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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过,喻玉儿便又回过神来听喻老太太说起近来的事儿。

    对于老太太来说,孙女只是嫁出去三日。但对于喻玉儿来说,她与祖母却是有七八年未见。

    自从她身体抱恙,为了不叫老人家担忧,都不曾叫下面人将自己真实的情况说给家里。老太太不知她早就病入膏肓,不敢贸然上郡王府惹郡王妃不喜,也不曾去郡王府探望过。

    至此,祖孙俩阴阳两隔。

    喻玉儿心里难受,面上却笑着追问老太太近来家中的事。

    “你这丫头,才离家几天就这么想家?”老太太被她问笑了,握着她手就瞥周长卿的脸色,“难不成在郡王府里还有人待你不好吗?”

    老太太这话看似打趣,实则半真半假地试探。

    周长卿闻言缓缓抬起了眼帘,还未开口,老太太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的试探就是无心的一句话。

    老太太多年不管事,但年轻时候却也是个厉害的。那一瞬间的锋芒,喻玉儿没感受到,周长卿却感受到了。他瞥了眼无知无觉的喻玉儿,不知想到什么,勾唇笑了笑。

    喻玉儿正拉着祖母的衣摆撒娇。视线不经意与周长卿对视,愣了一下。

    不知他笑什么。喻玉儿又扯了扯嘴角,与老太太说起趣事。

    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自个儿好好过,喻玉儿心思也放开了许多。她无心去提郡王府的事叫老太太难受,自然捡好听好玩的说。

    老太太听得高兴,面上的皱纹都淡了。

    儿子儿媳两年前意外去世,喻家上下由她一己之力支撑。老太太此生没有太多的奢望,唯一盼着的,便是膝下这一双孙子孙女能一生顺遂。

    祖孙俩说着话,周长卿也会时不时接一句话。

    话虽不多,但句句恰到好处。

    喻玉儿在一边听他游刃有余的应答就有些不太高兴,原来他年少时也并非不会说话。他不说,不过是不愿意开口罢了。

    心里不爽,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人在廊下跑动的声音。

    下人打了帘子看过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正在外头窜,跑得飞快。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小子,跌跌撞撞跟在他屁股后头撵。

    眨眼的瞬间,那男孩儿就跟初生的小牛犊子似的撞开了门帘进了廊庑,老远就听见他喊:“祖母,是不是姐姐回来了?”

    老太太一听这声儿,急得忙叫人去拦:“你慢点,跑慢点!家里来客人了,像不像话!”

    商贾之家确实没太多严苛的规矩,兼之今日来的是自家人。老太太训斥喻宁也没避着人。

    等训斥的话说完才想起不妥来。心里担忧周长卿觉得喻家没家教,扭头看去,却见这位出身显赫的孙女婿面色不动,并未有任何嫌弃之色。

    老太太一愣,心里松口气。

    她抬手将小男孩儿招过来:“叫长卿见笑了。这是穗穗的胞弟,小名阿宁。阿宁,快过来见过你姐夫。”

    小男孩儿生得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喜人。一身亮堂堂的鹅黄缎子衣裳,这大冬天的瞧着都叫人眼前一亮。

    他先看见右手边椅子上坐着的喻玉儿,眼睛倏地一亮。而后才看到喻玉儿身边俊俏得有些过分的男子,那张不会藏事儿的脸也都是惊艳。

    喻玉儿有些丢人,暗地里瞪了小家伙一眼。

    喻宁才好似回过神。倒是似模似样地上前来给周长卿见礼:“给姐夫见礼,我是阿宁。”

    周长卿也客气地回了他一礼。

    喻家人少,统共就三个人。行事也不必那般死板。老太太拉着喻宁到身边坐下,几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是跟着喻宁一同过来的喻小山。

    虽说两家是本家,但子嗣在长相还是有非常明显的区别。

    不知是喻金峰这一支都随了喻家过世主母杨氏的长相,还是六叔公那一支长歪了。喻家姐弟那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这喻小山却生得獐头鼠目。穿上锦衣也显不出贵气。一双倒垂八字眼,蒜头鼻,嘴角下撇……明明才十三岁,喻玉儿看他总有种看戏剧中丑角的感觉。

    不过遥想喻金峰,喻玉儿很肯定是六叔公那一支长歪了。她爹在世时,也是一副少见的好相貌。

    喻玉儿统共没见过喻小山几回,但如今一个照面还是能立即认出来他这人。这喻小山长得太有特色,从年少到后来成年都没怎么变过。

    “四奶奶,这位就是我那世子爷的姐夫吧?”

    喻小山倒是一点不见外。喻宁没敢上手的,他倒是伸手去拉周长卿的手。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姐夫,我是小山啊。我跟玉姐姐打小就亲近。如今家里在城西做皮毛生意,姐夫往后可要提拔提拔……”

    这一张口就叫人提拔,屋子里和睦的气氛瞬间滞了滞。

    老太太脸色僵了僵,心中不喜,她嘴角的笑意都敛了起来:“都是亲戚,也不好偏帮谁。白帝城这么大,人才济济,有能之人,长卿自然会提拔。”

    “四奶奶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咱跟旁人可不一样!”

    喻小山半点没有说话不合时宜的自觉,继续脸皮厚道,“世子爷是咱家亲姐夫。亲姐夫帮自家小舅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你这人!”喻玉儿猜测喻小山不是个好的,没想到真人比她猜得还不要脸皮。

    “玉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喻小山对于本家这个养在深闺里的姐姐,那是又羡慕又向往。

    羡慕是,羡慕她一个病秧子,还是个丫头片子的。明明歪歪栽栽的活不下来,愣是被喻家拿金贵药材给吊活了。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像自己家里,别说丫头片子就跟小猫小狗一样,他们这些带把的,都没活得像她一个女人这么舒坦的。向往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白帝城内找不出第二个。

    心里酸唧唧的,喻小山还张口教训,“再说,自家人帮自家人,姐夫把我们喻家的兄弟都拉拔起来,以后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古话说,打架还得一个兄弟三个帮,姐夫你说是不是?”

    “谁跟你是一家?”喻玉儿嗤笑了一声,“脸皮忒厚!”

    “难道我说的不对?玉姐姐一个外嫁女,倒是对喻家男人指手画脚来!”

    喻玉儿没想到他年纪不大,一张口就是世故老男人的恶臭味!

    周长卿倒也沉得住气,这一出闹得突然,他稳稳的坐着,面上八风不动。

    他端坐在上首右侧椅子上,眉目被茶水的热气氤氲得润泽模糊。半遮掩瞳仁的长睫翕动,眼底碎光粼粼。瞥了一眼这个随喻宁一道进来的少年。细长脸,个头不小,长相上与喻家姐弟就八竿子打不着干系。估摸猜到是喻家什么亲戚。

    “你想出人头地……也不是不行。”本以为他不会搭理,喻玉儿都做好了他拂袖而去的准备。没想到周长卿还慢条斯理地应了声。

    他的嗓音清冽如玉石相击,听着叫人心生愉悦:“西大营那边还剩几个征兵的名额。正好,赶巧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跟北狄蛮子开战。你来战场上挣个军功。”

    周长卿的话还没说完,喻小山的脸就先绿了。这年头,稍微有些积蓄的人家花钱逃兵役都来不及,哪有上赶着找死的?

    “姐夫,这,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男子汉怕刀剑伤人,你奔什么前程?”周长卿疑惑。

    “可,可是,我……”

    “我瞧你四肢健全,个头不小。走动时脚步轻便,跑起来应该不慢。”周长卿慢慢扬起了眉,“若是有那野心,去前线当个步兵不错。”

    “那,那到时候,姐夫会帮衬我吗?”

    “帮衬你?”周长卿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凭地有几分妖异,“我若是帮了你,那军功便是我的,如何能成就你的仕途?”

    喻小山哑火了,半个屁不敢放,缩喻宁的身后去了。

    喻玉儿:“……”

    她无语地看向周长卿。

    周长卿绷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淡淡地与她对视一眼,道貌岸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叫人去战场送死这么歹毒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屋子里静了一静。

    全花厅,也就喻宁一个憨子还没瞧出什么名堂在那傻乎乎地看着他姐笑。

    老太太瞥了一眼没什么烟火气的孙女婿。本来还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生疏,如今瞧着孙女婿还挺护短,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行了行了,你回来这一趟也累了。带长卿去后头歇一会儿。”

    老太太发话打发人离开,喻玉儿依依不舍地在老太太身边赖了会儿,带着周长卿出了禾玉院。

    老太太所说的带周长卿去后头歇一会儿,指的是带他去自己院子坐坐。喻玉儿的院落在南边,离得老太太的禾玉院不远。不过中间隔了一个花园。

    这花园里种了大片的梅花,冬季还未到,但有些枝头打了苞。

    喻玉儿走到半路,顺手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

    周长卿立在她身边,眼眸从她被花枝勾的有一丝乱的发梢上瞥过,收回了视线。从刚才出来,他就又恢复了平素寡言少语的姿态。晨间的凉气在他眉宇间凝结,又被他偏高的体温所化开,润湿了他的眉眼。更显得此人眼睫纤长,气质疏冷。

    他不开口,喻玉儿也完全没有上辈子逗他开口的闲情逸致。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

    直至快走出梅林,周长卿才突兀地开了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亲族,不一定值得相托。”

    他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梅林。

    喻玉儿一愣,回过头看向从一开始就落后小夫妻二人几步远的绿芜红苕。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十分疑惑的样子。两丫头是没听懂,喻玉儿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长卿这是在告诫她,喻小山不是个好东西。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十分新奇。周长卿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居然关心起她家的事了?等等,上辈子周长卿有提醒过她吗?

    ……好像有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她以为周长卿在说她自己。让她注意身份,少跟娘家来往。

    喻玉儿:“……”

    ……

    两人在喻府吃了午膳,周长卿便因为急事要立马回去。

    军营的人是直接到喻家这边来递消息的,来人就在府外头等着。连府上门房招呼人家喝茶都没空。

    周长卿听了线报脸色骤变,来不及交代其他,骑上马就匆匆离开。

    上辈子周长卿这般突然就离开的情况发生太多,喻玉儿早就习惯了。上辈子还有他刚上榻,衣裳都解开了。外头急报,他穿上衣服就走的。此时喻玉儿也没过多去关注。

    她如今好难得才见到祖母,自然不甘心这么短时间就离开的。抱着老太太的胳膊耍赖,预备赖到傍晚再走。

    喻老太太拿她没办法,无奈的直摇头。当然,也实在是孙女陡然嫁人后,她老人家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喻府,也会寂寞。这不喻玉儿才撒娇,老太太就立马软了态度。

    “你啊,就今日一回。”她点着喻玉儿的鼻尖,“往后可千万记住,嫁了人,不可任性啊!”

    喻玉儿嘻嘻一笑,老太太也跟着笑起来。

    ……

    等祖孙俩关起门来,喻玉儿才想起跟老太太说喻小山的事。

    喻小山这小子,年纪轻轻就世故精明,喻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她也不喜喻小山这般脾性,方才喻小山在周长卿面前说的那些话,算是把喻家的脸面扒下来踩。但再是不喜,也信奉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自家人,没太多戒心。

    “阿宁正好是个愣头愣脑的,小山机灵。经常跟小山在一块,也能学几分灵活。”

    “话不是这么说的祖母。心术不正的人,干不出什么好事。他那些小手段也不叫机灵,那狡诈奸猾,唯利是图。”喻玉儿想着后来喻宁赌红了眼的模样,“若是他将阿宁引上了歧路,染了什么祸害人的恶习。往后可是要害了阿宁一辈子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老太太看她着急,有些好笑道,“才十三岁的孩子,能走什么歧路?”

    喻玉儿想了下,命人将喻宁的小厮叫来。

    喻宁身边早早配了小厮,平素就跟着喻宁同进出,贴身伺候。

    那小厮是喻家的家生子,比喻宁大三岁。已经晓事儿的年纪。

    听喻玉儿问起喻宁在六叔公府上,喻小山都带他玩什么。他立即就明白了:“都带着宁哥儿斗蛐蛐,掷骰子。赌的还不小,实打实的金银。宁哥儿手头金银输光了就拿身上好物件抵债。这回去一趟,宁哥儿身上的好些值钱的东西都输给了山哥儿。”

    小厮这话一说完,喻老太太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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