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绑定系统？”
楼梯口，两个男生一人倚一墙，相对而立。
手中无烟，举足间却已有几分成年男人的成熟韵味。
“因为我爱她。”洛景鸿说。
宋凌凡哂笑：“你编瞎话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了，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品性，在女人面前装装就算了，别把你自己骗了。”
洛景鸿别过脸：“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怕是见识短浅，有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能唤回我的，只有颜亭云。”
宋凌凡盯他几秒，似乎想从洛景鸿脸上找出破绽。
即使现在是少年时期，洛景鸿的伪装依旧信手拈来，这一点，宋凌凡自愧不如。
“你恨我，恨方婧，不就是因为当年是我娶了颜亭云吗？”洛景鸿道，“你以为现在的你就有资格和我抗衡吗？”
宋凌凡嗤之以鼻：“当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刀，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估摸着要到上课时间了，洛景鸿也不再和他废话：“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有我在，颜亭云和方婧，你一个都别想得到手。”
“洛景鸿！”
清冷女声在身后响起，洛景鸿从记忆中抽离，扭头看向来人。
颜亭云左右张望：“你怎么跑精神科来了？”
不知何时，颜家三口已经离开了。
颜亭云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关切地探了探他的额头：“精神出问题了？”
洛景鸿捂着额头，虚弱又委屈地往颜亭云身上倒：“头疼。”
颜亭云后退一步：“我给你捶两下？”
洛景鸿：“下手轻点。”
颜亭云一脚踩在洛景鸿的鞋面上，洛景鸿吃痛，叫唤着弹开了。
—
周末两天，颜亭云常跑来医院陪床。
带着作业和习题册。
方婧趴在桌上，听得魂飞魄散。
洛景鸿偶尔向颜亭云虚心求教，颜亭云便停下来，轻声细语地教他。
方婧凑过去，看清题干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题都要问，脑子真傻了？”
洛景鸿：“你懂什么，这叫严谨。”
颜亭云习惯了他们姐弟斗嘴，不紧不慢地和稀泥：“话说好些时间没看到叔叔阿姨了。”
姐弟俩不吵了，一个低头刷手机，一个叼着笔翻了两页练习册。
颜亭云觉察异样，小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洛景鸿没事人般，将手边的练习题推到她面前，“来帮我看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对不对。”
果然还是有事瞒着我。
颜亭云拽过习题册，认真阅读题干。
【攻略任务提示：对方对您的好感度有所下降】
洛景鸿无奈，斜倚着床头，疲惫的眼皮止不住打架。
真奇怪，为什么越来越困了。
攻略也会消耗宿主精力吗？
“怎么了？”颜亭云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赶忙按下呼叫铃。
方婧见状，刚开局的游戏也不打了，急忙去外面找医生。
洛景鸿张了张嘴，反被颜亭云伸手捂住眼。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睡一会儿吧，很快就过去了。”
一通检查过后，医生皱眉对她们说：“伤口感染了，这几天饮食怎么样？”
方婧脸色一僵：“还……还行吧。”
医生瞧了眼病恹恹的洛景鸿，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明显的不信任：“辛辣刺激都没沾？”
“可能……有一点点……”方婧手指打结，越说越没底气。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家长呢？家里总该有人照顾他吧。”
方婧摇头：“他们被带走调查了，这几天回不来。”
医生无话可说，只先让她们出去。
“叔叔阿姨……”颜亭云斟酌措辞，“出了什么事？”
方婧抱膝缩在座椅上，头埋在双膝里，郁郁寡欢：“公司账务出了问题，可能有偷税漏税的风险，洛叔叔他们才会被警方带走调查。”
颜亭云却说：“只是这样吗？”
宋凌凡动手重伤洛景鸿，却毫发无损地在医院照顾家人，反而是最占理的洛家遭了横祸，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听完颜亭云有理有据的辩驳，方婧似有些恍然，不安地扣着衣角：“其实我觉得洛家没空搭理他。最近我爸妈也让我少和他们两家接触，这几天洛家出事，我爸妈看他家没人照顾他，才让我来医院陪床。”
“为了陪床连课都不上了？”
“不至于不至于。”方婧讪笑，“这不是人手实在不够，我这才耽误了两节课，不过听说洛叔叔他们过几天就出来了，下周，下周我肯定去上课！”
“他呢？”颜亭云微扬下巴示意病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追责宋凌凡了？”
“不追责。”方婧托着下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洛家打算收养宋凌凡了。”
以宋凌凡最近的所作所为，收养一个随时可能犯罪的未成年，不是引狼入室吗？
“前阵子的事。”方婧歪头看她，“还记得他们之前打架，被停课叫家长的事吗？”
颜亭云：“那时候——”
“是啊，”方婧点头，“虽然之前我们三家关系不浅，但自从宋凌凡的父母去世，尤其再碰上初中那些事，我们之间的隔阂……”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
“人还没醒，不过昏倒的原因我们暂时查不出来，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说完，医生在她们之间徘徊，“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让监护人来一趟吧。”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医生走后，颜亭云先方婧回了病房，自己则转道去了另一病房。
老人年事已高，瘦如枯槁，仅靠营养液维持骨瘦如柴的身体。
他的床边空无一人，桌边还留着一叠苹果皮。
颜亭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接过削了一半的苹果，慢慢转动刀尖，一段冗长的苹果皮稳稳坠入垃圾桶里。
“咳咳，小凡……”病床上的老人有了动静。
层层堆叠的褶皱推出一道狭长的缝隙，枯柴般的手在半空凝了一瞬，后无力垂下。
颜亭云放下刀：“爷爷好，我是宋凌凡的同学，我叫颜亭云。”
“好，好。”老人咳嗽两声，一字一顿地说着，“你，找小凡？”
不，我是来找您的。
颜亭云还未摇头，一道身影将她包围。
“颜亭云。”
颜亭云抬头望去：“来得真巧。”
“去打水了。”宋凌凡放下暖水壶，视线落在果盘上，削了皮的苹果静静蹲在果盘中央，等待着已知的命运。
颜亭云欲起身，宋凌凡按下她的肩，沉声：“你坐。”
宋凌凡从一旁扯了凳子，坐在颜亭云身边。
颜亭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酝酿许久，堪堪憋出一句：“给你的卷子，记得写。”
宋凌凡点头：“好。”
“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好。”
“……”
老人合上了眼，不到片刻，颜亭云只听得见她和宋凌凡谨慎的呼吸声。
颜亭云起身：“我们出去说。”
医院的楼道总充盈着烟草味，颜亭云轻轻吸了口气，身体意外的舒适。
“找我有事？”宋凌凡开门见山。
颜亭云轻咳，缓解喉中的干涩：“洛景鸿的伤……真是你做的？”
宋凌凡似早有预料：“他自导自演。”
“什么？”颜亭云茫然。
“那天我去修车，正好碰见他也去修车，我们起了点口角，那个老板就以为我们要打架，想把我们拉开，结果洛景鸿脚滑撞到了杂物间的架子，那个工具箱正好砸到了他。”
宋凌凡双手抄兜，无所谓地耸耸肩：“自始至终，我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宋凌凡语速飞快，点到即止。
颜亭云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状，宋凌凡失落地低下了头，语气闷闷的：“颜亭云，连你也不信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阳穴倏然一阵刺痛，颜亭云揉了揉眉心，“你们弄得这一出，实在太吓人了。”
宋凌凡说：“可是颜亭云，你从未怀疑过洛景鸿。”
颜亭云愣了一瞬，心跳突然跳得很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凌凡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你从未怀疑过他，即使你知道他行为恶劣，知道他为了能在你面前找存在，故意弄丢车，故意用钉子扎你的车胎。”
“原来你真的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书他亲口说出来的真相！”
颜亭云垂下眼眸，盯着地面的烟头出神。
宋凌凡走近她，抓住她的双肩，企图让女孩直视他。
“他接二连三的用下作手法接近你，不惜放弃家产，放弃所拥有的一切也要接近你，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用意吗？你真的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吗？”
颜亭云别过头，轻声说：“宋凌凡，松手。”
宋凌凡置若罔闻：“颜亭云，给我一个回答好吗？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你给我一个态度。”
颜亭云抬手拨开他的桎梏，抬眼望向面前近乎偏执的少年。
慢慢的，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颜亭云踮起脚尖，贴上宋凌凡的耳畔，红唇轻启，低声说了一句话。
宋凌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你们在做什么？”
宋凌凡一凛，眼中的希冀瞬间烟消云散。
二人双双循声看去，只见洛景鸿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