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辞

    “药是嫮儿姑娘亲自熬的,还送了碟饴糖。”

    李信把药碗和饴糖摆放好,看公子很高兴地一饮而尽,也松了口气:“嫮儿姑娘还说若公子诚心求亲,须先养好身体再去面见老夫人,才不算失仪。”

    嬴政点头,将自己随身的竹笛取下来着李信送去,才含了颗饴糖在嘴里,心也跟着轻松不少。

    嫮儿那边收到竹笛,良久沉吟不语。夜半无人时披了件斗篷悄悄来到嬴政下榻的西院,犹疑着叩响门。

    嬴政本也睡的不沉,起身下床开门,见是嫮儿,话也不说,直接把她从门外抱进来。

    嫮儿讶异于自己对他怀中的迷恋,良久才开口低声道:“祖母不许我来探望,所以只能半夜偷偷来了。”

    嬴政待她益发爱怜,轻吻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苦了嫮儿了!”

    嫮儿低眉垂首羞怯地离开他怀里,缓缓道:“我知道这样不合礼仪,可总有些疑惑绕在心头,不知君可否替我解答?”

    嬴政点头道:“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片刻静默,嫮儿背转过去幽幽道:“祖母说我生了一场大病,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虽说近来身体并无大碍,可总觉自己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还有很重要的人。”说到此,又慢慢回头凝着他问:“公子,你我以前是否相识?”

    “是!”嬴政柔声道:“非但相识,而且是很亲近的人。不……你我之间又何止是亲近!”

    嫮儿面上一红,心底有些异样的猜测,问道:“听公子的意思你我可是许了诺的未婚夫妻?”

    她这般问话已觉十分羞惭,将头低着不敢被对方瞧见烧红的脸颊。

    嬴政对女儿家的心思并非全然不知,可既允诺过会告知全部,遂直言:“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嫮儿听罢甚为惊骇,腿一软差点摔倒,被嬴政抱住,兀自惊魂未定,喃喃道:“我以前竟是那般轻浮的女子吗?”

    嬴政摇头解释:“并非如此,是我爱你至深,难以自持,所以才有了这许多事。我无时无刻不想娶你为妻,只盼你肯点头,而今也一样。”

    “公子这番说辞听的我好生糊涂!”嫮儿皱眉:“是不是祖母她老人家不肯点头,所以才……”

    嬴政笑着又是一摇头:“是你以前太喜欢自由自在,不愿被约束,一提及婚事拔腿就跑,我无计可施,一直在后面追着,只盼你回心转意,不要再逃了。”

    嫮儿不禁莞尔:“公子可是惯会说笑,听起来一点也不似真的。”

    她诚然不太相信自己以前会是那般模样,嬴政禁不住有些伤感:“这又哪里是说笑?我从秦国追到了韩国,又从韩国追到赵国,我所走的哪一步里没有一个你?”

    嫮儿被他深情的模样打动,只是依然无法确定他口中的人便是自己,幽幽道:“我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去过秦国还有韩国。”

    “自然,你连我也忘记了呢!”嬴政神色不免颓唐,说罢又咳嗽两声。

    嫮儿见他病体未愈,又一直为自己伤神,难免心疼,却又问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听公子的意思,每次提及婚事我便逃跑,是不是因为我不想嫁你为妻呀?”

    嬴政的脸顿时一黑,只觉自己一番深情全都被西北风给刮走了,这小女子听话都不听音的吗?完全挑错了重点!还是说自己根本就不该讲真话?

    “你自然是想要嫁我的,只不过想出嫁之前回来看一看祖母罢了!”嬴政胡诌一个理由,想着小小哄骗一下也无伤大雅,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这番话。

    而嫮儿竟然信以为真,小声道:“难怪我自那日见了你,不管心中再怎么懊恼,却也始终无法忘怀,原来是早已情根深种,此生唯许君一人耳!”言罢眉眼轻抬,面上一抹绯红,妩媚娇俏不可方物。

    嬴政乍然听得如此动人言语,爱怜地拥她入怀,心想如今的嫮儿果然不似做神女时那般若即若离,既肯与他倾心相许,便当作是福气吧,自己须牢牢把握住机会才是。

    隔天待身体痊愈,便着李信在邯郸城买来上好的珠宝丝绸和杜康酒正式求亲。

    郭家人见他病容已去,锦带华冠气宇不凡,心下多少已有些数,也难为这般矜贵的公子肯陪着他们演戏。

    “如此厚礼,便是大梁巨富也相形见绌,这秦国来的公子果然大方!”郭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夸赞着。

    嬴政拱手施礼:“请老夫人笑纳!”

    郭老夫人微颔首,请他入座,话锋一转:“老身知信儿在秦国为官,他对公子如此恭敬,想来公子在秦定是做了大官!”

    求亲自须心诚,嬴政不欲再遮掩,朗声道:“孤在大秦非是为官,乃是为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郭老夫人被搀扶着起身,不多时郭家人齐刷刷跪了满地。

    “今日孤求娶郭家之女,必待之以诚,在座诸位皆是长辈,不必行此大礼,快请平身吧!”嬴政言辞恳切,只盼郭家毋因他秦王的身份而拒绝这门亲事。

    郭老夫人朗声道:“虽是求亲,然则国在家之上,君臣之礼不可废,烦请秦王殿下上座!”

    此言颇为有理,嬴政不好推辞,遂由客座变为上宾,郭家人皆坐下首。

    郭老夫人为使郭家人不再惊恐,直盯着李信骂:“信儿这孩子真是坏,竟连外祖母也欺瞒,害我一家人在大王面前失仪,当真该打!”

    李信何等乖觉,立时赔笑道:“今日是大王的好日子,待事了,孙儿自去外婆座下负荆请罪!”

    这般巧妙地把话题又引回去,郭老夫人自不好回避,蹙眉道:“照理说大王亲自登门求亲,郭家断无不允之理。只是我郭氏只有这一个弱女,一直以来全家爱惜呵护,养的十分娇惯,若一旦嫁作人妇,还是如大王这般的男子,怕是不懂得如何伺候,倘若触怒了天威……”

    下面的话虽没说出口,嬴政自也理会得,点头道:“孤明白老夫人得顾虑,不过老夫人也该知道孤对嫮儿是倾注了一颗真心。成亲之后,只会待她如珍似宝,将她捧在掌中悉心呵护,断不会委屈了她。”

    郭老夫人听罢却半点喜色也无,沉下脸来道:“秦宫里的珍宝数以万计,我这孙女儿又能得几日恩宠?大王何必拿这种话来哄我老太婆?”

    这番话可算甚为无状,郭神医禁不住低声唤道:“母亲……”声含哀求,希望老母亲莫再说下去,以免招来祸事。

    而嬴政瞧郭老夫人的模样,知其万般不情愿将孙女下嫁,遂耐心道:“嫮儿乃是奇珍异宝,孤掌中唯有她而已。若老夫人信不过孤,改日孤捧凤印上门,一旦嫮儿入宫,即为秦国王后,如此可好?”

    若说这郭家非官非商,世代不曾显贵过,若真能出一位王后,自是光耀门楣之事。虽说医者不求名贵显达,可生在如今这乱世,能与天下最强的秦王结亲,保一家安稳自是无虞。是以众人皆面露喜色,连郭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点头。

    “今日我郭家喜得贵婿,已着人在园中备下酒菜,权当定亲之宴,还望大王不以酒食粗陋为忤,到时老身命嫮儿敬她夫婿三杯赔罪。”

    无惊无险渡过难关,李信暗松了口气,带着嬴政入席,一路上少不得替外祖母家说好话:“我外祖母家虽非巨富,但饮食之道却一点也不马虎,尤其以药材入馔,既色鲜味美,又滋补养身,可是一点也不粗陋。”

    嬴政对吃什么倒不甚在意,一颗心全在嫮儿身上,席间也是耐着性子等待,直到嫮儿梳完妆含羞带怯地入席,心思方安定下来。

    既是订亲之宴,嫮儿的妆容自然十分精致,清妍柔丽我见犹怜,与之前那遗世独立的神女之姿大不相同,在男子眼中瞧来只怕更加心动。

    “嫮儿姑娘,快来向你夫君敬酒!”李信惊艳之余时刻不忘为自家公子着想。

    嫮儿跪坐于嬴政身侧,斟酒敬上:“今日之宴,妾有三愿:一愿郎君所愿皆得偿,所得皆所念!”

    此话自是说到了心窝里,众人皆笑,嬴政亦大喜,接过一饮而尽。

    嫮儿再斟一杯:“二愿:郎君千岁身安康,无忧无愁乐齐天。”

    嬴政见她虽羞于抬头,可祝酒辞却总满含情意,更觉欢喜,又一饮而尽。

    最后一杯,嫮儿敬酒时犹疑了片刻低声道:“三愿……愿妾与郎君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常相伴!”

    那檐下的燕儿对对双双,年年在此筑巢,如此平常之事,而今看来却是平添了几分活泼可爱。再则嫮儿此言便是心甘情愿许身之意,嬴政焉能不动情,握住她的手道:“孤自今日登门求亲,心中多有忐忑,既恐长辈不允,又怕嫮儿并非自愿,而今疑虑尽消,当真好生欢喜!”说罢接过酒杯,又是一杯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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