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因记着于睿琮的托付,沈宁钰回府换了一身干爽衣裳便进了宫。

    雨过天晴,赵映熙正架着梯子在树边,宫人们担忧不已地仰头看她,凝珠欲哭无泪,连连劝道:“殿下,这棵树高,让小全子替您放上去吧。”

    “凝珠别说话,已经很近了。”

    凝珠看着距离她还有大半距离的鸟巢,欲言又止。

    沈宁钰让宫人噤声,亲自扶着梯子,待她成功将被雨打湿的幼鸟放回巢里后才出言提醒:“小心滑,树上水珠落到梯子上了。”

    赵映熙激动地低头:“你何时过来了?”她蹬蹬蹬地往下走,最后直接跳回草地上,沈宁钰及时扶住她。

    “我有些日子没来找你,今个得空,瞧瞧四公主过得如何。”

    赵映熙轻哼:“还能如何,整日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无聊得紧。”

    “难怪有人担心你哦。”沈宁钰意有所指地说道。

    赵映熙眼一亮:“谁?于哥哥吗?他也来了?”

    她四下张望,沈宁钰失笑:“李尚书的案子正在收尾,他大半时间都在大理寺,但一直关心着你。”

    赵映熙羞涩一笑。

    “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去你的!”赵映熙嗔道。

    她将沈宁钰带回寝殿:“说吧,是不是他拖你来问兔子的事?因为我放了兔子,他不高兴了?”

    沈宁钰摇头:“他以为自己哪里惹你伤心了。”

    赵映熙垂眼道:“我看到那只兔子,一时触目伤怀罢了,将它放生,也是不忍它再死在笼里。”

    沈宁钰了然一笑:“是这个理,待我回去传个信,于大哥终于能睡上安稳觉咯。”

    赵映熙娇嗔着推她一把,道:“宁钰,这么些年,我早想通了,兔子死于铁笼,皆因它无力抗争,而我不会这样。”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沈宁钰,“若有人拿我当兔子,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咬死他。”

    “兔子咬人最疼了。”沈宁钰戏谑道。

    赵映熙抓着她的胳膊佯怒道:“你又打趣我!”

    沈宁钰被她晃得笑弯了眼:“好了,去写封信,我帮你带给于大哥,免得他彻夜难眠。”

    赵映熙一眼写好交到沈宁钰手里:“苏璟安如何?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沈宁钰随口回答,“两厢无事,还算不错。”

    “那便好。”赵映熙忿忿道,“若敢欺负你,看我不宰了他。”

    沈宁钰与她闲聊许久,从宫中回来时已临近傍晚,亲手将信交给于睿琮,算是不负他所托。

    苏璟安守在门口,见她的马车驶来,匆匆迎上,伸手扶他下车。

    沈宁钰迟疑道:“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苏璟安见她迟迟不动,隔着袖子握住她手腕将她扶下来。

    沈宁钰不自在地收回手,一路上听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突然打断:“你要出远门?”

    苏璟安“嗯”了一声:“临时有一些事情要我去做,大概十天后动身。”

    “也是跟李寒那样,背后有一些无法告人的原因?”

    “……是。”

    “届时小心些。”

    “好!”

    ……

    苏璟安出发前几日,李家贪墨案和贩卖私盐案终于有了结果。

    人证物证俱在,昔日替李尚书喊冤的臣子彻底闭嘴,李尚书当街斩首,李家满门流放边关,此生不得入盛京,与李家一案有牵涉的众官员悉数革职查办。

    呼风唤雨的朝廷命官一朝陨落,在民间掀起不小波澜,与此同时,国公府收到了灏真长公主下的帖子。

    灏真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姐,每年都主持操办百花宴,宴请各家王公大臣的家眷小聚,不少待说亲的人家都借此机会替小辈相看。沈宁钰曾随秦筝参加过,因彼时婚约在身,无人打她的主意,她乐得自由自在。

    今年这次宴会恰逢灏真长公主五十岁寿辰,皇帝作主大办一场,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捧场。

    沈宁钰与苏璟安同往,一进公主府就各自分开。沈宁钰与任莺前往女眷所在的花园,苏璟安被喊去前厅应酬。

    “任妹妹,好久不见。”柳氏热情迎上,满面笑容地寒暄。

    任莺精明,往常柳氏嫌她出身不好,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今日这般热情,怕是为着沈宁钰而来的,她应和几句,故意点沈宁钰的名:“姐姐跟宁钰也好久未见了吧?”

    “是呢,许久未见,这孩子与我生疏不少。”

    沈宁钰心中冷笑,乖顺开口:“伯母安好。”

    柳氏嘘寒问暖一番,问她过得如何。

    “劳伯母关心,宁钰过得很好。”

    柳氏笑容不改,对任莺说道:“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对她的脾性最为清楚。宁钰性子倔,若哪里惹妹妹快,还望任妹妹多担待。”

    “柳姐姐说笑了,宁钰是个好孩子。”

    沈宁钰不愿再虚与委蛇,作势要走。柳氏将身后默不作声的少女拉过来介绍:“这是我远房侄女,不久前投奔于我,姓柳名如絮。她性子安静,在此处又没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宁钰不妨陪陪她?”

    柳如絮一张鹅蛋脸,杏眼清澈,唇红肤白,身姿窈窕,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书卷气,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沉静内敛。

    柳氏对柳如絮道:“这就是宁钰,若不是一些意外,你如今得喊她表嫂,不过缘分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沈宁钰转身就走,柳如絮默默跟在身后,直到四下无人才喊住她:“沈夫人。”

    声音如江南水乡女子般温软动听,沈宁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何事?”

    柳如絮小步走过来,略带歉意地说道:“姑母所言多有得罪,我替她向你告歉。”她顿了顿,“你和表哥的事……少夫人快刀斩乱麻,如絮甚是钦佩。”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柳如絮摇头,继续道:“可我想知道,少夫人可曾真心待过表哥?但凡有过真情,断不会这般不留情面。”

    沈宁钰一怔,哼笑出声。她听明白了,柳如絮说来说去,还是在替魏允同鸣不平,便挑眉道:“你觉得我退婚之举太过分,心疼他了?”

    柳如絮嘴唇嗫嚅:“我,我只是不忍他白白浪费大好年华,将满腔真情错付。”

    沈宁钰笑容渐盛:“柳姑娘放心,无论他将真情付之于谁,那人都不会是我,何况我已嫁做人妇,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柳如絮正待回应,魏允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絮!”

    他大步跑到柳如絮身边,警惕地瞥了沈宁钰一眼,关切地问柳如絮,“她没欺负你吧?”

    柳如絮见他出现,脸颊微红,沉静无波的眼睛顷刻间含情脉脉:“我正与沈夫人说话,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谁欺负谁?”苏璟安突然从假山上跳下,走到沈宁钰身旁,“我娘子早就甩了你,你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还妄图污蔑她欺负你的表妹,啧啧,伪君子。”

    苏璟安不知何时到的,甫一现身便替她骂了一通,沈宁钰饶有兴致地看着魏允同脸色几变,最后压抑着怒火离去,柳如絮紧随其后,不时看过来。

    沈宁钰意有所指地提醒:“柳姑娘,频频出没于秦楼楚馆的男人,今日是去听曲儿,明日也许就当嫖客了,你说呢?”

    魏允同脚步微顿,加快速度离开,柳如絮最后回头看她一眼,犹豫之后终是追上了魏允同的步伐。

    “她不听劝。”苏璟安轻哼。

    “总归我该说的都说了。”

    临近宴席开始的时间,苏璟安过来接她,半途遇到魏允同,顿觉晦气,专门改了道,一来就听见魏允同说沈宁钰的不是。

    苏璟安烦他要死,回去的路上还在数落魏允同的不是:“年纪轻轻寻花问柳,一点都不洁身自好。”

    沈宁钰觉得好笑:“你就洁身自好了?”

    “当然,除了我娘子,谁都不配近我的身。”

    沈宁钰干笑几声,快步走开。

    “宁钰,等等我!”

    此次赴宴,沈宁钰才知苏璟安的交友范围有多广,上至朝廷命官,下至青年才俊,经常与他喝酒斗鸡的年轻公子,无不陆续过来敬酒。

    因赵映熙未出席,沈宁钰与其他小姐夫人也说不了几句,她吃饱后,浅尝几口果酿便去园中凉亭休息。附近假山花树遍布,小径蜿蜒纵横,微风拂面,送来清凉。

    “啊!”女子的惊呼声。

    沈宁钰精神骤然紧绷,示意飞鸾前去查看,却只发现一丛被踩到的花枝。她听过谁家女儿在这种场合被人算计赔进去一生的腌臜事,那道声音短促而满含惊惧,她不得不多想。

    假山占地广,岔道多,走在其中如入八卦阵,沈宁钰循着细微响动寻到一个黢黑洞口。内有窸窣声响,沈宁钰让飞鸾在洞外接应,自己抽出腰间匕首,往洞里探去。

    洞内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试图解她的腰带。他心中紧张,慌乱间将腰带扯成死结,急得满头大汗,抬手擦拭间手腕被人遏制,脖颈一疼,被锐器抵住。

    “你好大的胆子。”沈宁钰厉声道。

    “饶命,小姐饶命!”男人抖若筛糠,知她见不到自己的脸,妄图做垂死挣扎,拼着受伤也要从沈宁钰手中挣脱。

    沈宁钰反身将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后背,男人踉跄一下,被沈宁钰控制。飞鸾将他捆成肉虫,协助沈宁钰将洞里的姑娘抬出来,沈宁钰这才看清,这人正是柳如絮。

    “少,少夫人,我们怎么办?”飞鸾知道此事若闹大,柳如絮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但若就此放任不管,未免太便宜了他。

    沈宁钰看了一眼柳如絮:“救人救到底吧。”

    她交待飞鸾几句,从腰间荷包里取出粒药丸塞进男人嘴里,又用草绳勒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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