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妃：“臣妾猜的。臣妾就想辛才人殿里门口又岂能不当心被泼脏污，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陛下点头：“你说的一点没错，的确是有那等鼠辈蝇虫故意为之。不过乔妃有一点说错了，害了贵妃，又害了朕，光是罚哪里够，千刀万剐方解恨。”

    乔妃：“陛下说得是，是臣妾没想到。臣妾自幼长在闺阁中，实不知该如何办才对。”

    天色不早了，陛下不打算再和她绕弯子。总归他证据确凿，不怕她不承认。“贵妃有一日和朕说，乔妃是个骗子，让朕不要被你骗了，朕当时就好奇，乔妃长着怎样一张骗子脸。今日得见乔妃，朕想说贵妃真是多虑了，就乔妃这张脸，不用说，朕也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说这话时，下巴搁在交握的手上，一派自信从容。

    乔妃再笑不出来，再笑怕被当成傻子。她不敢置信，陛下这是发现她了？

    她想不了太多，只回荡陛下那句“就她这张脸”，她这张脸怎么了？骗子脸又是什么脸？“陛下是……觉得臣妾丑？”

    没有哪个姑娘会乐意被人说丑，尤其她乔绮绮从小被说美人胚子，是当娘娘的料。第一次被说另类的话，乔妃有些无法接受。

    陛下凤眸中流露讶异：“乔妃不会以为自己长得还行吧？那你该照照镜子。”

    陛下的话不似调侃，乔妃目瞪口呆瞧着一脸认真的陛下。

    陛下继续道：“有句话叫，丑人多作怪。你长得……一般，朕可以谅解，毕竟众生皆平等。但你不该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辛才人殿门口的油是你买通辛才人殿里的人泼的对吧？”

    “你不用喊冤枉，因为喊了也没用，朕相信证据。”

    乔妃即将出口的话就梗在喉间，不上也不下。

    “朕让你不用喊冤，没让你不说话。油是你泼的吧？说话。”

    乔妃反应过来，语带迫切问：“陛下这是要强迫臣妾认下此事？臣妾不明白，陛下何以这般讨厌臣妾？”

    陛下不懂女人何故都爱说这句话。陛下叹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打算承认。无事，京兆府尹想必会帮朕忙的。”

    祁国慎刑司只能关押伺候不听话的奴才，有品级的宫妃却要朝上正经官员宣判处置。

    乔妃瞪大眼。乔妃是听说过陛下曾把宫里的方贵嫔送进京兆狱，据说方贵嫔最后死得格外惨，尸首都是扔的乱葬岗。想到此，乔妃整个人颤栗起来。

    陛下说他有证据，那定然是真的有。

    如今贵妃没事，她又是乔国公之女，又有西太后作保，想必陛下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可如果送京兆狱，她就真完了。想到此，乔妃不敢再嘴硬。

    乔妃吸吸鼻子，手指拽着帕子，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早没了，更不敢多看陛下一眼。语气尽量装着从容说：“陛下，臣妾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陛下冷笑：“你该不会觉得你认罪，朕就要放了你？”

    乔妃就是这样想的，听陛下这般说，她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又想，不会的。还是那句话，她有她爹有西太后撑腰，陛下不敢。

    她瞥一眼陛下，发现陛下正冷冷打量她，又迅速瞥开眼。“那陛下待如何？”

    不知悔改。陛下从乔妃脸上看到了这四个字。

    陛下靠坐椅背，喊人：“来人，把乔妃拖下去，暂关禁闭，择日处置。”

    两个内侍飞快从殿外跑来，一左一右，毫不客气上手抓住乔妃的两只胳膊。

    陛下也曾关过贵妃紧闭，乔妃记得，当时好几个妃子还羡慕贵妃被陛下关禁闭来着。当时她也想，要是陛下哪一日也能这般操心她，关几年禁闭她也乐意。

    可眼下她才知道，贵妃的禁闭和她的禁闭区别多大。

    她不过愣神了一会儿，内侍竟连拖带拽，一点不顾她乔妃的脸面，将她拖到门口。

    出了大明殿，那就是无数双眼睛在看她，转头无数双嘴嘲讽她。乔妃觉得自己下半生都被毁了，而毁她的人是陛下！

    不对，是良贵妃！陛下刚才说了，是良贵妃说她是个骗子，对，都是贵妃，贵妃在陛下面前造谣生事！

    眼瞧着到了大明殿外，乔妃怕陛下听不见，不管不顾大声尖叫：“陛下，臣妾是犯了错，是骗子！可贵妃又好得到哪去，她虚伪善妒，在陛下面前假装柔弱可怜，背地里趾高气扬，还爱说人小话，陛下看错人了呀陛下……”

    正在菡萏殿瞅着丫头们罚抄经的元良良忽然听到了有人叫她，她放下到嘴边的蜜饯，麻溜坐起身，仔细听。

    “主子，怎么了？”

    “你们有没听到有人叫本宫？”

    认真抄佛经的丫头们纷纷摇头。

    元良良觉不对劲，她由春雨扶着匆匆到殿门口张望。

    不多会儿就瞧见大门外的宫道前几个宫人押着一犯人走过，元良良仔细辨认发现犯人不是别人，竟是乔妃。

    被拖行了半路的乔妃此时衣衫不整，发髻歪斜，加上狰狞的脸和张着的血盆大口，哪有往昔清纯可人的样子。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这回元良良听清楚了，乔妃竟然在骂她？！

    元良良命春雨去打探，春雨见春华秋实就在旁边，她便加快脚步跑出去，很快回来。

    元良良得知乔妃在陛下面前承认是害她的凶手后，傻眼了。她可一直以为是皇后来着，还想着找机会报复回去。没想到竟然是乔妃？

    元良良狐疑问：“你确定陛下没弄错？”

    春雨还是信任陛下的：“陛下都把人抓了，陛下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应该没弄错吧。”

    元良良觉得丫头说得有理。

    不知道皇后是皇后的原因呢，还是皇后就长得讨人厌。元良良猜测皇后捣鬼时她恨不得捏扁了对方，但眼下知道是乔妃，她竟然气不起来了。

    大概也跟陛下将人抓了有关系吧。

    元良良好奇陛下究竟跟乔妃说了什么，好端端的美人儿怎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不止贵妃好奇，宫里所有人都很好奇。毕竟乔妃被拖了一路，走过路过探头出来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家实难想象，眼前的疯子乔妃会跟前几日端庄大气的乔妃是一个人。

    包括西太后，毕竟是自己力挺的人，西太后还特地去乔妃宫里看望她。听到说乔妃疯了，西太后还不信，直到真的看到人，那哭天喊地，摔盆打碗的泼妇样，西太后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西太后见乔妃要扑向自己，跨进门槛的脚急急收回。“哀家与你没什么话好说，你好自为之吧！”嫌弃话说完，西太后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西太后后悔不已，她就不该跑这一趟。她真是瞎了眼，竟看中此女。贵妃都比她有心！

    西太后又想到乔妃所做之事，要是陛下不护着贵妃，贵妃这胎定然不保。想到像极小胖良儿的二皇子变成一摊血水，西太后都恨不得把乔妃撕烂嚼巴吞了！

    西太后决定以后都不管陛下的事，她真的太心累了。总归她膝下已有两个小皇孙，她只要护好这两个金疙瘩，旁的随便他们怎么整去吧。

    陛下讲究速战速决，是以第二日朝会上，直接将乔国公把女儿带回家。不止乔国公愕然，就是满朝大臣都被陛下的举动吓到。

    这女儿都进宫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然后陛下的下一句话，又让大臣们目瞪口呆。

    “朕的后宫无福消受，今日完璧归赵。”

    乔妃在宫里所做之事哪能瞒得住人，陛下没在朝会上说乔妃的罪行已然给乔国公留了脸面。是以乔国公哪敢多说一句，答了“是”，便一直装鸵鸟装到下朝。待接过如同疯妇般的女儿后，又匆匆出宫回家。

    至于被撤掉妃位，跟乔国公回到家的乔妃，眼下该说是乔家女，之后很长一段时日没再露面。而再露面时，已是第二年的夏末，乔国公给她寻了在漠北做生意的远房表侄做夫婿，也没管她乐不乐意，直接在两家定下亲事后，打包将人送去了。

    ...

    自从她怀孕之事人尽皆知后，离今日，也有十多天，但陛下一日未曾登过菡萏殿，不过也没再去过其他宫里就是了。

    元良良觉得陛下定是怕被自己赶，才迟迟不来见她。实际上，她也埋怨过自己，谴责过自己。就像娘亲说的那样，陛下是陛下，他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也不该为难陛下的。

    所以她决定真心的接纳陛下。

    只是她也没想到，当她换了陛下夸过的最漂亮的衣裳，画了精心的妆容，又准备好点心去迎回陛下的心时，她竟然变迟钝了。

    她原想着，像以往一样扑进陛下怀里，或者搂着陛下的手臂，可真的看到陛下，她有些尴尬。

    就像是见了一个时隔十多年未见的陌生朋友，不敢主动亲近。她只是上前给陛下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随后问：“陛下吃点心吗？”

    她自己都觉得生疏客套。

    想当然她也敏锐感觉到了陛下的……心寒。

    陛下很失望，觉得贵妃变了，变得他好陌生。但他知道这不能全怨贵妃。

    陛下想着，再过几日，待他们出发去了山清水秀之地，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人，贵妃总会变回来的。

    想到此，陛下心里好受些，问：“良儿最想去哪里？”

    元良良狐疑瞅陛下，好端端的问她这话作何？没话找话瞎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