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哩，帅哥我们这晚上六点半才开始天黑哟！”
网约车司机师傅乐呵呵回话。
“这个夏天啊，昼长夜短，虽然现在九月了，但咱们南方只有冬夏两季嗷！”
“……”莫思语感恩于司机师傅的健谈，但她此刻压根不敢对上沈烈的眼神。
“也对，说不定晚上还下雨，半颗星都看不见。”
沈烈懒散倚靠在车背上，单手横搭，指尖只要轻微触碰，就能抚过莫思语的发丝。
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莫思语心头，她绞着手指：“怎么可能说下雨就下雨。”
刘澄的消息发来。
【刘澄】：好不容易来一趟市区，我正好直接去商贸买衣服！你和沈烈有安排的话，不用管我哦！
【刘澄】：[坏笑][坏笑]
莫思语抬头看向沈烈，司机却在这时候嘟囔：“后面有人追哩！”
后视镜里，疾驰的宝马三系紧追不舍。
沈烈目光锐利了几分，拍了下莫思语的肩膀：“和刘澄回校吧。”
“我和贝杰有点事情要处理。”
半开的车窗里，一张美丽易碎的脸若隐若现，莫思语看着他淡漠的样子，微微点头。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疤痕。
五星级酒店门口，沈烈下车。
“吱——”后面的刹车声紧接而来。
林雅安即使人到中年了，眉宇间还是有一股忧郁的气质。
沈烈皮笑肉不笑：“进来吧，妈。”
林雅安不自觉呼吸加快两分，沈烈的难搞之处就在这里——
大女儿沈蔓蔓对上她，冷言冷语，眼底都带血色。
但沈烈从不这样。
他对于她这个妈妈，从不情绪波动，也不表现歇斯底里的怨恨，见到也喊“妈”，言语礼貌带着笑，甚至对亲妈的老公陈建州都能聊上几句。
这无疑更可怕 ！
沈蔓蔓虽然“恶语相向”，但林雅安知道，她要是狼狈去找大女儿，沈蔓蔓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沈烈却有可能真的漠然以待！
“专用电梯这边。”
沈烈淡淡出声。
奢华的总统套房，一个月长租几十万，五星级酒店当家住，陈建州跟在沈烈后面，心里并没有脸上表现的那样古井无波。
真皮沙发上，林雅安摸了下包里的成绩单“WES”认证，眼神顿了下，没直接尴尬的开口求助，而是先客套一番：
“小烈谈恋爱了啊？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啊。”
“妈妈还以为你大学不会谈恋爱呢，现在看到你有了女朋友，妈妈真心为你高兴，毕竟爱情还是很珍贵的，你之前的做法可是伤害了好多……”
沈烈突兀的笑声打断了林雅安。
“妈，你是说像你一样，和我爸一见钟情，相识一周就爱到海枯石烂，感天动地的——珍贵？”
沈烈嘲讽看着坐立不安的陈建州。
“陈叔叔和我妈也是一见钟情，啧。”
林雅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小烈！”
“人都有偏爱，你就不会一时冲动，去接近让你感觉不同寻常的人吗？”
“你爸爸对我一见钟情，我是对你陈叔叔一见钟情，我并没有出轨，只是好聚好散。”
沈烈垂下眼，人性偏爱？
讨厌成为父辈那样的人，却在长大后依旧变成他们的翻版？
脑海里闪现那个初遇的雨天。
——
“你好莫同学。说明一下。我加你微信，不是因为想追你。”
不是，并不是。
他可是一开始就本能的远离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废话，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气氛不太愉快，可林雅安还是掏出“WES”认证。
“你妹妹在国际高中的成绩很好。这都九月份了，是时候准备推荐人、推荐信了，我很看中维克森林大学。”
沈烈嗤笑：“首先，我只有姐姐，没有妹妹。”
“其次，所以呢？你的孩子上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雅安脸色不太好看，但想到一年接近80万的负担，还是贪心地开口：“妈妈想问你借钱。”
沈烈乐了，借钱？非要找前夫儿子借？没有其他亲戚了？
还是说看他沈烈长得像冤大头，根本没想过还钱的事？
“真不巧啊妈，最近我的资金挺紧张的。”沈烈淡淡道。
“……不是，你五星级酒店当家住……”一直沉默的陈建州，还是忍不住开口。
“啧，就是陈叔叔看到的这样，我太无节制消费了，现在卡都限额了。”
沈烈顺着陈建州的视线，看到他又盯着自己腕间的表盘，抬手：“马上都要倒卖二手了。”
林雅安半个字都不信。
眼泪“唰”的就落下了来了，声音悲凄：“你妹妹真的很努力，她每天早上七点钟就起床去上学，晚上才回家！她的同学不是申了英国就是美本……”
“等她学出来了，不过几年就能把钱还给你！”
沈烈挑眉：“啧，高中生七点多起床，上国际高中，真努力。”
“去日韩留学认可度也不差吧，费用低还都是东亚文化圈。”
“还是说，申美本更能满足虚荣心？”
“沈烈！”林雅安涨红着脸泪水横流，好不可怜。
陈建州嘴唇喏动：“你怎么能这样想？维克森林大学的教学质量更好罢了，小班精英教学，我们不是在乎名头，看师资……”
“哦，我记得菲律宾那边，可以申请本硕博一条龙，只要你愿意，老师能飞到国内给你一对一上课，这师资谁看了不说一句用心？”
沈烈笑着建议。
林雅安一心想要美本，沈烈却接二连三拒绝，还用菲律宾博士来冷嘲热讽，彻底惹怒了她。
她哭的眼眶红红，提起包就冲出房门。
陈建州握紧拳头：“你就算拒绝，也不用这样侮辱你妈妈吧！”
“我们自己也能供得起留学！”
沈烈依旧语气散漫：“陈叔叔一直装不累吗？你要是真心反对的话，一开始就应该拦着她来找我。”
陈建州脸色大变，在沈烈揶揄的目光下，忍着心虚，嘴硬道：“你想多了！”
灰溜溜离开。
明净的落地窗下，可以看到抱头痛哭的他妈和陈建州，沈烈面色漠然。
坐回车上的林雅安很快就哭着打起了电话。
其实林雅安一开始借钱的人，是更好对付更心软的大女儿。
但沈蔓蔓那木楞老实的丈夫在电话里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你问问沈烈吧。”
林雅安一点也不想打电话给沈父，但她想想一年80万，还有拼命供女儿留学后即将下滑的生活质量，还是打了电话。
沈烈喝了酒，头疼地在床上小憩会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爹电话纠结之下，还是打来了。
“不借。你愿意借是你的事。”
沈烈没等沈父出声，就说明自己的立场。
“……也没多少钱……”沈父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
“其实你姐姐已经被闹了一个月了，小许没松口，我也没敢告诉你。”
“她有的闹呢！当花钱消灾吧！毕竟你姐姐有孩子了，多多上幼儿园知道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的概念了。”
“喝酒了，我睡了。”沈烈扔了手机，躺在床上闭着眼，贝杰的电话又来了。
“卧槽！我妈带着她小男朋友来吃饭了！艹！我新小爸比我只大四岁！”
“他大爷的！这关系乱的，哥啊！还是你家比较靠谱！”
靠谱？
沈烈感觉到一股无序又怅然的情感陌生回荡在胸口。
屋里有点闷，贝氏的明总很快找他私聊，沈烈在另一场酒桌上又喝了几杯。
明总的司机送他回家，夜色有点深了，林雅安的消息传来，说就是端盘子她女儿也会还沈家的留学费。
姐姐沈蔓蔓很难过也很抱歉。
沈烈没怪她，毕竟蹲在幼儿园外提着礼物出现的外婆，哪个天真小孩子能抵抗？
“开个音乐吧！”
司机点开音乐，电台里传出轻快又怅然的曲子，骤然填满了整个空间，刺的耳膜都要炸了。
沈烈的心却空荡荡的。
这个世界真是该死的有病！
一个人如果一直以来处于金字塔顶，大家好像就默认他不需要再得到偏爱似的。
毕竟你都这样强了，偏心就拱手让给那些会哭的弱者吧！
脑子在混沌，胸口也不畅快，沈烈示意司机：“麻烦路边停车。”
司机摸头看向这位太子爷，打开车载冰箱，里面有水，但它是冰水，喝完酒不舒服再喝冰的对身体不好：“我去商场附近买瓶常温水？”
沈烈扶着车门下车透气。
抬头，五星级酒店旁边的商贸门口，站着莫思语和刘澄。
“啧！来接咱们？”刘澄提着大包衣服，震惊到说不出话。
莫思语瞥见沈烈微红的喉结，轻蹙眉，这次是真喝多了。
“应该不是。”
莫思语径直向前，还没靠近他，浓浓的酒气先一步铺天盖地袭来。
沈烈喝酒不上脸，真的醉了就会是现在这样，微红着喉结盯着一件“物品”不说话。
现在莫思语就是他死死盯着的“物品”。
莫思语眼前突然放大出现一块表盘，低低的声音不爽传来：“几点了？”
莫思语条件反射望着天空，墨色如画，星星如海！
她还没松口气说话，沈烈不是很清明的桃花眼觑着她:
“我的咖喱鸡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好在莫思语逛街并没空手。
“给你！宵夜！”
如果打开看到咖喱鸡，沈烈会准备好阴阳怪气，巧克力他都没半块。
如果莫思语买了巧克力，沈烈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路灯成排，霓虹招牌五颜六色，盒子里摆着一块浓黑的可可慕斯。
五角星形状。
沈烈怔了一下，猛地抬头望她，眼里倒映过微光，醉酒之后的他更直接：
“为什么不给我巧克力？”
莫思语没好气道：“你要咖喱的时候，提巧克力了吗？”
她有时候觉得沈烈，又直接又矛盾。
他在高铁上非要咖喱鸡，不说巧克力。
前不久又说天上的星星，而不是纸星星。
莫思语和他相处这么久，“阴暗的私有制”都能被他拿到明面上讨论。
怎么可能猜不出，他占有欲也很强，送过别人的东西再给他。
emm，莫思语无法想象沈烈能干出什么事。
眼前混沌的世界不再摇晃，沈烈盯着莫思语拿着的可可慕斯，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锚点。
空荡荡的胸口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忽地悉悉索索，盎然长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细水长流的细致偏爱，就是有这样让人安定的魔力 。
莫思语被他盯的，哪哪都热。
“天上的星星我摘不下来。”
“等我攒点钱，去国外网站，用你的名字，给你买个星星命名权。”
沈烈轻轻用力，搂她入怀。
莫思语刚松口气，沈烈沙哑的声音烫在她耳垂边，语气奇怪：
“莫同学，这么会！？”
“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莫思语。
不是吧？沈烈，你真绝！
谁还没看过点电视剧！有个爱分享小说漫画的好朋友呢？！
莫思语清香的发丝上，沾上他的味道，沈烈低笑出声：“好了，星星收到了，抬头。”
夏日朗朗，夜空中繁星闪烁，细看天边有流光划过。
莫思语还没低下头，沈烈搂着她，直接对着红唇亲一口。
“！！！！”
身后的刘澄“嗒”衣服袋子就掉了！
莫思语酡红着脸，望着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干的沈烈，心跳到说不出话来！
刘澄就在后面啊！！！
“发……发什么酒疯……”
“唔！”
沈烈又低头亲她一口。
除了捂脸从指缝偷看的好舍友刘澄，买水回来的司机，周边肆意打量的路人……
莫思语要炸毛了！她的脸皮要烫掉了！
“回家睡觉去！放开我！”
这句话在沈烈这里另有解释。
他钳制住莫思语的腰肢，目光落到揶揄偷笑的刘澄身上。
“刘澄，我们要回家睡觉了，我让司机单独送你回学校。”
“好！”豪车专送，还不花钱，刘澄颤抖着无处安放的手，心里土拨鼠尖叫！
睡觉？睡荤的，还是睡素的？
好好好，她刘澄“有眼无珠”，慢热的莫思语，其实会开火箭！
莫思语吸着他浑身的酒气，又燥又尬尴。
羞恼挣扎他的怀抱，沈烈由着她，只是她每动一下，他就亲上来一口。
艹！真喝醉了，沈烈这么要命的嘛！
和他夜不归宿，岂不是找死？
隔着一条马路。
整形医院的广告牌下，徐域没入夜风里，手背的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