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吐真剂，一点点致幻迷药，再配上恼人的口水攻击。
事实证明，再嘴硬的男人也躲不过这三件套打出的组合技。
蹲在更远处的近藤局长迅速冲了出来，和三叶一起撑住晕倒的土方，其动作灵敏度让我想起了雨林里的大猩猩。
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便秘表情的脸上泪眼朦胧，擦肩而过的最后也只是向我身旁的总悟点点头。
“你们局长什么意思。”
“可能是想扔下土方先生尽快去拉屎吧。”
紧急传唤的医生为我们做了处理，阿锦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
我在真选组的屯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来替我换药的阿锦看着我的手臂啧啧称奇：“这都没断？”
“身体硬朗没办法。”
我踹了阿锦一脚：“虽然结果都是好的，但我还是想问，明明都给你写了留言条为什么还要报警抓我，你不是说到江户要走三天三夜吗？”
“唬你的你都信，这是蠢成啥样了。”阿锦毫不客气的扇了我一巴掌，“还好意思提留言条，就你那破字儿我能看得懂就有鬼了。”
“反对暴力。”
“谁管你，白痴天人。”
虽然态度很差，但阿锦的动手能力确实很强，她安静的为我上药包扎的样子，让我不自觉想起神威。
好抽象，为什么我觉得神威曾经也像阿锦一样为我忙来忙去，好可怕，绝对不能是神威。
那问题来了，我有认识什么长的和神威很像的、还对我这么好的人吗？
“你死了？”
“……活着呢。”
阿锦开始清理我额头的伤口：“真不敢相信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和昨天揪着鬼之副长领子破口大骂的热血笨蛋是同一个家伙，你有多重人格？”
“正如人不能青春永驻，我的亢奋状态也没办法维持3小时以上。”
她丝毫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动作自然的抬手又扇了我一巴掌：“走了。”
“你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暴力。”
“有吗？”
“有啊，跟你见了没几面，你已经对我造成了三次定点打击伤害。”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原始交流的方式。”
“……”
总悟慢慢悠悠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袋外卖盒：“打扰了——我是来探望病号的冲田总悟，请问这里有病人在吗？”
不想动刚上好药的两条胳膊，我翘腿示意：“这里是病人冬生，请速速投喂。”
阿锦愣了愣，侧过身给总悟让路，一言不发的离开房间。
我伸着脑袋看向她的背影：“什么啊，对我这么暴力对你就这么温柔，这和山崎说的可不一样。”
“这就是成长啊冬生小姐，一边得到什么一边失去什么，加加减减剩到人生尽头的就会让人变成大人。”
“你是想说自己已经快走到人生尽头了？”
“我是说我勉强也算是个成熟大人了吧。”
“这怎么还是个疑问句，你想向我确认什么？”
“……”
沉默在小小的和室里弥漫，我撑开眼皮瞥了眼弟弟君，发现他也是一副精力耗尽的疲惫样。
三叶跟我讲过一个故事，那是在真选组还未成立，笨蛋们还在武州时，三叶因病情突然恶化而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年幼的冲田总悟被托付给了近藤勋。
虽然因为手头没什么积蓄，身体稍有好转就匆匆回了家。
“那段时间近藤先生医院道馆两头跑的照顾我和小总，时至今日仍是万分感激。”
出院当晚，三叶直接去道馆把总悟接回家。
“小小的脸，见到我就皱在一起，扔下背包就扑进我怀里了。”三叶笑着，红眸带着心疼，“那么要强，那么爱面子的小总，在那么多人面前抱着我就哭了。”
我多少能想象到当时的总悟是什么样子了。
真是的，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昨天下午，你做了饭给三叶和我吃。”我转头盯着天花板发呆，“她很开心的问我味道如何，我说好吃，她笑的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样。”
“……”
“我不认为只是做了顿不难吃的饭就能把姐姐开心成那样的弟弟是个成熟的大人。”我闭上眼，“但能为姐姐哭成这样的弟弟，肯定也不会幼稚到哪里去。”
“我没哭。”
“我懂，小总。”此刻的我一定十分体贴：“泪水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从泪腺流出来的简单东西，随着你的成长，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变成寄生虫，慢慢侵蚀进你的五脏六腑。”
“一通歪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让人火大。”他嘟囔着咂了咂嘴，听声音是自暴自弃的像我一样躺了下来，“冬生小姐审判土方先生的话就像武士刀一样狠狠刺进了我脆弱的内心，我能为我伤痕累累的S之魂申请赔偿补助吗。”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没钱补助你。”
“真的假的，这可已经是月末了啊，那种黑心公司留不得，要不要考虑来真选组，工资稳定包五险一金，更重要的是可以随时暗杀土方先生。”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你工作的全部了吧？但是容我拒绝，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吗？”
“……”
“……嘁。”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睁开眼睛蹭着身起来吃总悟送过来的披萨。
然后被送披萨过来的人一脚踹走。
食物撒了一身的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你这混蛋究竟知不知道珍惜粮食这么简单的道理！它们本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进到我的肚子里抚平我的饥饿结果被你一脚全都毁掉了！全！都！毁！掉！了！”
“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总悟十分严肃，“有个大新闻，要不要听。”
看他一副志不在此的样子我更来气了：“什么事情能比在饿的时候吃饭更重要？什么事情比珍惜粮食更重要？！”
“混蛋土方醒了，他正在跟姐姐聊天。”
*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哦呀，之前不是还说懒得管我吗？”
“……”
“开玩笑的，不要摆出那种表情嘛。我准备留在江户，找一份工作，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冬生会帮我找一处合适的房子，等她伤好了我们就去看。”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温度宜人，清风习习。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不需要。”
“嗯？你说什么？”
“不需要春雨的人给真选组的家属找房子。你和那家伙发生过什么我管不着，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是我欠考虑了，我——”
“距离歌舞伎町有段距离的地方有间我自己置办的房子，比不上武州但也很清静，空着也是空着，你要是不怕交通麻烦就搬过去住吧，房产证会改成你的名字。”
“十四郎……？”
“我一直住在屯所不会去那里，真选组会帮你搬家也不用担心，我没有备用钥匙，不放心就让总悟跟你重新配把——”
“十四郎。”三叶声音含笑，“蛋黄酱的瓶子要被你捏爆了哦。”
“哦……”
我：“……”
总悟：“……”
廊檐之上是言不由衷的爱，廊檐之下是一触即发的恨。
我扭头看向趴在身侧的总悟，只觉得他现在像是那个漏气的煤气罐，随便一个火星子就能爆炸。
“我已经受够了，冬生小姐。”
“……你指什么。”
“还不明显吗？这个美好的世界正因为一颗毒瘤的存在而癌变。”这次没有火箭筒，而是一把不知道从哪个异次元口袋掏出来的小刀，对着土方的方向猛戳：“就让我来守护姐姐的一方净土！”
“你现在就是在破坏她的一方净土啊弟弟君！！”
被纱布虚虚缠绕的手臂不算特别影响行动，我手脚并用的缠住总悟往后退，苦口婆心：“虽然我们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听声音我们就知道现在的三叶很快乐对不对！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守护那笑容啊！”
“你说的对，冬生小姐。”回应我的是一阵更激烈的捅杀，“为了姐姐的笑容能够永恒的持续，我现在必须斩断所有可能影响永恒的因素！去死吧土方！！”
“你当你是雷○将军吗！你当你是陷入了绝对静止误区里的雷○将军吗？！去看看传说任务啊弟弟君！在马○思主义的指引下我们要坚持正确看待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的辩证关系才能实现真正的美好世界啊弟弟君！！”
小腿突然承受了一阵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拉力，回头一看是个戴墨镜的满脸狰狞的灰头发大叔：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带上叔啊，叔也想听听最近年轻人会聊的话题，好在饭后和女儿增进感情啊。大叔也很难过的，体谅一下我吧。”
“噫呀——哪来的臭大叔啊赶快松开！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真选组知不知道！专门收拾你这种变态大叔的知不知道！快松手！快松手！！我现在就要报警！弟弟君！比起暗杀土方你身后还有一个花季少女更需要你！快救我！”
“等、等一下冬生小姐，裤子！裤子要掉了，我的裤子要掉了！”
“松平叔！你听我说！”近藤局长毫无征兆加入了这场对话，同时我的小腿感受到了一阵更大、更强的力量，“冬生小姐这次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至少等她伤好了再执行死刑也不迟啊叔！！”
“哈？！在你们真选组屯所睡了一晚上的代价已经到付出生命的地步了吗？！在我第一人称看不到的地方你们究竟对我这个美少女的人生做了什么规划啊混蛋大猩猩！”
“你说了吧！你刚刚说了吧！连你也觉得我的本体其实是大猩猩吗！”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现在还是先救我吧冬生小姐！小总悟！小总悟要被裤腰带卡死了！要断掉了啊！”
“你不是S吗这点困难自己克服一下啊？！比起你的小总悟明显是我这边的情况更严峻！死刑你没听到吗？！死刑！！”
“不管是小总悟还是我的剑都是玻璃做的很脆弱啊！你只是死刑可我都快碎掉了，放手吧冬生小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
“嗯？在说游戏吗，叔虽然不了解年轻人的爱情，但大~人的游戏倒是每晚都会去感悟。”
“啊！那要不要等到死刑结束大家一起去微笑酒吧？阿妙小姐交给我的本月指标还没有完成，诶呀这么爱撒娇真是没办法呢！哈哈哈哈！”
“在别人房门底下做什么呢！今天可是我宝贵的休假日啊混蛋们！”
那双有我脑袋横截面大手横空出世，拽着我和总悟的衣领就往外甩：“有病的养病没病的工作！趴在下面是准备当流氓吗！想被逮捕吗！”
我积极回应：“报告！我的确是宇宙流氓！”
“别什么话都接啊你？！”
咔哒。
身体比意识行动的更快，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挡在那个背对众人整理裤子的总悟身前。
“宇宙流氓就要有宇宙流氓的自觉。”
红色自小腹蔓延，视线最后是站在墙上的黑色身影。
“是吧，冬生。”
*
“……”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拿什么跟他们做比较才算特别。
我蜷缩在角落里，听肚子唱着世界名曲《饥饿》。
早知道先把披萨吃完再出去看热闹了。
直到我踏进真正的监狱，我才明白真选组那处简陋而安静的临时监狱是多么的温暖人心。
手脚皆用不知材质的冰冷钢板封住，在这里没人会考虑我的伤势，也没人管我饿不饿。
牢房外是看不见脸的僧侣轮班看守，我在监狱的最深处，甚至也没有其他狱友跟我作伴。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试着向看守搭话：“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把我抓进来。”
我可不信只凭我一个“春雨成员”的身份就能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你再猜猜看嘛，说不定答案意外的简单。”
阿锦来了。
“……不知为何，完全不意外呢。”
“啊呀，小冬生原来这么聪明呐！”阿锦有些诧异：“要不要再猜猜，你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我用牙咬着嘴皮，不想理她。
“带我去春雨。”
“？”
她笑着：“你是个又蠢又窝囊的海盗对吧，我很强，也很聪明，可以成为你的刀替你做事，你只需要给我点钱就好。”
“你想做什么？”
“和你无关。”
“……如果我真的同意了，你会放心跟我走？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再活着回来？”
“那种事情我早就赌过了。”她笑了起来，不同于三叶的温柔，也没有一点农家长大的淳朴，非要说的话——
她双手撑着栏杆向我靠近：“早在初次见面，向你扔第一块石头的时候我就开始赌。”
紧缩的瞳孔，略显狰狞的笑容：“我赌你不会杀我，我赌你不会反抗，我赌你看到我后腰的那把带着天导众标识的匕首无动于衷——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是了，非要说的话，她像神威。
他喵的：“你真是个疯子。”
她笑：“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