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苏言听到有人在敲门，“进来。”
齐修小心翼翼推开门，抬腿，走向苏言办公桌前，温柔声音，掩盖不了其中忐忑，颤抖道：“苏律，我能请你吃晚餐吗？”
恍惚间，苏言没有反应过来，这点事情需要吃饭聊，可能在他来看，是否要继续留在玉稻里做律师。
很重要。
苏言抬眸看见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充满了乞求，直勾勾祈求般望向她。
蓦然，苏言很难拒绝，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餐。
时钟连成一条线，已经是下午六点，是下班时间。
苏言和齐修站在电梯前，在电梯打开门，秦深站在里面，怀里还抱着一束玫瑰花。
“你特地来接我？”
那一瞬间，苏言才想起，中午秦深临走之前，留下那句话：“今晚我来接你下班。”
苏言迈进电梯里，撇开眼眸，盯着关上的电梯门，没有回应他。
齐修紧跟其后，可是他的视线不断在苏言和秦深之间来回转动。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有昨天秦深突然来找她。
而，苏律从不与被告人有任何联系。
这中间，是有什么忽略掉。
来到停车场。
苏言听到身后，两个不同力度的脚步声，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们。
秦深身穿黑色风衣外套，里面搭配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搭配手腕上昂贵的手表，那般矜贵。
他嘴唇紧闭着，那双静默的眼眸异常冰冷。
宛若孤傲的雄鹰，用目光在质问苏言，他是谁？
而齐修是一套褐色西服，里面也搭配白色衬衫。
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皙的肌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让人产生怜悯之心。
这一瞬间，苏言仿佛是下班时出轨小奶狗，被前来接下班，抱着玫瑰花的丈夫抓包的妻子。
这一念头以光速消失无影无踪，连苏言本人没有察觉到。
既然，都答应和他们吃饭，一个人是吃，两个人也是吃。
没什么区别。
苏言望着他们道：“不用说你们应该也察觉到，这次晚餐可能我们一起吃，如果不想，可以散。”
秦深：“想。”
齐修：“想。”
他们异口同声说出。
空荡的停车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既然散不了，那只能.硬.上。
苏言道：“齐修，你跟我来。”
齐修眼眸不自觉瞥了一眼秦深，含有几分得意之情。
苏言转身刚走两步，回头看向秦深道：“你自己开车来，就跟我在身后。”
“没有。”秦深看了看齐修，很快落在苏言身上，语气上扬了一下，“我没有开车。”
苏言闭了闭眼：“你怎么来的？”
“魏贺，他送我来。”
“他人呢？”
秦深四处寻找魏贺车影，不料，在距离他相隔四辆车的位置上，看到一个知性女性弯着腰鬼鬼祟祟，贴着墙壁，走路。
当然，苏言也看到，并且一眼能认出那个人是谁，是柳然。
有种爸爸看女儿半夜三更偷偷出去，和黄毛约会的惆怅感。
苏言没有戳穿，对着秦深道：“我叫你上车，你再上车。”
话音刚落，苏言带着齐修先上车，留下秦深独自一人在车外面。
齐修在她视线盲区笑了笑。
这一笑被秦深看到，再不懂，面对贴脸上的挑衅，他抱着玫瑰的双手紧握拳头，嘎嘎作响。
关上车门。
苏言开口道：“等下，吃饭应该是谈不了，你有什么话，现在说了。”
齐修顿了下，盯着苏言道：“我想在玉稻里工作，继续律师这行业。”
“行，我手上还没有两个适合你的案件，明天给你。”苏言余光瞥到后视镜里，生闷气的秦深，“这次不可能退缩，你不行，也要继续。”
“具体明天开会说一下。”
齐修乖巧懂事望着她，点了点道：“谢谢，苏律。”
说完，苏言伸手打开车门，听到他的话，随意摆了摆手。
她下了车，侧着头瞧向秦深：“上车。”
没有等秦深反应回来，她已经坐回车上。
秦深见她如此不重视自己，心中闷气更重了些，但身体很听话，走向汽车。
车门被打开。
齐修听到一句低沉带着命令的语气，“你下来。”
是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刚好齐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一时间，齐修望了望秦深，随后，扭头看向苏言，目光充满委屈，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苏言抬眸看见秦深，刚要张开说话时，他一副‘你敢为他说一句话，我就要闹，并说出我和你的关系’的神情。
深叹了一口气，苏言缓缓闭上嘴巴，视线回到车头前方，手摸到安全带，扣上，她不打算介入他们之间。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的场景，脑子里没有关于这种的解决方案。
最好的方法是装亖。
秦深道：“下来。”
齐修贴心道：“座椅我坐了有一段时间，会有热量，不太好让秦总坐。”
“秦总还是坐后面，比较符合身份地位。”
秦深不喜欢和别人绕弯子，语气低沉带着压迫感，道：“下来。”
“很抱歉。”齐修说，“秦总真不行。”
秦深没再说什么，抱着玫瑰花，关上车门，绕过车头，来到驾驶位，打开了苏言的车门。
他俯身在苏言身上，齐修见状，还没有等出手拦住他。
秦深已解开苏言的安全带，将怀里玫瑰花扔给她，“我开车，你坐后面去。”
苏言接住突如其来的玫瑰花束，撞到鼻子，皱了皱眉，刚想说话。
已经被秦深拉下来，塞进后座上。
秦深目光里全是戾气，语调却是温和，道：“你不要说话，你上班辛苦了，我来开车，我喜欢开车。”
就这样，苏言抱着玫瑰花坐在后面，渐渐飘来淡淡的玫瑰香味，让疲倦的一天，消散了许多。
来到意大利菜餐厅。
从进门开始，似乎调了静音模式，没有人说话，除了苏言点菜的声音。
桌子是四人桌，苏言坐在他们中间，他们坐在两边，像守护神兽互相对望。
齐修看起来一副小奶狗样子，很容易被人欺负，但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他的保护色。
此时的他，目光含着不服输的劲。
其实，在秦深冒然打开车门，那一刻起，齐修心里已经知道他与苏言的关系不简单。
亲密程度远超出他的想象。
曾经齐修像秦深那般抢苏言的方向盘，全被苏言拒绝，没有成功，反而被说了一顿。
连和其他合伙人出行，苏言都是坐在驾驶位。
其他合伙人问她：“为什么这么执意要自己开车。”
苏言回答：“不喜欢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其他人，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还是苏言开车。
齐修知道这是不信任的表现，或者他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她。
如今，秦深抢到她的方向盘，是她能信任的人，能托付生命的人。
他们不可能是见过几次面的人，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早早就认识。
还有秦深那束玫瑰花，而这束玫瑰花还在苏言对面位置摆放着，是最好的证据，证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秦深坐在齐修对面，全然将他的情绪收进眼里，傲然抬了抬下巴，唇角上扬。
坐在一旁的当事人，优雅用餐的苏言，虽是看到他们之间，无声目光在战斗，但不知道他们在斗什么。
就没有理会。
吃到一半，齐修放下手中刀叉，道：“秦总很早之前已经认识我们苏律吗？”
秦深：“是的。”
苏言：“不是。”
他们同时说出。
听见秦深的回答，苏言余光瞥向他，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秦深挑了一下眉，谁要她叫来电灯泡，阻碍他发挥。
齐修见两人眉来眼去，道：“所以是？还是不是？”
秦深听到他上句话中‘我们苏律’，手中刀叉顿了顿，眨了眨眼道：“这是秘密，不能乱说。”
说完，苏言愣了足足十秒钟，满眼震惊，扭头仇视着秦深。
不要乱说话。
她清瘦冷清的脸庞上，腮帮子微微鼓起，圆滚滚的，有了几分活力。
苏言稳了稳心神，咬牙道：“秦总，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法庭上，这不是秘密。”
“哦，是吗？”秦深认真端详着她的脸，“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苏律，总有一家人的感觉。”
苏言悬挂在喉咙的心，死了一半，小羊皮皮鞋直接踹他的小腿，这是乱说话的惩罚。
还是他自找的。
秦深倒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低下头用餐。
因苏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们本能开始安静用餐，渐渐吃完，最后是苏言结账。
齐修临走前，察觉到这次晚餐，是有什么被他忽略掉，他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很不一样。
真有秦深所说家人的味道在。
苏言站在路边，目送齐修上滴滴车后，转身向停车的方向走。
晚风吹过她的发梢，带来几分冷意，苏言拢了拢外套。
“要不要我脱衣服给你？”秦深语调上扬道。
“不用。”
秦深走到她前方，倒着走，面对着她，双手张开风衣，为她挡风。
“你这是干嘛呢？”苏言没想到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人，像小学生那样。
“我在给你挡风。”
苏言快速将四周环看一圈，见到路人偷着笑看他们。
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给我收起来！”
“你不是冷吗？”
“冷个屁，我不冷，快给我收起啦！”
“不行，吹风吹过头，感冒怎么办？”秦深担心道。
苏言指着他，威胁道：“你还想不想回家？再不收，你别想回家。”
这不就是妻子骂丈夫一种吗。
秦深回头望了望，快走到停车位，抓着风衣的双手松开，笑道：“好，听你的。”
见他被骂，还笑。
像个傻子似的。
明明看起来如此精明成功人士。
苏言皱了一下眉，没眼看他，快步向汽车前进。
回到家，才晚上九点半。
这是苏言一个多月以来，最早回到家的时间。
苏言脱掉皮鞋，光着脚走进客厅。
一路脱外套，脱袜子，随意扔在地板上，她又拉出塞进裤子里头的衬衫。
一个准确无误的仰躺落在沙发上，苏言全身的疲倦，在这一秒，完全消失。
而秦深在玄关处，先用一次性湿纸巾擦拭，拿着消毒喷雾对着自己衣服各种角度喷。
鞋子，他同样喷了两下。
苏言的鞋子也没有放过。
秦深抱着玫瑰花，在她身后不停在捡东西，她扔什么，他就捡什么。
苏言道：“帮我在冰箱，拿瓶水给我。”
秦深一只手拿着她的拖鞋，另一只手抱着她扔的东西。
拖鞋放在她脚边，另一只手东西放在单人座沙发上。
秦深去厨房给她，拿了一杯温水出来，放在她能够到茶几边上。
“天气转冷，不要喝冰水。”
苏言扭头看他道：“你真的跟我妈没两样。”
起身刚拿起手杯，被秦深抓住手腕。
“松开。”
秦深推了推水杯，握住她的手腕，坐在她身旁。
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扯出一张湿纸巾。
秦深低下头，像给奇珍异宝那般，擦着苏言的双手。
见他这一出，手冰冰冷冷的，很舒服。
苏言道：“有必要吗？”
“外面有很多细菌，回家第一时间，肯定要好好消毒。”
说完，秦深拿出免洗酒精，涂抹在她整只手，里里外外。
这时，苏言的手机响起，抽回手：“不涂了。”
是百珺，接通电话，和百珺说了两句话。
苏言转头望向秦深，“起开，我要躺着。”
秦深手上还有残留她的手感，愣了半天，回过神来，站起来，让出位置。
苏言喝了两口水，用一个最舒服姿势躺下来。
秦深抱起他们的外套和玫瑰花，走向玄关。
百珺：“你真的和秦深同居？”
苏言：“嗯。”
百珺：“你家这么乱，哪有他的位置。”
苏言侧头看了看干净的客厅，茶几表面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没有，我家很干净。”
百珺听到后，闻到危险气味，扭头看了看旁边正在工作的顾溟，一脚踹了踹他的肩膀。
顾溟被突如其来的一脚撂倒，很是懵圈。
百珺：“你要小心。”
苏言：“小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