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结束，到了大学生回家的日子，接下来就是炎热且漫长的暑假。

    今年李好大三结束，明年大四就是实习为主了，李昶也刚好高考完。

    李好想了想，自己已经三年没回去过了。高考后她就打工去了，自从上大学以来，她只有过年才会直接回老家看阿嬷时，会被外婆喊去和一大家子过年，这才有可能与李忠一家人见面，因为下学期准备着手实习的事情，她才准备临时落脚在李忠家。

    她也很多年没见过李昶了，不知道那个曾经瘦小但倔强的男孩现在过的怎么样，这些年偶有通话也是相顾无言，李昶知道她不是亲姐后，高中三年也鲜少见面，反倒拘谨生分了起来。

    她和李忠基本上断了联系，偶尔能在朋友圈看到他发些李昶的日常和获得的奖项，李昶应该算他们花心血培养的孩子吧，只是从李昶早些年的评论来看他并不太喜欢这种被记录的感觉，这几年父子两倒融洽了不少。

    和揭兰反而还算亲近，可能也是因为阿嬷才对她有些关照，时不时也会转些生活费给她。虽然李好不明白，如果是还人情，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前明显能感觉到她是更偏向这个“女儿“的，把自己养大成人，李好是感激她的，不过钱还是招收，就当提供情绪价值多哄她开心了。

    李好边收拾行李边回忆着家里的人际关系，明明平时也不太在意这家人的生活，但是脑子一旦打开了回忆的开关，似乎就本能的开始分析起捕捉过的蛛丝马迹。

    夏天要带的衣服本就不多，李好也想轻装上阵，七七八八的捡拾完衣服，慢慢合上行李箱，晃了晃感觉还有三分之一的空气，李好坐在地上抱住行李箱发呆。

    聂小檬和陶灯打完饭回来了，李好斟酌着开口问她们假期计划。

    “我要去麦当劳打工！吃员工餐！“聂小檬有些兴奋的说。

    “我应该是帮我妈看店吧，假期都是我在去看店。“陶灯是单亲家庭，妈妈经营一家药店。

    “你呢李好？“聂小檬问，她住在S市隔壁的Z市，坐高铁的话是顺路的，这次终于可以结伴回去了。

    “我吗…可能还是去兴趣班教小孩吧。“李好撑着下巴想。

    茶楼老板娘有一个亲戚教毛笔，她的女儿也在那里学习，经她介绍，李好在毛笔兴趣班当学徒，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平时在学校也够用。周末她也会在学校附近给小学生补课，多亏茶楼老板娘的女儿，她毕业即七年教学经验。李好想着笑了笑。

    “那很好啊，适合你，如果是我的话，小孩和我肯定你死我活，我只喜欢在麦当劳打冰淇淋，我要打4.5圈！我就是甜筒侠！“聂小檬举着筷子比划着，脸上写满了肆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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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好提前一星期和揭兰说过回去暂住的事，揭兰表示你想回就回，还意思下问要不要去接她，李好说自己会搞定的。

    李好吃完晚饭随即订高铁票，现在票不难抢，她们放假的早，选了个明天下午到S市的票，想着这样可以在外面吃饭，避免聚在一起吃晚饭。

    第二天中午李好就和聂小檬出发了，夏日炎炎的太阳直射露出的皮肤，李好感觉自己像一条单面煎烤过度的鱼。聂小檬在路上情绪高涨，一直在分享自己家的小狗，手里划出照片。

    “这是亮亮！这是牛奶！特别可爱！“几乎每天都要听她念叨自己的小狗，李好已耳熟能详。视频中的小狗姿态娇憨，在一起玩球，好不快活。”马上就能见到我的小狗了，好开心啊！“聂小檬对着小狗的照片上下其手。

    “哈哈哈哈哈，你家狗不是十五岁了，看起来还是好年轻。“李好探头好奇的说。

    “是啊，可能心宽体胖吧，所以看起来年轻。“聂小檬切换到监控看小狗们吃饭。

    上车后聂小檬终于消耗掉了些精力，冷气催的她们有点昏昏欲睡。她们坐的是两排的位置，两个人挨在一起休息。

    李好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摸出手机。

    是李昶的信息。

    Chang：妈说你今天下午回来，要不我来接你？

    Nvzi：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Chang：行李箱重不重，我来帮你提。

    李好没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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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昶捏着新买的手机，望着聊天框发愣，看着头部的对方正在输入变为姐姐，手指轻轻扣着摄像头边框。这是他给同学补

    习赚钱和比赛奖学金买的，李忠连着好几个月神出鬼没，不见人影，揭兰一如既往的不着家，平时感觉不大的房子，考完试闲下来就感觉空荡荡。

    手里还剩下几百块钱，李昶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自己焕然一新去见李好，想东想西的，克制着自己不去注意手机的声响，决定先把家里打扫一下，再去买点好菜迎接李好。

    心里有正当理由进李好曾经的房间了，他扭开把手站立在那里。李好上高中后这个房间就被揭兰征用来办公，白天在家里

    工作，晚上出去应酬，总和李忠避开。李好大概有六年没有长住过这里，她像一个客人，行色匆匆，短暂逗留，李昶并没有机会真正的打量这个房间。他把揭兰的办公用品全放到主卧去，然后开窗通风整理床铺，这些用具不知道揭兰有没有使用过，李好纠结了下全换上自己房间里的干净被套，再抹着书架。等他忙东忙西的收拾完屋子，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伸向手机，有一条新消息，李昶手忙脚乱的解锁，是高中同学徐志新问他去不去打球，置顶的李好还是那句行李箱我来帮你提，李昶垂眸，睫毛盖住眼底的碎光。

    Chang：不去

    Chang：我暑假可能都没空，准备去打工

    徐志新：行吧，什么时候想打记得叫上我

    李昶返回主列表，李好依旧安静躺在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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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睡了一路，聂小檬差点坐过站，还是李好迷迷糊糊听到报站，好像是Z市，赶紧摇醒了旁边的聂小檬。她急急忙忙的一手拽书包，身体绕过李好的膝盖挤到过道去，反手一甩把书包背上，然后拉头顶架子的行李箱，李好探身帮她抬箱子，过道上不断涌向出口的人冲击着两人，她们像浪波中死死抓住沙瓤的海草，一推一拉手忙脚乱中，行李箱一个轮子砸中了李好的额头。

    “啊嘶…”李好轻呼，感觉额角火辣辣的。

    “李好你没事吧！你的额头怎么样？？“聂小檬把行李箱一靠边，低头想撩开李好的碎发看红肿的地方。

    李好拦住她的手“你快走吧，等会门关了，我没事。快走快走。“李好催促道，把行李箱重新塞回她手里。

    “啊…真的没事吗？你记得买点药敷一下啊！那我走了！“聂小檬皱着眉头被李好推着往前走，还想转身查看李好的额头。

    “真的没事，小伤，去吧去吧。”李好把她身子扭正推出去顺便叮嘱道。“路上小心。“

    聂小檬在尽头向她招手离去，李好才摸了摸额角，已经不辣了，转为钝痛，应该没有大碍。她拿出手机照着反光看自己的额头，微微泛红，有一点明显的肿包，根据李好的经验，应该只是小伤，不足挂齿，但是还是有莫名的挫败感，流年不利她心里默念。

    随手解锁了手机，微信上没回复的聊天框还打开着，李好下意识的继续编辑拒绝他的好意，但是想了想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作罢了。她无意识的点开李昶的头像，是一只黄毛小狗，看着很眼熟，是李好曾经给罐头拍的照片，再点开朋友圈，零星几条分享风景照，并没有更多的私人信息，并不像李忠那样奖杯证书贴满，个性签名那里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李好不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重新退出到主页面。

    还有一个半个小时就到站了，李昶打来了电话。

    李好顿了下，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些诧异，她犹豫着按了接听。

    话筒静默了两分钟。

    “…姐？“李昶率先发出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

    “怎么了？“李好稳住心绪问道。

    “我没带家门钥匙，妈说你这里有，我能不能来找你一起回去？“李昶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

    “…行吧，你下次细心点。我等会把地址发你，大概还有一个半个小时到。”李好无奈说，一个人的独处时刻又少了，下意识撑住了额头，不小心碰到了额角发出痛呼。

    “姐你怎么了？”“没事，我先挂了，信号不太好。”李好敷衍着。

    “好…那拜拜，一会见。”“嗯，拜拜。”

    李好挂了电话摸索着轻抚额角，似乎肿的更大了，李好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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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昶挂了电话忙跑去穿上烘干的新衣服，又看了眼锅里炖上的汤，还有一个炒菜可以回来马上炒，另外两个炖菜放在锅里保温，问了妈也不回来吃饭，李忠没个人影应该也在，衣服也香香的，一切就绪。

    李昶走走这条去东门的路上，这条路走了无数遍，路边年复一年的花草树木记录了他与李好发生的一切，它们都在无言的欢送着李昶。

    李昶感觉心快跳出来了，据说人们是用失去后的痛苦来衡量一个人的重要程度，李好离开后，李昶感觉到的不是痛苦，也不是悲伤，是一种空，每时每刻的空，路边的花开了他很快乐很兴奋，不知道与谁分享的空，是爸妈又吵架了，他很不安感觉身边空无一物，不知道与谁袒露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