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6)

    亚当斯作为犯人被手铐禁锢住自由,气度淡定自若,有种凌驾蔑视警察局的气势。

    他见到四个人过来,高扬头颅。

    福尔摩斯不说话,取出他带过来茶杯,拿在手上把玩。

    没人知道他干什么,茶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伊芙琳刚才就看了他很在意这个杯子。

    丧失行动能力的亚当斯看见他的动作,讽刺道:“您看出什么花样了?”

    福尔摩斯:“我刚才夸奖的话有一半是真心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烧制。”

    他说这话时还专注地摆弄瓷器,落在亚当斯眼里以为是对自己的嘲讽,倒也没有错。

    亚当斯冷哼一声:“可惜他们都太低贱了,只能作为瑕疵品。”

    福尔摩斯加强语气道:“在我看来茶具无论用什么材质都是给人使用,何必去过分追求材质,高贵低贱只取决于使用的人自己的品质。”

    亚当斯内心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周遭的气氛更加冰冷,脸上的不快暴露无遗。

    亚当斯撇过脸。

    福尔摩斯没把他的脾气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说:“你还是不想跟我讲讲你的作案过程吗?那就由我来说吧。”

    他再次拿起茶杯,灰色的眼睛里见不到情绪。

    “你在制作木乃伊,不可或缺的材料是人的尸体,随意杀人太容易被发现,所以盯上了贫民窟的人,道森是你的帮手,这就是半年来天鹅巷的失踪人口的去处。”福尔摩斯的手杖在地板上碰撞两下,发出重重敲击声,“这套茶具的透光性远远高于一般茶具,拿在手上的份量页很轻,这是你用人骨制成的骨瓷吧。”

    亚当斯俊美的脸背后是恶魔的笑容,他赞叹道:“原来你是正义的卫道士,你以为自己能守护每一个人,可不还是有人丧命。”

    正义的话落在正义的人的耳朵里,那是有意义的,纯恶的灵魂只会把它们当做可笑的话语,被用来取笑的乐子。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为了保护民众安全而存在的,那是警察的事。”

    福尔摩斯的话漂亮极了,如果不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伊芙琳真想给他鼓掌。

    他的讲话到此结束,却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绑架伯爵夫人的事,布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还以为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他开始做自己的演讲:“警察的功绩可不是你们两个人一言一语就可以抹去的,在近十几年里破获了四百多起恶性案件,请正视我们的功绩。”

    没人在意他的话,能在这种时刻宣讲起功劳,是在把自己的一无所能暴露在别人面前。

    华生提问:“那他为什么要绑架伯爵夫人?”

    布斯很明显不想继续深究下去,他破案的本领不强,但是在钻营上的功夫很深。康纳伯爵主管治安一块,警察局的管理权也在他的职权里,能讨上面大人物的欢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伯爵夫人被绑架的事到现在康纳伯爵都没派人来管,他的心思不言而喻,当然是希望此事不要闹大。

    “现在的证据已经够给他定罪了,他肯定是把伯爵夫人当做新的目标,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布斯大声道。

    他开始赶人,说自己要去处理其他的事,以身作则率先离开审讯室,剩下的事务全部交给了手下。

    华生小声嘀咕:“福尔摩斯,你就不再说点什么,真让他这么糊弄过去。”

    福尔摩斯:“你不用着急,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真相。”

    伊芙琳觉得福尔摩斯应该是个可信的人,起码比起这个布斯探长靠谱多了,如果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最好把有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福尔摩斯:“布朗小姐,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脸上犹犹豫豫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已经有心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我可以信任你吗?”伊芙琳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伊芙琳招手示意:“这件事我不好公之于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警察局终归不是自己家里,就算让他们都走开也不可避免地会被人偷听。

    而贝莉和亚当斯的事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明晃晃地讲出来有损贝莉的面子。她可以完全不顾虑对康纳伯爵的影响,但是格蕾丝的态度肯定是贝莉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福尔摩斯来到伊芙琳身边,她示意对方弯下头。

    而华生也被伊芙琳看做外人,没打算和他讲。

    华生:“那我也不可以听吗?”

    伊芙琳原本就大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这倒不是,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但是我只有一张嘴,一次只能在一个人耳边说话。”

    华生听完一笑,福尔摩斯被偏爱的太明显。

    伊芙琳用手护住在唇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亚当斯和伯爵夫人有一段感情,这点你知道吗?”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全不会听不清,呼吸间带动轻柔的风吹在福尔摩斯的耳边,私密的只有两人之间的交流。

    福尔摩斯点头,亚当斯看伯爵夫人的眼神中爱恨交织,身份的贵妇人一般也不是那么容易接触到的,他有机会囚禁伯爵夫人说明两人可能认识。

    伊芙琳确认了他的态度,再次挥手示意对方低下头听自己讲话。

    “他是被康纳伯爵驱逐出门的儿子,大概是因爱生恨才囚禁了伯爵夫人,而伯爵夫人的意思估计也是不太想追究下去,或许蠢探长的做法对受害者来说是最好的处理。”

    她说完后打算退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的衣服,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福尔摩斯明白她的意思,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八卦主人,他们更愿意去维护自己的名誉。

    伯爵夫人和继子在婚前恋爱的被爆发出去的话绝对场面会不好看的。

    “既然如此,华生我们今天该回去了。”福尔摩斯呼唤道。

    华生挑眉,不知道两人交流了什么话,但也没着急去反驳他。

    伊芙琳突然开口:“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两人同时看向伊芙琳,她没有在他们的注目下怯场,大胆地添上她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女士’,听起来比‘小姐’更有气势点。”

    她看上去是如此年轻,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身上有用不完的活力,谁也不能否认布朗女士的魅力,福尔摩斯觉得自己的评价十分客观。

    他从善如流:“好的,布朗女士。”

    天色已晚,尤因已经在外面等待伊芙琳,她又去了诊所。

    格蕾丝还在黯然神伤,一见到布朗家的马车,她就赶紧过来。

    她着急地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伊芙琳正色道:“亚当斯听上去是个杀人魔,拿尸体去制作木乃伊,还拿人骨做瓷器,他的罪够他上绞刑架了。伯爵夫人的事我尽量让他们不要再追究了。”

    格蕾丝刚才一脸冲动,可在冷静下来后她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处理,她的父母和康纳伯爵都不会愿意让这件事宣扬开,谁又能去把亚当斯打一顿。

    “谢谢你,这句话我是真心的,虽然我以前对你总是很不好。”

    格蕾丝真诚地说出这句话,花了她很大的决心。

    “你记住这句话,下次再被我抓到你说我坏话,我会来报复你的。”伊芙琳再次拥抱了她。

    —

    马车上的华生和福尔摩斯,他们经常一起出门,已经习惯了这样肩并肩谈论事情。

    华生一脸戏谑:“今天早晨你和布朗小姐看上去关系并不好,怎么一下午就大转变了?”

    福尔摩斯:“你如果是在为刚才自己没收到女士的青睐,而故意来难为我,那你把摩斯坦小姐放在哪里。”

    摩斯坦·玛丽是华生的恋人,他总不能在和一个人恋爱时,又去关注别的女性,那太不道德了。

    “我对玛丽的爱是真心的,我只是想为难你一下,你就拿她作为来搪塞我的理由,我认输。”

    福尔摩斯大笑,他们朋友之间的对话总能带来乐趣。

    下一刻,他收起笑脸,认真地给华生讲自己的发现。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亚当斯以为自己的事天衣无缝,可是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还是被发现了。道森收了钱愿意做替罪羔羊,本来这个案子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亚当斯又再次做出同样的事,这次只能让道森逃狱,再次为他抵罪。”

    华生一边听福尔摩斯的分析,一边思考。

    他是个合格的听众,立刻找出其中的问题:“那是谁帮助道森逃狱?”

    福尔摩斯迟疑地说:“康纳伯爵的政治力量不可估量,只要他透露一个念头,多得是人帮忙,或许是他的助力吧?毕竟是亚当斯是他的儿子。”

    他又拿出茶杯:“华生,你看这上面的花纹像不像家徽的组成,这一套杯子有四个,我只拿了其中一个,上面都是不同的图案。我猜亚当斯烧制的这套瓷器上的图案是代表家徽,大概就是康纳家的代表吧。”

    一般是家徽常用动物的图案,在家族联姻后家徽会变得更复杂,两个家族的图腾会加在一起形成新的图腾。

    华生观察分散在藤蔓间的几个图腾,他认同福尔摩斯的判断。

    这件案子的揭秘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

    —

    餐桌上只有她一人,寂静的晚饭和平常一样,盘子里的骨头香醇诱人,伊芙琳格外想念爱格伯特。

    以前她频频对爱格伯特发牢骚,他们两个人经常出差,家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爱格伯特不以为意:“你去找个情人,和他一起吃饭不就好了。”

    伊芙琳对他的轻描淡写只想翻白眼,布朗家的人说话噎死人大概是传统艺能。

    尤因苦口婆心的劝说,把她拉回现实。

    “您知道今天下午我有多担心吗?”

    伊芙琳叹气道:“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去冒险的,谁知道会成这样。”

    尤因毫不让步:“我希望您能在先生回来前好好待在家里,别人的请帖我会帮你拒绝的。”

    话到这里,伊芙琳又忍不住回想这一天的经历,魔幻又不真实,侦探的生活都是这么刺激的吗?

    连最后出门的机会都消失了,她要给自己找一样有趣的事情来消磨时间,不然她会一个人在家里发臭的。

    爱格伯特是她好哥哥,就算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他肯定狠不下心,会来接济自己。

    可是他无比地想完成父亲的嘱托,给妹妹找到一家好归宿。

    伊芙琳近期在哥哥的授意选参加了无数次舞会,她倒不是讨厌社交,可是爱格伯特想用婚姻牵绊住自己的目的实在太明显,让她更加迫不及待想逃走。

    可惜事实残酷,暂时只能乖乖待着了。

    提起不愉快的事,她的胃口下降了好多,毫不客气地指责:“尤因你别说了,我讨厌这些事。”

    尤因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我收到了电报,明天爱格伯特先生就回来了。”

    伊芙琳叹了一口气,快速吃完了晚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珍藏许久的笔记本,这是她亲生父母留下来的遗物。

    封面的牛皮纸已经泛黄,她的手指摩挲上面的纹路,里面的每一笔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痕迹。

    这是一本旅游笔记,记录了一对夫妻从伦敦开始的旅行,他们一起走遍欧洲大陆,最后回到了英国,定居在福诺克郡。

    伊芙琳的出走很大程度上有受到父母的影响,她本人对旅游没有特别的感触。只是凭什么她的父母可以出门看世界,自己要被爱格伯特拘束在伦敦,这是她的不甘心之处。

    剩下的空白页不多,对她来说每一页都很珍贵,伊芙琳很少在上面写作。

    今天提起华生的创作,自己也应该记录一下生活中有意义的事,在这上面试试写日记吧。

    “11月26日晴

    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叫歇洛克·福尔摩斯。因为他,我重新回到了布朗家,不过也因此有机会帮助了贝莉和格蕾丝,我决定把一切归结于命运。

    爸爸妈妈,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你们会给予我帮助吗?

    爱你们的女儿

    伊芙琳·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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