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

    转眼间就到了成婚的日子,霜华服侍着江月梳妆,凤冠金叉,压不住她本就惊艳的容貌。

    江月垂下眼帘,伸手打开梳妆台上的一间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雪白剔透的玉簪来。

    玉簪款式简单,素净不失典雅。她将玉簪别入发间,与头顶那堆金簪嵌在一处,并不违和。

    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如今出嫁,就该带着,就当亲生母亲送自己出嫁了。

    就快嫁为人妻,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道不明。

    霜华将一对珍珠耳饰挂至她耳垂之上,再美的装饰,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江月侧身望去,正是养父江硕携夫人李氏一同而来。

    她起身上前去迎接,端庄行礼,多年来江家把她培养得落落大方,知书达理,是毋庸置疑的大家闺秀。

    “父亲,母亲。”她轻声唤着,抬眸间却见二老眼角带泪,满目不舍。

    李氏上前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一袭红妆的女儿,终究是忍不住落了泪。

    “这转眼间都要出嫁了,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舍。”

    多年来李氏早已把时音当做自己的女儿,她当年生江月时落下了病根,再不能生育,亲生女儿病故,她万念俱灰,时音的到来无疑是种安慰。

    江父是一家之主,心里难过也不会失态:“女儿出嫁亦是好事,无需啼哭。”

    他淡淡一笑,看向江月:“护国府终究比不得家里,凡事三思而后行。”

    他们都很清楚江月的真实身份,若是被发现,连累的可不止她一人,江家上下都脱不了干系。

    江月后退两步,微微提起裙摆对着二老跪下,磕了个头:“女儿多谢父亲母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如今女儿出嫁,不能在身边尽孝,还望父亲,母亲,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切莫过多操劳。”

    霜华也跟着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霜华多谢老爷夫人的收留之恩,愿老爷夫人身体安康,百岁无忧。”

    江家二老心里顿感欣慰,感叹这二人都是知恩图报之人,也不枉费多年的养育。

    “好孩子,都起来吧。”李氏将女儿扶起,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这张脸哪里都好,就是半点不像自己,难免担心有人生疑。

    “我的月儿,一定要保重。”

    “母亲所嘱,女儿铭记于心。”江月嗓音也带着哽咽,如今要离开熟悉的家人,去往陌生之地,终是难过。

    江父深吸了口气,看向李氏:“好了,时候不早了,护国府的人马上就到了,我们走吧,外面还有宾客。”

    “母亲去忙吧。”江月亲自送二老出门,再折回梳妆台前坐好。

    看向镜中,美人红妆惊艳,白瓷的脸庞带着薄红,娇艳欲滴。

    前院传来敲敲打打声,伴随着爆竹之音,定是迎娶的队伍已到。

    霜华端来一碗汤药,那药放有半晌,已经变得温和,不再冒热气。

    “小姐,这是你要的汤药,喝下会让身体有患疾难治之状,此药虽能让你瞒天过海,可久服伤身。”

    江月抿唇,接过她手里的汤药,毫无犹豫就将其一饮而尽,随之将空碗递给霜华。

    “凡事想要结果都需付出代价,我无非就是那个代价,无足挂齿。”

    如果做这些,可以让她查到真相,为父亲洗刷冤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霜华知道她所承受的一切,当年朝廷军队如恶魔般闯入安临王府,对王府上下烧杀掳掠,何等残忍,她也全程见证,哪能不恨。

    江月心中有结难以放下,除非仇人全军覆灭,否则她身上的枷锁,会永远存在。

    护国公的外甥,与吏部尚书家独女的婚仪式自是很体面,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样不缺。

    全部流程走下来,江月也是疲惫,许是服药的作用,拜堂之时让她险些站不稳,肖绝伸臂轻扶,才没让她失态。

    随着礼仪的结束,她总算能回房休息一番。

    江月端坐于喜床之上,头顶蒙着红盖头,将她视线完全掩盖,看不清事物。

    许久过后,她觉口干舌燥,便开口唤霜华:“霜华,我想喝茶。”

    等了半晌并未听到回应,只见盖头下伸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那手中捏着只小巧的青釉茶杯。

    江月也没多想,接过就喝,末了,自然地将茶杯递还回去,那人也是自然接过。

    她望着地面,见一双黑面白底的靴子逐步朝自己而来,已然知道是肖绝,不知为何,此刻竟莫名紧张起来,本该平静些才是。

    随着红盖头被掀开,江月抬头望去,与之四目相对。

    屋内红烛闪烁,光影交织,大红的喜帐,悬挂的红绸,一派喜气。

    肖绝一身大红锦袍,挺拔修长,墨发用金冠束起,整齐而矜贵,浓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无一不显俊逸。

    “是你?”他有瞬间的停滞,略有所思。

    那日他是翻墙而入,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江府,今日迎亲又没去后院,他也没发觉,此刻才算明了。

    相对比起来,江月就淡定许多,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后者依旧看着她不动,也不言语。

    他不说,江月也不说,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相对无言。

    今日累了一天,她不想就这么干站着,便事先坐回喜床之上,垂眼看向地面,不知这肖绝是何意。

    “你没有话要说?”他嗓音低沉,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江月抬头望着他,心中不解:“我不知该说什么?”

    肖绝打量眼前的妻子,秀美无比,饶是在这繁华璀璨的京都,也没几人有这般容颜,就是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白,哪怕上了妆也尤为明显,许是久病缠身的缘故。

    “那日我闯入你的院中,你是否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他们二人自小定亲,不会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那日江月唤他姓氏,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言明。

    肖绝此前从未见过她,何况江月自幼带病,极少出门,他忙于正事,偶尔会叫人送礼去江府问候,并未与之碰面。

    江月轻抿红唇,他会问这个也不奇怪,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又如何呢?莫非你是我未婚夫婿,闯入我闺房之中就名正言顺了嘛?以什么身份,重要吗?何必点明。”

    她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反倒让肖绝哑口无言了,这女人看着柔弱,却毫不怯场。

    肖绝有些难为情,在他人眼中,他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性情清冷,不近女色,如今却让妻子认为自己是个轻浮无礼之徒。

    “那日我当真是追随一名女刺客去的,并非有意为之,我还有一事想问,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绘春楼,那是勾栏之地,女子极少出入其中。”

    江月不想继续去跟他纠结这个话题,事实如何,她最是清楚。

    想到眼前人将与自己共度一生,江月不由担忧,忽生退缩之意,这人实在太过多疑。

    “我略懂医术,那日绘春楼的柳烟姑娘突发疾病,邀我前去为她诊治。”她语气平缓,没有任何畏惧。

    “是吗?”肖绝语气也平淡,可无端有股压迫。

    “是,夫君大可去查。”江月看向他的目光,不容置疑。

    肖绝眸光明亮,这夫君二字不知如何评说,此时此刻才万分清楚,自己已然成婚。

    自父母离世,他性子就冷淡许多,对谁都不愿多语,虽说舅舅对自己悉心教导,舅母也是百般呵护,可终究会想念亲人,而眼下他也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亲人。

    “我在监察司任职,查案是我的本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莫担忧。”

    “我明白的。”他既给台阶下,江月自然不会固执地去钻牛角尖。

    肖绝往她跟前靠近一些,开口细语:“既是明白,日后那种地方就不要去了。”

    江月抬眸,对上他如炬的目光,点了点头应下。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护国府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他的颜面,自然不好在外抛头露面,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在明面上才能做的,先答应便是。

    肖绝见他乖巧应下,也没什么好说的,看着妻子身后的木床,喜帐,红被,让他有种陌生感,这分明是他的床,此刻却多了个女人,要他如何安置。

    屋内又恢复沉静,江月也不知该做什么好,成婚前夕,江母曾叫人教过她一些,但以她的性子,似乎做不到。

    她起身离开床铺,踱至梳妆台前,坐下身自行去掉头上的金叉凤冠,秀发如瀑倾泻,顺滑飘逸。

    肖绝见她不搭理自己,心里也没多大的情绪:“我还有事要忙,你早些歇息。”

    “好。”

    两人的语气都很淡,十分的陌生,勉强相处谁都不自在,不如分开。

    随着外间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江月也是松了口气,继续卸下妆容。

    守在屋外的霜华见肖绝离开,忙推开房门折回屋里,朝江月走去。

    “他就这么走了。”这与她所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江月微笑:“那你觉得该如何。”

    霜华挑起眉梢:“不该是洞房花烛,春宵一刻。”

    她真的很想凑这个热闹,看这两人能闹出什么来,毕竟都各怀心思,十分好奇他们会怎样应付对方。

    江月起身看着她:“这春宵能不能成,你我不都很清楚吗?你何须来消遣我。”

    那日江月在绘春楼碰上肖绝,而后他又追到了江家,以肖绝的心思怎会不起疑心,要是还能提起兴致洞房,那还真是撞鬼了。

    霜华见江月上了床榻,她自己也疲惫,便去吹灭了烛火,也自行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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