黑色手机，衬的他白，冷，贵。
深邃桃花眼，就这样注视着莫思语。
完蛋！
莫思语耳朵有些发烫，无所遁形的羞耻包围了她，自己真的好像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哦。
江前辈为了报恩，眼巴巴等人吃饭。
自己怕传出风言风语，连认识沈烈都不敢明面说。
好在那狭长的桃花眼，似早就看透了莫思语的一切小心思。
沈烈没有出声，如莫思语所愿，当不认识。
江厚杰追着沈烈出门，嘴里嚷嚷着，非要请他喝酒。
陆云拍拍莫思语的肩膀，翻个绝望的白眼：“真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一个学校你是连个招呼都没和人打过！”
莫思语扯出微笑。
“嗡”手机微信上。
【沈烈】：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