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横穿过跑道,拨开人群,程简非常自然地抬起胳膊搭上谭应钦的肩膀,冲旁边举着手机负责学校宣传的女人,谄笑道:

    “张老师,您今天可太漂亮啦,就是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了。要不您让我先拍,您去整理好再来,等会儿拍照给大家一点儿震惊,什么才是岐江中学的美女教师。”

    “就你小子会说话,一套一套的。那你可得赶快啊,我一会儿就来。”张老师被程简吹捧着,笑得花枝乱颤,全然没有被他抢先拍照的不开心。

    等拿到优先拍照权之后,程简收回手臂,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信封趁没人注意时快速塞进他手里,面朝镜头微笑道:“她给你的。”

    “谁?”

    谭应钦刚要抬手细看手里的东西,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住。

    “除了余音,还能有谁。”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程简的牙齿里挤出来的,虽然他很不开心,但在镜头前还是保持微笑。

    听见她的名字,谭应钦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收紧手指,将巴掌大小的信封牢牢握在手心。

    他不知道余音怎么会突然给自己东西?也许是作为白色发圈的回礼,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卸下一如既往礼貌地微笑。

    “好,就这样。”摄影师按下快门键。

    完成目的后的程简一刻也不多留,转身小跑到余音身边,拍拍手,“送完了,我要回去打球了。”

    “谢谢你,程简。”

    余音只看见他走进人群站在谭应钦身边,但具体他是如何准确无误送到谭应钦手里的,她无法得知。

    背对着她的程简微挑着眉,扬唇笑道:“没事,我也没帮什么。”

    余音呆呆地点着头,只当他说的客气话,没有多想。

    程简刚要抬脚,又停下转身问她:“明天咱们班打篮球赛,你来看吗?”

    明天是学校篮球赛的初赛,程简是高一最强的选手之一,虽然身高比不过校队那些一米九两米的大高个儿,但也不逊色他们多少。

    “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篮球场。”程简伸手指了指距离操场反方向独立的篮球场。

    “好,那我们明天一起来给你加油。”

    “那你千万别迟到。”程简说着又跑回篮球架下,蓄势待发的姿势。

    寂静的教室,笔尖在纸上快速划动发出的唰唰声。刘老师站在讲台环顾四周,扶着镜框,冷声道:“还有十五分钟。”

    没有意外,喻槐安是第一个放下笔的人。

    在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会提前答完题然后认真检查试卷,但他的视线早就飘向身边的奋笔疾书的少女。

    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因为侧着身子的动作挡住了大半边的面容,嘴里发出微弱且难以分辨的声音。

    她忽然坐直身体,笔杆游走在不同的手指缝隙中,嘴里没了声音。

    很快,她又前倾着身子,开始写字的动作,食指和拇指捏笔的力道不轻,抵着笔杆的无名指盖被压得通红。

    终于在离考试结束的前五分钟填满试卷,江雀长舒一口气,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时间到了,收卷。”刘老师眼神犀利地盯着小部分还在与之对抗的同学。

    刘老师快速翻看着搁在讲台上的试卷,无奈地摇摇头,“这张试卷你们答得不太好,没达到我的预期!下节课同桌交换着改,作文分就参考昨天的作业来。”

    讲台下的同学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除了江雀。

    等老师走后,江雀扭过头,以讨好的姿态对同桌说道:“喻槐安,我等会儿不会改得很紧,我们互相放放水,你看行不行?”

    “不可以,按大考的标准来。”喻槐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前排看热闹的丁杰斯重重拍着同桌的肩膀,故意揶揄道:“突然觉得,还是这种普通的同桌好啊!”

    江雀认为丁杰斯说得很有道理,瞥了眼旁边犹如包公断案,铁面无私的喻槐安。

    等铃响后,两人交换好试卷,对着黑板反复抬头低头。江雀看着自己手里这张字迹清晰,几乎和黑板上的答案没有什么差别的试卷,心里难免震惊。

    唯一能挑刺的也就是文言文的译题和其他主观题的表达,尽管老师说过表意无误,语句通畅就不算错,江雀拿起笔,在工整的字迹上写下“-6”。

    江雀认为喻槐安没有理由总是好运,也许他在某次考试中刚好碰上了像她一样狠心的老师,也不是全无可能。

    批改完手里的试卷,江雀将凳子拉近喻槐安,指着他笔下的试卷,皱了皱眉,“我写得是对的啊?你怎么一分也不给?”

    “可是你写错字了,不止一个。”喻怀安没有因为她的动作停下继续批改的动作。

    江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瑟瑟收回手,故作洒脱大方道:“那你继续改吧。”

    她手肘撑桌面上,脑袋凑近丁杰斯,发现他手里的试卷上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惊讶道:“不是,这样也算对?才扣两分!”

    “你不懂,意思达到即可得分。”丁杰斯继续画着红色的大勾。

    感受到同桌与同桌之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江雀重新坐回椅子上,瞪了一眼那位还没有停笔的同桌,“喻槐安,我讨厌你!”

    听见她满是怒气的发言,喻槐安顿了顿笔,目光瞬间阴沉下来,像是没有尽头的深井。片刻后,他继续在她的试卷上批改着。

    等到快要下课,江雀才从他的手里拿回试卷。

    还没来得及检查就被大片鲜红的文字批注震撼住。

    原来喻槐安除了帮她写下正确答案,每一道错题的旁边还写了解析,小到一个选择题,大到文章的每一句长话的深层含义。

    见她拿回试卷还是没有说话,喻槐安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自己的试卷上却看不进一个字。

    她好像还在生气。她说讨厌自己。

    她观摩好被他批注过的试卷,挪动着手肘轻轻顶着他的小臂,“其实,你没有扣这么多分。”

    “这样就好了。”她心虚地拿过压在他手掌下的试卷,红色的墨水将数字6重重地划掉,重新写上数字3。

    显然,喻槐安没太在意自己的分数,扭头将她的试卷平铺在两张桌子的中间,温声道:“你这次答得挺好的,只是错别字有点多。你昨天的作文多少分?”

    “42分。那这张试卷最后多少分?”

    江雀掰着手指,刚算好几题的分数就听见喻槐安念出数字。

    “123。”

    “真的吗?这么顺口的成绩。”江雀对他随口吐出的数字狐疑着,决定还是自己算一遍。

    “真的是123!”

    江雀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拿着试卷向前排的同学炫耀。他跟着她笑,在她看不见的角度。

    等到月亮慢慢挂上树梢,两人站在分岔路口。江雀刚要和喻槐安告别,却被人叫住。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不等她问,喻槐安就转身小跑进岔路口的便利店,站在冰柜前,他毫不犹豫地将冰柜清了个空。

    江雀踢着路边的石子,抬头看见他提着满满一袋子,尽兴而归的模样,瞪大了眼睛,“你买什么啦?这么多?”

    “雪糕。刚好我饿了,所以买了一点。”喻槐安从袋子里拿出一支后将袋子递给江雀。

    江雀抱着袋子,依然不解,“这也太多了吧,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呀。”

    “不多,算你今晚考试的奖励。”喻槐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目光四处躲闪。

    “真的?”

    “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那谢谢小喻老师了,我走啦,拜拜!”江雀吃力地提着一大袋雪糕,挥手与他告别。

    望着她逐渐缩小的背影,他撕开雪糕的包装抵在唇上。是他今天听见她与女生讨论时,说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的蓝莓味。

    江雀来不及放下书包,直奔厨房,将雪糕塞满冰箱的冷冻层。

    她蹲在冰箱前,脸颊逐渐变烫,意识到自己在傻笑,她立刻噤声。慌忙摇晃着脑袋,掌心轻拍着脸颊,小声嘟囔道:“江雀,你别乱想。这只是简单的老师给学生的奖励。”

    余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边是晚风吹动百叶窗,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声音。

    她想,写给他的情书会不会让他为难,她不敢妄想收到情书的人会对自己作出回应,与其说不敢,不如说她从来没想过。

    闭上眼,再次回到那个阴朦朦的雨天,和落款前的最后一句话:

    “祝你得偿所愿。”

    谭应钦忙了一天终于空闲下来。

    突然想起程简替余音费尽心思送来的东西,反手将门锁住。拉开书包拉链,将皱巴巴的信封一点点展开。

    他拿出手机,仔细浏览着各种答案,都没有找到确切的意思。

    信封内,空无一物,谭应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同一个夜晚,同一片月光下。

    书桌旁的落地灯成为房间里唯一亮起的光源,足以照亮程简的全部身形。

    他拿出藏在口袋里的信封,放在桌上轻轻抚平,想要拆开的手指停留片刻,还是收回。

    程简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绝对正直的人,他清楚自己的阴暗,虚伪和龌龊,那是占有欲在作祟。

    最后那封写着“致你”的情书被夹进满布灰尘的书里,放进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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