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完饭，田黎和张之威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二伯母家的杂货店。
店不算大，总共摆了三个货架。
左边摆着烟酒柜。酒是很普通的白酒，品类单一，也没见标价格。来买的都是家里亲戚和邻居，做了十几年生意了，只有厂商涨价她们才涨价，因此没多此一举标价格了。
右边货架第一层堆着过年的鞭炮，年已经过完了，没卖出去的也不能退货，放到那看哪些小朋友心血来潮买几个也不至于亏太多。
二层往上的都是麻辣薯条等各种小零食，但是这些货也难卖。村里只有个小学，小学生一天的零花钱有限，主力消费军初中生和高中生，不是周末就是月末回来，这些东西一般要三个月到半年才进一次货。
正对着门的货架则是放些蚊香花露水，洗发水沐浴露香皂之类的生活用品。
“哎呀，你们两个今天上来玩啦。”一推开门，二伯母正在烤火。闲置的几张麻将桌空无一人，看来下雨的天没有人出来打麻将了。
“外婆”
“外婆”
于辉和于颖看到人时第一时间打了招呼，他们的爸妈可说了，不能当个锯了嘴的葫芦，像个哑巴一样见人都不喊，那绝对跟打了59分一样迎来一顿胖揍。
“二伯母，我带他们两人来买点零食。”张之威和田黎随后进来，田黎站到张之威旁边也打了声招呼：“二伯母。”
两个小孩早已开心地窜到旁边房间，二伯母家左边是平时打麻将用，右边则用来开店，全家人都住楼上。
“田黎，你也来啦，快，进来烤火。”二伯母热情地招呼田黎烤火，她家的桌子跟奶奶的一样，都是烧煤球的，比电烤桌暖和多了。
“好的好的。”田黎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之威跟着他那两个外甥去了隔壁。她还只在张之威家过了两个年，和他的亲人并不熟悉，只能将招牌笑容挂出来。
“离你们结婚的日子也近了吧，你们是要结完婚再出去？”二伯母看着两人干坐着，主动挑个话头。
“是的，只有二十多天了，我们是打算结完婚就出去工作的。”
“你们是去哪个地方啊，你还继续去北方吗？”田黎以前是在某公司当财务，他家人事先肯定也向张之威打听过她了，知道她在北方工作不足为奇。
“我们还没想好呢，先看之威在哪里吧。他之前说要去海南看看的。”虽然夫妻夫妻两个已经商量了去星城，但田黎知道没干成的事先不说，只要她说了要去星城，下一步就要问她去干什么了，她还不想跟亲戚聊这么深入。
“也是，也是，不用着急，你们还年轻，可以多看看多摸索摸索。”
话题终结，所幸两小孩的零食也选完了，一人拿个小袋装着，伸到二伯母面前要她算钱。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拿着去吃吧。”二伯母抬抬手，示意让他们直接拿走。
“别啊，二伯母。今天是他们两个表现好，不仅做了作业还带他们小弟玩，听话得很。我都说好了要请他们吃糖的，您给算下多少钱。”张之威不会连成年人的客套都听不懂，人家开门做生意，就算是亲戚，哪能让人家亏本呢。
更何况今天他已经说了他出钱，已经在小孩面前说下的话，那必须执行啊。
“这个十块，这个十二”二伯母听到张之威这么说，拿手在袋子里略翻翻，报出价格。
“我付过去了啊。二伯母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田黎也起身打招呼离开，出门的时候肩膀到大腿才感觉轻松。
几人回到家，白姐姐已经将厨房收拾一遍，客厅地板也光滑照人，此时正坐着和奶奶聊天。
走进一听，隐约听到养老金的字眼。
“在她那，我还存了一万块钱的，那还是十年前你爷爷八十大寿收的礼金呢。”
奶奶只要是聊天来了兴致，背都没那么驼了，坐在靠椅，眼神犀利。
“你怎么放她那了，这些年我都没听你提起过。”
白姐姐话里话外表是不知情，听到这和田黎张之威一样是一头雾水。
这些年也没听奶奶说在谁那里有钱啊，姊妹间聊天的时候也从来没说起过。
“我哪里说存她那里，是当年她妈妈说要帮我们存银行去，后面你二婶婶又说她女儿需要钱，先拿着急用，她们就拿着了。难道我这当父母的还追着问利息啊。”
奶奶说话声音越来越来，客厅像装了回声石一样，都环绕着利息这两字久久不散。
“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你如果想要回来，等今年过年让她给你送过来。”白姐姐没揽事，如果她出面去说要钱的话，等会就被传是她撺掇老人来要钱。
这件事最好是老人家直接跟她儿媳说，她们小辈实在不好开口。
田黎本来以为她们说的是二伯母，细细想来又不对，白姐姐喊的二婶婶，田黎喊的二伯母她应该大婶婶，那她们现在说的只能在过继给别人的三伯伯一家了。
这件事田黎记得张之威跟她提过一嘴，那时候有户人家里没儿子，而她奶奶又生了四个儿子，就把最小的那个送人家了。
当然这个人也是他们张氏家族的，不然村里的老辈也不会同意。
田黎猜测可能还是那些老辈人要求过继的，毕竟六七十年代，家里每个男丁，那走出门都比别人矮一截。
“今年过年我是要她还我的，这么多年了，我怕我到明年就用不上了！”
张奶奶说话口气愈加气愤，田黎几人都低头不语，白姐姐也早在小孩回来的时候就打发小孩去隔壁房间写作业去了。
像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她不想让小孩在场，尤其是于颖，她怕孩子听到这些事装到心里。小孩心里毕竟还未成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散火的废话。
她只希望他们好好学习，早点飞出这农村的天地。
“你家地基下面的那块地，是你们美芳姐姐婆家的地，她宁愿换给别人也不换给你爸！这算个什么亲戚。”
张奶奶这话是对着张之威和田黎说得。
她的生气也不无道理，既然两家人每年都在正常走动，那也算是个亲戚吧，为什么到这个地方给人添堵呢，然后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人有时候的虚情假意，真的是能让人作呕。
张奶奶说的就是之前跟张之威聊过的那有争议的地，是楼下那户人家后面新增的面积，他们还强硬地将田埂都算在上面。
原本张之威家就打算拿着那块地铺上水泥，这样房子才算四方四正的，在风水上要属上佳。但是现在，屋子前方就是一个三角形，缺的那个角就是邻居后建房的地方。
“奶奶，那块地就算了，这时候我们就不说这事了。那一万块钱你想拿回来就直接跟她们说，利息的话也别提了，要给早就给了。”张之威没想在这老生常谈。他不知道内情始末，他就不会管，也不能去管。
就算有个什么行动，也是一家人商量个章程出来再行事。倒是这个钱，他觉得本钱是可以要回来。利息的话.......
“说都不能说了？那个时候我说要存银行，每年也有个四五百的利息了吧。这都快十年了，利息我都亏了好几千呢！”奶奶说得两眼红红的，说到这钱，她就想起了那去了的老伴。如果有他在，她还用得着跟这些个小辈商量吗，如果他还在，她的烦心事不知道少多少！
“奶奶，我不是这意思。你看她们每年都没主动提过利息，要给的话自己主动就给啦。”张之威好声好气的解释，他并不是觉得不能说，而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他还压着话没说出来呢，毕竟是送出去的儿子家，不比家里的，想怎么训就怎么训啊。
到时候就算你想拿到利息，人家有一千种借口说没有。何必浪费那句话呢，也顾及那点亲戚间的情分。
张奶奶也知道要不回，她不只是生气这么多年没有利息，她也是想告诉这姐弟两个她生气了。
她心里担忧另一件事。就是她这些孙子孙女知道她把钱给了送出去的儿子家，心里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她一碗水没端平呢。
这也能堪称一场戏了，真真假假，真是难以猜透。
天气渐暗，白姐姐一行人也开车下山了，雾气没散，天黑的话路更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