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曦。
云上宗杀神，杀人如麻，平日里只待在云水窟，鲜少出门。
他是上任宗主的关门小弟子，按辈分讲，他是云欢的小师叔。
这位小师叔年少成名，哪怕如今也不过十九岁。
十四岁那年一剑动天下，修真界无对手，成为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
不过后来不知何故一直隐居在云水窟，修真界再无他的任何传闻，即便是原著中对他的记载也少之甚少。
但云欢却记得他的结局“屠尽云上宗满门，以身饲魔，了却此生，至此剑道魁首唯余洛子秋一人。”
为何屠尽宗门？
云欢无从得知，因为她那个时候不知道都被鞭尸多少年了。
戎曦抬眸，轻飘飘地与云欢错开视线，语调平缓道：“让她去苍穹山，倒不如直接在这挖了她的灵根送给林芊芊来得快。”
宗主手上动作一滞，哦了一声，温声反问道：“那师弟以为如何？”
戎曦垂眸浅笑：“不如何，一个外门弟子与我何干，走罢。”
二人先后走向后殿，徒留云欢一人站在原地。
憋屈。
云欢低头在原地站了片刻，不再停留，打算回自己住所收拾一下东西就赶紧下山了。
谁知道再晚点又会发生什么奇葩事。
但当她站在巍峨宫殿门口，望着云雾弥漫缭绕的景象，一时间停在原地。
她，是洛子秋带上来的，而且她不认路，所以，要怎么下去？
六千石阶倒是无妨，一步步走下去便是了。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那石阶在何处啊喂！
就在她毫无头绪四处转悠找石阶的功夫，林芊芊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找存在感了。
她的手中拿着长鞭，走过来的时候脚步轻盈，没发出一丝声音。
亦或是云欢过分投入，没太关注周围的动静。
当凌厉的鞭声传来的时候，云欢正背对着她，但她来不及躲闪，只能顺势侧身降低伤害。
云欢往后踉跄一步，抬眸看向满脸怒气的林芊芊。
林芊芊见没能把她抽趴下，冷哼一声：“云欢，让你去苍穹山还真是便宜你了！”
云欢捂着被抽伤的右臂，鲜血自指缝中涌出，冷声道：“便宜我了？我倒不知道苍穹山何时也成了好去处。”
一次又一次毫无头绪的找茬，哪怕是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气了！更何况她本就脾气不好！
再一再二不再三，短短半天时间都来了几波人了？！
气死她了！真想把她原地爆揍一顿啊！！
林芊芊根本没想到之前老实挨揍的师妹竟然敢反抗她，一时间有些怔愣，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女。
她说：“云欢，你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
此话一出口，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云欢心中的怒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一抹慌张瞬间浮现出来。
倘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她说出来，这人不是出了名的缺心眼么？难道她的变化竟如此明显？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糊弄过去。
“是么？那师姐，我难不成本该就要为你奉上一切？本就任人欺辱？”
云欢冷漠质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我所遭受的，都是你带来的。”
林芊芊听她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矢口否认：“胡说！你…你被人欺辱关我何事？又并非是我指使他人……”
云欢看向她慌张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但，都是因你而起。”
因你想要这至纯水灵根，所以她如今要去苍穹山。
因你讨厌她，所以她如今人人喊打万人嫌恶。
被她这沉静的眼神盯着，林芊芊心下一跳，她不会想要临走前报复她吧？可是她什么都没干啊！
谁料云欢只是微微一笑，揭过这个话题：“闲话不多说了，有一事想请教师姐，不知下山的六千石阶在何处？”
林芊芊听见她的话下意识伸手指向她背后，说道：“走进那片云雾不就是了？”
云欢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对林芊芊道谢就想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下山。
可林芊芊被她的态度整的一懵，见她想走就直接伸手拽住她：“喂，你…你……”
被云欢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灵光一闪，她依旧是那副娇纵的样子：“你还不如把灵根送我，我还能保你能够在宗门百年无忧！安享晚年！”
傻逼吧。
云欢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位了。
云欢抽出衣袖，看着这人仍旧不死心的样子，再一想自己刚醒被踹的那两脚，心下一动。
临走前是不是该送她一份小礼物，这总不算谋财害命吧，最多就是多倒霉些日子。
对于她这种运气原本就差的人，倒霉好像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林芊芊见她神情诡异，下意识退后一步，警惕道：“你干嘛？”
云欢转身走向台阶，朝她挥手边走边说：“不干什么，不过山顶雾气重，师姐小心脚下，若是不小心摔倒了将脚崴了，那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说完后，纤细的身影隐没在缈缈云雾中，身后随之传来的是一声尖叫。
“云欢！！”怒吼声划破云霄，惊起一群飞鸟。
当事人云欢听见后勾了勾唇，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
云欢坐在冰凉的地板上，45度颓废抬头望天长叹。
她以为会有些值钱东西可以带走，结果扫荡一圈发现，除了被珍重挂在床头的铃铛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套普通的衣服也没用，衣橱里只有两身弟子服。
原来原主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么。
她手指拨了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随手挂在腰间。
反正就这么一个东西值得带走了，其他啥也没有了。
虽然下山什么行李都不用带确实很爽，但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和从容赴死有什么区别？！！
哦，她不从容。
她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去。
天色渐暗，橘黄色的光洒在她的侧脸。
突然，她挺直的腰背突然卸力般弓起，双手捂住脸。
三秒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塌了的床和摔碎了的茶杯。
迈过门框，脚步轻缓地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她的影子斜斜的铺在地上。
本以为她此次离开人人喜闻乐见，却不想在山脚下竟然碰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洁白的花瓣在空中飘荡，青袍少年背对他立于树下。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脸，眼尾上挑，嗓音平稳：“云欢？”
云欢有些诧异，停在原地，老实朝他行礼：“是，师叔晚好。”
戎曦扫了她一眼，似有疑惑：“就这么去苍穹山？”
云欢：“……”
她也想多拿点东西啊，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啊！
于是，云欢呵呵假笑：“是啊，反正是去送死的，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戎曦听她这话中怨念极深，目光忽然顿在了她腰间那个铃铛身上。
眸光一变，状似不经意道：“你这铃铛，似是内门弟子之物。”
嗯？铃铛？内门弟子？
云欢一头雾水，垂眸用手指解下来放在手心中。
她还真不知道这铃铛到底是何物，原主似乎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原著中也没提到过与“铃铛”相关的情节。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那本小说。
这其中肯定会有认知偏差，但是没想到这偏差会出现的这么早。
更何况，眼前站着的人还是一位杀神。
戎曦见她没反应，便直接伸手从她手心抽走了铃铛，淡声道：“许是有人丢了怕被处罚才没上报，我便先带回去了，你下山吧。”
云欢：“……？”
不是，您老人家这一趟就是来嘲讽两句顺便拿走一个铃铛的？？
戎曦瞥见她幽怨无语的神情，手腕轻巧一翻，一把冰蓝色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剑递给云欢，“如此，一物换一物，你也不亏。”
云欢眨眼看了这剑两秒，随后伸手接过，细细端详。
剑鞘上的纹有古朴阵法，剑柄嵌着一颗蓝宝石，里边似乎有浓厚的灵力涌动。
她将剑拔出两寸，寒芒闪过，剑身由上等赤金打造，锋利无比。
她诧异抬头，看向戎曦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道：“小师叔为何……”
戎曦懒得听她这没有营养的问题，抬手打断她：“此剑，是最适配水灵根的，若你得此，仍死在了苍穹山，那便是我眼瞎。”
说罢，他拂袖而去，不等云欢反应过来，这人早已经没影了。
她握着剑柄，一股温润的气息自掌心涌入体内，她丹田处微微发热。
这是，灵力？
这是云欢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她的身体轻盈，似乎一阵风就能让她飞起来。
耳边传来蝉鸣，夜幕降临，再不下山的话，恐怕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云欢匆匆将剑挂在腰间，朝着山下狂奔。
在她走后，戎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她先前的位置，垂眸看着那个铃铛。
口中轻声道：“也不知哪位师兄如此心急，宗门大比还未定，就急着把人划到名下了。”
这铃铛，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份录取通知书。
待到宗门大比，上边的气息便会显露，也就正式向众人宣告，她云欢，是某人的徒弟。
不过很显然，云欢并不知道这铃铛到底有何用，要不然也不会大摇大摆挂在腰间。
毕竟这东西并不认主，落到谁手中便是谁的，若是再等到宗门大比，便能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为长老亲传弟子。
不过好在今日是让他碰见了，若是旁人遇见，恐怕不用到苍穹山，在云上宗门口就能被大卸八块。
*
明月皎皎，树影摇曳，云欢从中迅速穿过，朝着最近的客栈跑去。
今日下山晚了，最近的客栈就那么一家，若是赶不上可真就要露宿街头吹西北风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夜前赶到，她伸手推门，却一瞬间僵在原地。
浓厚的血腥气顺着门缝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几乎要将她原地绞杀！
脑中警铃大作，她警惕地缓缓退后一步，却不料冰凉的剑刃贴上了她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