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在她生病之前,除了春雨,菡萏院其他人都不会和她太亲近,中规中矩做好自己的活。元良良有春雨陪着,也就不在乎,但她知道她生病时,调香曾为了她去求过正妃,还在正院烈日下跪了半个时辰。

    也许调香只是怕她有事会牵累到自己才豁出去,但终归是为了她这个夫人。且她一个夫人装死出府,明知不合规,会受重罚,调香还是帮了她。

    元良良等了半个时辰,正妃才出现。她给正妃行了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正妃听闻她是来替之前的奴婢求情的,浅笑说:“奴婢犯了错,理应受罚。本妃受殿下嘱托掌管后院一应琐碎之事,自以为办的还算恰当。”

    元良良垂眸恭顺请求:“调香几个也都是为了奴婢着想。奴婢此时能好端端的站在正妃面前,还要多亏她们几个奔前奔后。奴婢的病也跟她们没关系,还请正妃宽恕一二。”

    正妃笑容不变:“如若每人都像夫人一样来求情,那这府里的规矩岂不乱套了。夫人以为呢?”

    元良良低头琢磨了下,抬眼,又是另一副拿乔做派:“殿下要知道调香几个不仅没玩忽职守,还护主有功,兴许也会赞同奴婢的。”

    正妃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僵持,马上恢复一贯浅笑:“夫人的意思是殿下宠夫人,是以殿下可以为了夫人不守这府里规矩吗?”

    元良良觉得她这话是在坑自己,她左右打量一圈眼前的花厅,花厅里除了正妃身后的玄珠,也就是她和春雨了,于是很大胆的说:“奴婢可没这个意思,都是正妃猜想的。不过殿下确实对奴婢不错,这段日子,奴婢被殿下安排在别院,殿下可是天天来陪着奴婢呢,奴婢说路远让殿下别来回折腾,殿下偏不听。”

    站在门外的四殿下眼皮抽抽,他就说不能表现得太在乎,否则有些女人恃宠而骄起来不止叫人头疼,还会导致家宅不宁。可四殿下想想,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真是愁。

    四殿下跨入花厅,斜睨他的良夫人:“良夫人可没说让本殿别来回折腾。本殿只记得,夫人每日清早都要拉着本殿问一遍,‘今日晚殿下可会来看良儿’。”

    被拆穿,元良良觉脸上挂不住,她撇过脸,不面对他。只不满问:“殿下怎么突然来正妃这里?”

    这话问得,语气还不对劲,元良良自觉不妥,赶紧又说:“殿下莫不是知道良儿来向正妃求情,替正妃主持公道来了?”

    正妃毕竟年轻,她能在众多女人面前游刃有余,装淡定大度,但亲眼见到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的面和一个侍妾打情骂俏,她心里那根时常紧绷的弦还是顷刻间断裂。在殿下走进来,眼带星光瞧着良夫人说那番话时,她脸上已然没了笑意。

    四殿下看正妃,其实他过来是正妃遣了人来找他。四殿下一派光明磊落道:“正是如此,正妃觉良儿太过无理取闹,是以请本殿来主持公道。”

    四殿下此话一出,正妃愕然。

    就连元良良都震惊他的直接,心里难免多想,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她勾起眼皮悄摸摸去打量殿下,殿下未瞧她,只如往常一般无二正经道:“正妃的意思即是本殿的意思,良夫人不必为了那些胆大妄为的奴才多费口舌。”

    元良良听到这话,心里那朵原本正缓慢开放的花骨朵又缩成了含苞状。她低着头,精致妖娆的小脸面无表情低垂着,不置一言。

    殿下果然还是和他的正妃一条心,而她这个良夫人大概只是殿下闲暇时打发无趣的玩物罢了。

    正妃知道殿下站自己不是为了袒护她这个正妃,但见良夫人表情不好看,她还是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四殿下站起身:“无事别耽误正妃休息,回吧。”

    元良良见他要走,忙起身叫住他:“殿下。”突觉一阵眼花缭乱。

    四殿下回眸,就见她摇摇欲坠,他迅速冲过去,将羸弱不堪的女人抢在怀里。

    想起张院判的话,他觉得这个病无论如何要治一治,虽说不是重症,但这摔一跤,也是很吓人的。万一身边丫头不尽心,岂非出大事。

    四殿下将人抱起,出了正院,往菡萏院去。

    正妃哼笑,笑中有讽刺:“她竟然这种把戏都演的出,殿下竟然还相信。”

    玄珠安慰:“娘娘别想太多,四殿下毕竟也是男人。只要不宠了,良夫人也就完了。”

    不宠了。正妃咀嚼这三个字。

    元良良搂着四殿下脖颈,脑袋蹭蹭他胸口,犹豫半天还是问:“殿下是因为要给正妃留面子吗?如果良儿非要闹着要调香回来呢,殿下还会坚持站王妃那边吗?”

    四殿下停住脚步,低头看她,见她嘟着唇,一脸不高兴。四殿下没怎么犹豫,说:“就算你绝食抗议,一日晕倒十回,本殿也不会同意那几个奴才回到你身边。”

    元良良激动问:“为何?”

    四殿下面色沉沉:“她们几个竟敢扯谎放你出府,如若饶恕了她们,以后难保本殿后院不会再发生第二回,决不允许。”

    元良良解释:“她们是为了救我,要是没有大夫,殿下也不回来,良儿当时真的会死的。”

    四殿下语气平静无波道:“就算死,良儿也只能在本殿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元良良望进他沉如深潭的眼眸中,她吓得一哆嗦,手不由缓缓下移,安分搁在四殿胸口。她怎么不知道,她的殿下是这样子的殿下呢。

    四殿下感觉到她的害怕,又怕她会头晕,贴心安抚:“春雨是个好丫头,你放心吧,本殿不会拿她怎样。”

    元良良心想,他这是威胁吗?

    她感觉头更晕了,随即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就见春雨在床头站着,见她睁眼,欣喜若狂。

    没一会儿,春雨手里多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说是治疗晕厥症的。

    殿下今日下午特地去找了张院判,还找了御医院另两位御医大人,共同斟酌开出的有效且不伤身体的药方。

    元良良想象殿下在御医院拉着几个御医东问西问的样子,她属实觉得好笑。心里也有些愧疚,她今日被抱回来时竟然怕他怕到晕过去了?

    其实想想,殿下毕竟是高高在上的殿下,看似与谦和有礼翩翩公子一般无二,骨子里的东西毕竟是自小养成的。他又生在如狼似虎的后宫,最忌讳别人的背叛,是以也不懂得原谅人的道理。

    这样想想,她的殿下还是个小可怜。

    元良良接过汤药,咕噜噜一口下肚,喝得是一滴不剩。“去把空碗拿给殿下瞧一眼。”

    春雨一时糊涂,但还是照做。她将空碗交给幺平,幺平又呈上给殿下。殿下看到空空的药碗,放了心。

    想到白日良夫人在他怀里竟晕过去,四殿下心里有些堵,他有这么吓人吗?

    那民间好多百姓还说他是个老实敦厚的皇子。朝上朝下也都只会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还从没有人说过他什么。

    四殿下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难道要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身边,这样都不行吗?

    四殿下怕他的良夫人见到自己再晕倒,于是没有正大光明去看,只是等到了子时,爬墙到院中。

    自从殿下偷偷爬过一次被发现后,元良良不论刮风下雨都会把那扇能瞅见院子的窗户大开着,并养成了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果然这晚的半夜她又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殿下。

    四殿下难以想象他竟然又被抓个正着。良夫人激动向他招手,他大步走进去。

    元良良一上来就解释:“殿下,良儿今日之所以晕倒,是因为生病还未痊愈,不是被殿下的话吓到。”

    殿下觉得怎么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听到她又说:“今日份的药良儿都喝光了,以后每天的药良儿也都会全部喝光的。良儿知道殿下的心意,是以良儿会好好活着留在殿下身边,而不是等死后。”

    四殿下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一时感慨万分,最终所有情绪只用一个字代替:“嗯。”

    元良良惆怅说:“如今都过子时了,没两个时辰殿下就要起来去上朝,这样觉不够,再健壮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四殿瞧着她半阖着水波潋滟的眸子,情动说:“无事。”

    元良良问:“那接下来两个时辰,殿下要睡会儿吗?”

    四殿喉咙里“嗯”了声,接着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元良良下意识推他,殿下情动喘息着,勉强分散精力解释:“今日没去正妃那。”

    元良良一呆,然后她又被咬住了,还没回过神,就被剥了个光溜溜,丢进了被中。良夫人是想配合来着,奈何四殿下激动之余,还能想到她病初愈受不得凉,一边冲.撞,一边用被子紧裹住她的上半身,不让她动弹。

    这怎么还有种被迫行事的感觉?元良良自是不从,使出浑身的劲挣扎,四殿下见此,凤眼冒绿光,情绪更激动,行事更前所未有的放浪形骸。

    殿下情欲未褪的凤眸凝视他的良夫人:“良儿所为,简直大逆不道。”

    元良良知道他说的何事,嘟着些许红肿的唇,违心说:“良儿知错了,以后会习惯的。”

    殿下想起在张院判府中,她醒来后说的那番话,“因为太欢喜殿下,才忍不住要难过。”殿下不由想,习惯了不难过,是不是从此就不会欢喜他了?

    殿下心中升起惆怅及一种不知名的不安。他起身独自穿衣,踏出房门前,落下一句:“自良夫人入府,本殿再未与其他女子有过关系。”

    良夫人听到此话,震惊之余忍不住唇角弯弯,喜上眉梢。

    高兴了好半天,她才想到另一件重要事,又把春雨叫进房。

    既然不能让调香回来,不如给她们几个一些银子稍作补偿。

    元良良银子不多,首饰倒有一些。她几乎拿出了所有家当,首饰都给了调香,银子则分成四份,一人一份,让春雨想办法带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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