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对张起灵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若是四年前，裘德考出来和唐棠交涉交易，说要把张起灵的平生都告诉唐棠，那唐棠可能会考虑一下裘德考的要求。
但是现在……
“我并不想知道。”
唐棠把翻盖手机打开，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亨德烈先生，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完这句话，唐棠就准备离开。
却不料，脚下刚抬起来，整个人就如同被人下了蒙汗药一样，从头开始发昏起来，腿也开始软了起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之余，思绪越发的浑浊。
唐棠摇了摇自己的头，希望可以维持清醒，却在抬头间看到了站在裘德考身边的傅玉。
“你……”
“唐总。”傅玉还保持着毕恭毕敬的表情，但这次她不再和之前那样主动过来搀扶唐棠，反倒扭头看向了裘德考，语气带了一些迫切。
“亨德烈先生，您答应我的事情……？”
“自然帮傅小姐完成。”裘德考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把唐总带走。”
眼下的场景出现，傅玉和裘德考的聊天和他们那有些熟络的态度，已经足以证明一件事情。
——傅玉背叛她了！
“傅玉，你……”
“对不起，唐总。”傅玉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对着唐棠重重地鞠躬：“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亨德烈先生说他不会伤害你的，只想让你跟着他去一个地方，去完就能放您离开。”
唐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无法掌控的人和事，以及被人背叛。
傅玉背叛了自己，那么这段时间唐家发生的事情就有解释了。
北京分公司的事情唐棠一直觉得很奇怪，她在唐氏掌家这么多年，对下属要去一直很严苛。就算不是唐氏，正常的危机事件都会想到向上级通报。
她开除了负责北京交接的经理，那人走之前还一直骂骂咧咧的说唐棠甩锅。
唐棠一直以为那是他无能地耍脾气，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事事情。
当时分公司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傅玉拦下来的。
而傅玉在她身边多年，唐棠信任她，更是把自己的一些私人事情都给她处理，自然不会怀疑到傅玉身上。
“你不用解释什么，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唐棠抬起头，那双眼里带着凌厉的眼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阴戾的气息中。
裘德考摇摇头：“唐总，您也不要为难傅小姐了。良禽择木而息，傅小姐不过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罢了。跟着我裘德考，我能保证她未来二十年的收入，在美国还能获得永久的绿卡和住宿地。”
唐棠心中无比悲哀，轻嗤了一声。
“亨德烈先生，你觉得你能安全地把我带出澳门吗？真以为我们唐家的伙计是吃干饭的了？”
“我自然不可以。”
裘德考抬手拍了拍傅玉的肩膀，对着唐棠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但傅小姐可以。”
“人人都知道，傅小姐是唐总您得力的助手。她同意了我的交易，帮我在唐家寻找吞没的契机，而我给她相应的报酬。唐总的突然消失肯定会引起唐老爷子的担忧，会让唐家上下大乱。但有傅小姐的帮助，这些事情就变得轻松多了。”
傅玉几乎不敢看唐棠：“在来之前，我已经给老唐总发了信息，说小唐总要去内陆了……”
“呵。”唐棠垂下了眸子，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亨德烈先生算盘打的可真好。”
“还是唐总教的好。”
裘德考就像是思考不介意唐棠的嘲讽一样，把手里的拐杖轻轻敲在地板上，“我裘德考这一辈子，除了三几年的时候在张启山手里吃过瘪，也就只有你了。”
“纵横这么多年，我也得找点甜头回来，不是吗？”
臭不要脸的老狐狸。
唐棠脑袋越发的混沌，手掌也逐渐失去了力气。裘德考的保镖向唐棠走去，在裘德考的命令下，把她带到了酒店的顶楼。
原来如此。
怪不得把签订合约的地点选定在五星级大酒店，这家酒店的顶楼是私人飞机停机场。只要是获取了澳门飞行权，私人飞机都可以停留在这个地方。
为了给她设下圈套，裘德考还真是下得去本。
她垂下了眸子，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傅玉把熟悉的行李箱递给了裘德考。
“这是唐总的行礼。”
虚伪。
唐棠闭上了眸子。
……
一周后。
巴乃。
裘德考营地落在一个河边，四周全是他搭建起来的帐篷。
从唐棠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自己的手机被裘德考收了起来，她在这里虽然没有被他捆绑，但每次做事都有人跟着，烦人地很。
在这一星期的时间里，裘德考每天都会安排人装上唐家的定位系统，进入面前的河水里。
裘德考之所以把她绑过来，是因为他想和张起灵合作。
说起张起灵，又得再往前翻翻。
在许多年之前，大概要追述到五十年前。那个时候是长沙老九门鼎盛时期，裘德考和老九门的张启山合作，一同参与了一个“最大的盗墓计划”。
在这个盗墓计划里，裘德考看到了长生的可能性，并明白一切关于长生的秘密，都藏在名叫“张家古楼”的地方。
五十多年前的盗墓计划，是张启山派人去全国寻找“张起灵”，以“张起灵”为头，开启的张家古楼钥匙寻找计划。
虽然当年的计划失败了，但裘德考一直都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更何况，当时他和张启山虽然水火不容，信念不同，但好歹是出了力和出了心血的。被张启山卸磨杀驴地抛弃掉之后，裘德考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求长生。
之前他想和唐棠合作一同前去西王母宫，也是为了探索长生。
更早的云顶天宫，也是为了长生。
一个疯狂的男人。
唐棠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瞥了他一眼：“所以呢？我和张起灵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不觉得，你把我抓来他就能说出张家古楼的完整位置。”
想起之前自己遇到的事情，唐棠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高估我了。”
我在张起灵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他也不会专门为我而来。
就算来了，以张起灵现在的状态，失去了一切记忆，他也不可能帮你去追求长生。
裘德考摇了摇头：“看来，唐总虽在从商上有所造诣，但对于爱情还不够了解。”
他把手中的黄山毛峰茶推到了唐棠面前，轻笑了一声，“唐总，先喝茶。”
唐棠虚伪地笑了一声：“不用了，谢谢亨德烈先生。”
裘德考：“张起灵是张家的人，他回张家古楼就应该像回自己家一样，回家还需要思考的话，那根本就不是回家。更何况，我的情报告诉我，张起灵是张家的族长。既然是族长，那么进入张家古楼，也会有自己的办法。”
“我派人调查过唐总和张起灵之间的事情，我的手下阿宁在去西王母宫之前也和我讲过许多。所以，我有十成的把握，你在，张起灵一定会来的。”
唐棠懒得理他，就连客套都懒得维持，直接站起身子离开了白帐篷。
唐棠一走，裘德考身边一个年轻高挑的女人就立马跟了上来，站在她一米之内的位置。
“别跟着我了，我又不会跑。”
裘德考直接开车把她带进了这深山老林里，就算唐棠来过巴乃，也在那小村庄里待过些时日，但也没办法赤手空拳独自走出这林间。
她站在河边望着有些浑浊的河流叹口气，对于裘德考说的话，更多的是有些烦躁。
往日唐棠或许会期待张起灵赶来救她，但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
唐棠每次离开唐家，在下了飞机之后都会用一道暗码给唐老爷子发送信息保平安。偶尔几次忘记发，也会在两天之后用电话的方式回过去。
如今过去了一个星期，唐家的人应该是已经发现她失踪了。
她只需要在这里慢慢等着，唐家总归会找上门的。
到那个时候，裘德考就必须死！
唐棠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浑浊的水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面前的水面开始咕咕噜噜地泛起了奇怪的泡泡，犹如流转的水流如同盥洗池里的水眼，一股股地往里流传。
紧接着，一只湿淋淋的手突然握住了唐棠的脚腕。
她吸了口气，左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紧握着自己脚腕的大手。
破水的声音响起，水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唐棠小声地“嘘”了一声。
黑色的发梢往下淌着水，水珠顺着那张白皙俊朗的脸颊流向了下巴，又缓缓落入到水面之中。击碎了平静的水面，也无形中碎了一些东西。
唐棠脑海里想起了裘德考说的那句话。
【“你在，张起灵一定会来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找胖子。”张起灵言简意赅道：“他不见了。”
见她没有反抗，张起灵松开了手。
他抬头望着唐棠，又看了一眼裘德考的据地，抿了一下唇。
“我会救你的。”
“等我。”
实话实说，虽然张起灵这人不善言辞，但一旦许下承诺之后，连带着简洁的话语都变得有魅力起来。
这话说出来，让唐棠心里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短暂的失神过后，她轻笑了一声。
唐棠蹲下身子，低头望着张起灵，眼神却有些冰冷：“要是我不等呢？”
张起灵垂下了眸子，黑色的发滴滴答答地落着水，他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偏生就像是感受不到凉意一样，淡然自若极了。
只有有些微颤的黑色羽睫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太平静。
唐棠听见他淡声说：“我等。”
你不等我没有关系，我等你就好了。
——这是唐棠理解的意思。
唐棠愣了一下，随后又恨自己是不是思想太过敏感为他找的烂借口。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起灵，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你就等吧，我是不会和你一起离开的。”
“唐棠。”
唐棠听见张起灵在身后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所在的后方，这次并没有直接与他对视。
张起灵说：“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