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卯字格和辰字格里果然陈列许多关于术法和地府通史的书册,什么《天地起源》,《地府传》,《术法入门》,《心法速成》,《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鬼差》等等。

    花酿对《三界秘史》最感兴趣。

    这本书藏在倒数第三层的小角落,被两本厚重的书夹在中间,花酿个子小,弯腰正好瞅见。

    小小一本,不知道多少鬼看过,被翻得有点卷边。

    扫了几页,无非是哪位上古尊神与另一位上古尊神的爱恨情仇;哪个神官与哪个地府判官为了几颗葡萄大打出手;谁偷了谁的仙酿送给谁做人情,被发现后羞愧难当,藏在东海不出头;某位人间帝王竟贿赂鬼差更改阳寿,被发现后打入地狱。。。。。。

    神仙的事比凡间还天马行空,里面的人名花酿一个不认识,当小人书看个乐呵。

    啧,小白脸公子竟然单独一页。

    “泰山五百一十年,天安地定,地狱之火熄灭于弱水之滨,地府君携其子樾白归。”

    这句前后,密密麻麻整页小字,花酿瞪着眼看了好几遍,怎么也看不清,仿佛被糊上一层厚厚的浆糊。

    大概有人施了术法,可是为什么偏偏留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

    那年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只说父亲不提母亲?父携子归,从哪儿归?

    花酿心有不甘将小书放回原处,罢了,待我学好术法再来见你。

    自从进了地府,花酿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此刻更加明显。

    不是从人变鬼体态轻盈,也不是脑袋突然开明顿悟,而在潜移默化间,自己似乎朝着某种超凡脱俗的方向转变。

    最明显两处,一是一口饭不吃竟不饿,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眼睛瞪得像铜铃。二是记忆力突飞猛进,一目十行,一路高歌。随随便便翻看几本,便能记个七七八八。

    她好像无师自通了某种不得了的秘技,每一个字随着目光的飞速移动牢牢印刻在脑海里,酣畅淋漓。

    尽管某论某法某纲晦涩难懂,难解其意,花酿原封不动将不明之处记下,再准备找机会请教。

    隐石阁里灯火长明,不辨日夜。

    不知过了多久,花酿伸伸懒腰,一脸餍足地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格。

    她迫不及待地冲到无言判官府,伸出两根手指,兴奋炫耀:“判官大人,我读完了,整整两格书册。”

    无言判官眼底发青,抬起眼皮露出疲倦的笑容,称赞:“两格书册少说几百本,十日读罢,不错。”

    花酿讶异:“十日!”

    她掰着手指算,“余下二十日,十日练习术法,三日熟能生巧,剩下七日修个一技之长独门绝技,紧巴巴。”

    “您一点不怀疑,我十日读完数百本书,三十日能习得术法?”

    无言判官放下手中朱笔,端起不冒热气的茶盏,很有仪式感地慢慢拿杯盖拨开浮叶,抿一口香茶,悠悠道:“能入公子慧眼,必然有过人之处。”

    “书我认真读了,可离施术差很远。什么运气于大周天,沉意于小周天,天地六合,上下一行,看不明白。能否请您指点我一二?”

    无言判官站起,走出案桌,花酿这才瞧见被挡住的四五六七八个木箱子。

    “不是我不帮忙,实在分身乏术。公子让我将近年来的地府日志按照大小纪年整理出来,编写要点汇成文书。我已十天十夜没阖眼了,你看,握笔太久,手指僵硬伸不直。”

    看着判官鸭爪似的手,愧疚感直击花酿心头,但凡自己细心点,便能发现判官大人的眼神浑浊,脸瘦了一圈。

    花酿点头:“理解理解。”

    无言判官锤锤酸痛的腰,气力虚弱道:“可是,你的事情也很重要,还有谁能教你呢?”

    花酿陷入忧愁。

    无言判官突然眸光一闪,“公子。”

    “他?”花酿忙不迭摇头,“他本就不愿要我,我再死乞白赖求到他头上,指不定被讽刺挖苦到何种地步,不去不去。”

    无言判官叹道:“年轻人,面子薄。面子能值几个钱,你得能屈能伸。公子法力醇厚,术法精深,若能得他指点,事半功倍。你顺利当上公子副手,辉煌前程,璀璨基业,你父兄的运势,全都水到渠成。公子只是言辞。。。嗯。。。有些严厉,但心肠好。女孩子嘛,你恳切哀求,眼泪掉一掉,他必然答应。”

    花酿沉思,除了心肠好不敢苟同,其余很有道理。

    困难的几步路熬过来,不差这最后一哆嗦。脸皮厚点,嘴巴甜点,微笑真诚些,不在话下。

    听劝是花酿一大优点,她抱拳告辞,风风火火来到樾白的第十殿。

    樾白瞟了一眼下首,“笑得那么开心做甚?学疯了?”

    花酿收收嘴角,细声细语恭谨回禀:“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将两架书格藏书尽数读完,还望公子指点小女子修习术法。”

    樾白哦了一声,扬眉:“求我来了。”

    花酿勉强扯出笑容,乖巧道:“您术法超绝,为人正派,小女子仰慕不已,日夜祈盼能得公子真传。您也知道,小女子突遇横祸,与家人生死相隔,肝肠寸断走投无路。是您,点醒了小女子。您如日月之光,照亮小女子的路。”

    樾白抬手制止,“人话。”

    花酿咬牙:“望您看在小女子一颗赤诚炽热之心,收我为徒。”

    花酿话音未落,樾白“不要”二字已甩了出去。

    他扔下手中的笔,皱眉:“当个殿主已经够累了,我没兴趣再当谁的老妈子。”

    花酿急急剖白:“我保证绝不误您正事,不给您添堵添乱。您要我入地我绝不上天,要我倒茶绝不泼水,要我上菜绝不掀桌。只求您在指间缝里露出点时间点拨一二即可,我聪明,学得快。”

    “呵,还有人在我面前自称聪明。”樾白好整以暇看着她,“既然如此,我考考你。”

    随口考教,从三界堂堂正正正史,到书册字里行间偷偷夹带的野史,从施法手势到术法口诀,连佶屈聱牙的真言花酿同样对答如流。

    樾白对花酿超出常人的记忆力似乎没有太多惊讶,以挑眉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考核。

    花酿暗舒一口气,满眼期待:“师父。。。”

    樾白支着下巴,拨动笔筒里的笔,懒懒道:“你聪不聪明与我何干,我并没有必须教你的理由。”

    花酿急切道:“我出生商贾,最知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合算的东西有多么难得。您不必费多少精力在我身上,我会自顾自拼命用功,快快成长。学成之后,一身本领为公子所用,定上刀山下火海,报答公子恩情。”

    说到激动处,想到自己的苦命和在人间孤苦的老父兄,花酿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樾白抵挡不住花酿的真情爆发,讷讷道:“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我不缺打手。”

    “不过,”樾白话锋一转:“倒缺个浆洗衣服的浣女。”

    花酿急急:“我可以我可以。”

    “还缺个做菜烧饭的厨娘。”

    “交给我交给我。”

    “殿里冷清,没个侍女端茶递水。”

    “我来我来。”

    “文书看得头昏眼花,也不知道有没有小曲儿听听。”

    花酿咬牙:“没问题,跳舞也成,边跳边弹边唱全没问题。”

    樾白这才笑道:“也罢,你既如此虔诚,我勉为其难,松松手,指点你一二。”

    花酿心中一声狂啸,隐下神色,抬起袖子,温温婉婉拭去眼角汗珠子,躬身拜伏,“多谢师父。”

    樾白抬手:“行了,起来吧。”

    花酿立刻咚咚咚,小跑给樾白添茶。

    又挽起衣袖,替他研墨。

    将插在半人高长颈瓷瓶里的硕大扑扇拔出,给樾白扇风。

    樾白头发乱飞,飘到砚台里沾上墨汁,又飘回书桌上,在公文折子上扫出几道墨线。

    他一把抓住花酿的手,龇牙:“好生待着,安静会。”

    花酿听言,果真双手交叠,如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站着。

    樾白扶额,“你去院子里逛逛,暂时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花酿小声:“那我何时来听师父训诫?”

    樾白头更疼了:“出去!”

    花酿脆声答应:“好嘞,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转身带风,利落退下。

    花酿喜滋滋地在殿主府里闲庭信步,果然只要敢想,只要去做,便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再硬的刺头不也被拿下了,不行,小白脸是我师父,言辞间不能不敬。不论师父看我多不顺眼,多烦我,我一定要像个膏药,牢牢抱住他的大腿。

    殿主府很大,鬼差很少。

    花酿兜兜转转,前府后院,随便走走,便迷了路。

    她本想提起骷髅架腰牌向师父求救,但想到师父接到求救,一张好好的俊脸,必然黑沉如厉鬼,罪过罪过,还是算了。

    正徘徊时,一个黄衣女子匆忙赶来:“您在这儿。”

    她是花酿在地府见到的第一个女鬼差,圆脸圆眼,个子小小,长相憨实。

    花酿以为自己误闯入不该来的地方,解释道:“我迷路了,麻烦姐姐指条路,我马上离开。”

    黄衣小女孩憨憨一笑:“小姐,我是公子派来服侍您的,叫我黄夕就好。”

    花酿暗自惊异,诚惶诚恐。

    她拉住黄夕的手,“感谢感谢,多多包涵。”

    黄夕与花酿见过的其他鬼差很不相同,他们大多面色沉郁,黄夕笑起来如三月春风。果然,还是女孩子可爱。

    黄夕开朗道:“公子吩咐了,让我先带您熟悉环境,毕竟以后要长住。待他批完公文,再召见您。”

    花酿愣住:“我要住这儿?”

    黄夕回道:“是呀,待西苑收拾妥当,您住那儿。只是西苑经年无人住,收拾出来得费几日。”

    花酿半是惊喜半是摸不着头脑,“我一个新鬼,一没差使二没本领,住在殿主府,逾矩了。”

    黄夕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小姐说什么呢,公子教您本领,没什么学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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