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的帐篷和蒋舒越的帐篷中间仅隔了一个，她的帐篷还是好的。晚上九点，只有他们两个还在外头。

    千羽察觉地出来，虽然没人露出头，但周围的人其实都在透过帐篷看他们。

    那些直接施暴的人可恶，可那些默不作声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人，不仅可恶，还可悲。

    他们以为只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能保自己平安，可事实上，正是这种软弱逃避的心态，才真真助长了他人施暴时的肆无忌惮，使得没有一个人能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旁观者，就是施暴者。

    面对暴行，最好的自我保护的办法，其实是站出来，勇敢地说不。千羽知道很多人噤声，是因为怕自己遭到报复，怕遭到更严重的欺凌，可是，一直忍耐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以为熬到回家就好了？你以为熬到毕业就好了？不会的，被人欺凌过的痛苦，熟视他人被欺凌的内疚，这些，都将会伴随你的一生，像一个阴影一样一直笼罩着你。

    这天晚上，千羽没有沉默。

    夜色早就黑了，望月，月色很亮，林间蛙叫虫鸣不绝于耳。

    自己的东西一片狼藉，像垃圾一样暴露在夜空之下，蒋舒越错愕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难看到，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晕过去。

    千羽打开了随身的手电筒，她身上这套棒球服，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乔伊专门为她做的，能藏好多东西。

    千羽没有走进去，而是绕着帐篷走了一圈，由于整个帐篷已经被割的破破烂烂的，里头的东西一目了然，看见几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千羽立刻拿手机拍了下来。

    做完一切准备后，千羽对蒋舒越说道，“走。”

    蒋舒越已经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机械地问她，“去哪？”

    千羽头也不回，“去找那些弄坏你东西的人给你道歉。”

    蒋舒越也知道他的东西八成就是黄翰他们弄坏的，可他并不想千羽为自己出头，他担心自己会连累她，于是拉了她一把，想把她拉回来，“算了吧，我没事。”

    算了吧？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要在被欺负后还要选择忍气吞声？为什么明明就很伤心很绝望，还要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没事？

    千羽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蒋舒越，幽幽地说道，“这样，就够了吗？”

    蒋舒越从来没在别人脸上看见过这样瘆人的表情，好像，在看死人一样的表情。这样冷漠的表情也让他迅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想着想着，蒋舒越羞愧地低下了头，为自己的胆小懦弱，也为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无能为力。

    千羽恰在此时拉住了蒋舒越的手，声线一贯的清冷，但加上了几分力度，“走吧，怕，你就会输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