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叮地一声，门口的指示灯熄灭，茶色玻璃由暗转明，从里面推门而出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很正式的白色训练服，双肩和胸前都有金属色泽的金色纹饰，仿佛一件精巧的铠甲。

    女人手腕处戴着一块小巧的控制屏，好像个表盘略大的方形腕表。

    她大腿外侧还绑着一把入鞘的匕首，身姿挺拔，黑色短发齐耳划过，一双眼睛冷而清亮，像一簇刀锋冷芒。

    或许是因为才刚刚训练完，女人身上还带着几分没散去的凛然，只是被轻轻扫过一眼，晴山和蒋筠就不自觉绷直了脊背，有种猎物被捕食者盯上时条件反射的紧张。

    不同寻常的气质和着装，不用想都能猜到这是管理局的正式队员。

    不过女人的视线并未在她们身上多做停留，她反手在门口的打卡机上按了一下指纹，便穿过两人离开了。

    她一挪开脚步，晴山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只小巧的机器人。

    那只机器人刚到女人的小腿高，像一辆小型坦克，以两条履带作为行动部件。

    上面方方正正的主体部分有探测器和感应系统，红色的感应灯一亮一灭，像是在呼吸。

    但它并没有装载炮筒，这是她和晴山记忆里的坦克唯一不同的地方，不知道是它的炮筒可以收起来，还是并非攻击型武器。

    小机器人路过晴山两人跟前时停了下来，红色感应灯闪一闪，像是对着她们好奇的眨眨眼，然后就继续追着女人离开了。

    见女人已经走出去很远，机器人为了追赶她的脚步，底部的履带突然蜷起，形状飞快变换，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可以直立行走的人形机器人。

    它站起来能到女人膝盖高，跑着跟上她的脚步。

    女人佩戴着控制器的左手轻轻一挥，那只机器人的全身忽然变成了一团蓝色的线条，丝丝缕缕的朝着女人的手臂飞去，全部被收纳到了女人手腕的装置里。

    恍惚间，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那个机器人变换形态后，能看到它背上有一个激光印刻的金属图案，像一块被线条勾勒出的透明晶体，其中还有细节，但一晃而过无法看清。

    她似乎对这个图案有印象，就跟在哪儿见过类似的东西似的，但根本想不起来。

    等女人走远后，脚步声也彻底安静下来。

    蒋筠感慨道，"好努力啊，这才刚天亮，她都已经训练完回去了。而且姐姐好飒，我好喜欢！"

    晴山拍拍她，给她一点训练的动力，"她叫易云杉，刚刚刷卡的时候我看到名字了。"

    "易云杉，好好好，总有一天我会拿到她的联系方式。"

    晴山对漂亮姐姐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却总忍不住想起那只机器人，"她带的那只机器人好精巧，之前从来没见过。"

    天灾发生之前，联邦也一直在发展各种机器人技术，但大多是用在技术相关工作上，为了贴合实际作业场景，长得都怪模怪样。

    她携带的那只机器人还是坦克形态的时候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变成人形之后会那么精巧，跑动起来每一处关节的灵敏度都堪比活人。

    小筠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我听鹤一说，管理局也在向高科技转型，研发了一种新型的机器人队伍。"

    "好像他们之前就有机器人辅助作业了，具体干嘛我也不懂。现在的是二代机器人，有配合战斗的功能，据说正和比较优秀的几个先锋小队做融合训练，我猜她那个就是。"

    "看起来确实很厉害。"晴山了然道。

    "别羡慕，咱们也有配合作战机器人，还是生物武器呢。"

    她张开双手展示站在地上的猫，"回头我就把米糕的粑粑都收集起来，谁敢打我我就扔他一脸！"

    领教了一次晴山铲屎时猛烈的气臭气袭击后，蒋筠表示自己对猫这种可爱生物有了新的认识。

    "别，我怕你还没来得及用就已经被熏死了。"

    两人说话间门外又陆陆续续传来了脚步声，其他人开始进场了。

    晴山和蒋筠看中了左手边一间空无一物的训练室。

    "我觉得这个训练强度不会太大。"小筠点评道。

    "刚才是谁说自己要加紧训练好拿人家联系方式的。"

    "那也要量力而行嘛，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她把脑袋凑过去一刷，打卡器传来滴地一声，"我要是第一天就倒下了，影响了后面训练进度可怎么办。"

    电子音响起，"系统自动识别试用期人员蒋筠，权限确认，0533号训练室已开启，剩余名额4人。"

    打卡器屏幕上有五个红圈，第一个变成了蓝色，其他四个还没变色，说明一个房间最多只能五个人使用。

    晴山也刷了脸，电子音又重复了一遍，绿灯亮起，这个房间的名额还剩三个。

    因为使用人数还没满，现在房间玻璃仍未变色，里面和外面的人互相都能看到彼此。

    她们这条走廊陆续经过了许多人，每个人走过来的时候除了打量房间里的设施以外，也在悄悄观察其中的人。

    晴山和蒋筠并不在意谁会进来，两个人坐在玻璃窗下面逗猫玩，都没注意到走廊里有一道身影，在走廊拐角处略作观察后，朝着她们的房间径直走来。

    滴地打卡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正好与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对视。

    一个挺拔清隽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套很简约的深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些许眉眼。

    视线一触即离，青年并未和两人打招呼，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站着。

    紧接着，门口又传来一声滴。

    一个圆脸女生甜笑着从门后面探出头来，"请问我可以来这里训练吗？"

    虽然问的是晴山，她一双大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米糕，好像老鼠进粮仓。

    晴山毫不怀疑，只要她张嘴答应，她能进来直接把米糕吃了。

    "当然可以。"

    晴山回了一句，女孩便唰地推门而入，她挨着晴山和蒋筠坐下，搓搓手，提出了自己从最开始就一直惦记的要求，"请问我可以抱抱小猫吗！"

    她穿着一件颜色亮眼的黄色毛衣，外面是牛仔背带裤，还给自己扎了马尾，很俏皮的打扮，性格看起来也活泼。

    见自己好像有点心急了，女孩赶紧补上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翟樱桃！是中心城科技大学的大三学生！"

    她十分真诚的补上一句，"我非常喜欢小猫！"

    蒋筠火速握拳赞成，"没有人可以拒绝小猫！"

    米糕成了感情的助推器，翟樱桃是个十足的社牛，聊了三两句就打开了话匣子，从自己在宿舍楼下面喂的小猫咪聊到自己学期末背题背的头都秃了。

    "三天连着考了五门，我当时实在是不行了，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没区别了。"

    翟樱桃摸着米糕，滔滔不绝的讲，"一考完试，我就拉了五六个朋友去学校附近的地下酒吧玩，太高兴了，我喝了巨多酒，跑到厕所去好一顿吐，没想到抬头就看到马桶边上站着一个人形的东西，白蒙蒙的，就是成绩单上写的那个什么游魂。"

    "我当时喝的头都大了，根本没拿着当回事，直到我感觉自己走路越来越迟缓，再一看，厕所里原来的人都不见了。"

    "我也是，我是半夜睡醒看见的，人是从床上弹射起步的。"小筠对自己被惊醒的事记忆犹新，满脸写着心理阴影四个字。

    翟樱桃仿佛遇到了知己般连连点头，"我当时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吓懵了，完全是条件反射，翻着手边窗户就跑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利索的一个田径动作。"

    翟樱桃叹了一口气，"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还没毕业就得到一个面试机会。我是师范生，现在联邦都没人生孩子了，就业前景一片灰暗。"

    晴山没插话，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大家的遭遇天差地别，但白雾人的出现，好像都是步入梦境之海的一个标志。

    可她在遇到游魂之前，最先见到的是盘踞在门口的那只金瞳蜥蜴。

    "你们身边的异样，都是从游魂出现开始的吗？"

    "对啊，"小筠道，"你不是吗？"

    晴山摇头，"我家门口出现了一只很大的蜥蜴，我是为了躲避它才去地下车库开车的。"

    "那可能白雾游魂只是那些怪物里的一种吧，"翟樱桃挠挠头，"我在酒吧外面遇到一群过马路的白兔，两只耳朵像拖尾一样长，个头比猫还要大，红眼睛瞪着人的时候可吓人了。"

    时间逐渐来到了九点，随着玻璃窗的色泽在同一时间转明为暗。

    几人站了起来，晴山眨眨眼睛熟悉光线，这时，电子音突然响了起来。

    "各位试用期新人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无限训练场。"

    "首场解梦训练正式开始，3、2、1。"

    随着倒计时结束，训练室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眨眼之间，四人就站在了一间老旧的狭窄客厅里。

    晴山的手边是带着清浅花色的织物沙发，触手的质感真实，要不是她睁眼看着变化发生的，恐怕会以为这是真的场景。

    这是一间很常见的房子，只不过装修已经过时了，都是她小时候才会时兴的设计。

    入户处木质玄关上摆放着老照片和小摆件，茶几也方正矮小。

    老式电视机摆在一个长而窄的电视柜上，其他房间的门也是木纹涂漆，相互呼应出一种岁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