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

    修路要银子,县衙又拿不出这笔银子,那这钱从哪来的?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人,你可不能当恶霸啊……”

    在瑾禾眼中,崔云恪可不是会做出以权欺人之事的人,若是连崔大人这般高洁之人都不能坚守本心,那最受打击的估计会是瑾禾,毕竟崔云恪在她心中代表着至纯至善。

    若是崔大人都变了……

    瑾禾也不知为何,一颗心胀得有些难受。

    崔云恪瞧着她神情变化,弯了弯唇角,“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修路的钱确实是他用权势得来的。

    崔云恪早先去见了南水商会的一众富商,如他所料,那群在做生意的老油条们丝毫未将他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县令放在眼里。

    若是忌惮新上任的县令,那自然会主动上门拜访,而非崔云恪自己下帖子。

    即便如此,这些个富商也没给他几分薄面,临到约定时辰才稀稀拉拉地过来,敷衍至极。

    山高皇帝远,在偏僻难行的南水,哪怕官也比不过这群“地头蛇”

    但见着他时,面子功夫都还算好看,民不与官斗,总不能在明面上撕破脸罢了。

    可崔云恪却不打算忍气吞声,刚上任就被人给了下马威,那他接下来若想对他们动手那就更加艰难。

    富商们照理给了点银子“孝敬”县太爷,虽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若是收了自己的银子,那以后就好说话了,银子多了路好走。可若是没收,自己也省了一笔银子,一群人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崔云恪眼含笑意的收下,正当众人以为面前这年轻人是个会贪的时,崔云恪让站在一旁的衙役记下名字与银票数目。

    崔云恪对商会众人道:“多谢各位慷慨解囊,这笔银子将用于修缮南水各村镇通往潮州的路。”

    “崔某代表南水百姓,感谢各位的大义。”他笑道,一副真心感谢几位老板的模样。

    面前几人脸色有些难看,但这人将调子架这么高,他们又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想捐银子修路让崔云恪将银票还给自己?

    这只能是个哑巴亏。本用来打点新任县令的银子成了修路的一份,众人即使面色不虞也只能忍下。

    崔云恪笑笑,“那日过后便有一些商户听闻此事,主动来县衙捐了银子,修路的银子大体上是凑够了。”

    听他说完缘由,瑾禾一脸意想不到,崔云恪看着这么正经的一个人还会坑人啊?

    她不免担忧:“若是那群人心生怨怼,从此给你使绊子呢?”崔云恪可是还要在此地至少三年,若是因此得罪地头蛇,那真是得不偿失。

    崔云恪:“我向他们许诺,新修的路会在路口立上石碑,篆刻上他们的名字。”富商们不缺钱,几百两银子也动摇不了根本,可本朝贱商,赚再多钱也换不来好名声。

    修路立碑一事,可以说是戳中他们心中的痛点了,只要这条路存在,那么就会有人记住自己的功德,哪怕是县志上也要为自己添上一笔。

    崔云恪的承诺让心中本不满的富商释怀,心甘情愿的出了这笔银子。

    崔云恪认真道:“这条路修好,日后南水的商户便能自己组商队,将东西卖出去。”

    不拘泥于南水这方寸之地才能赚到更多银两,商人重利,自然能参悟这其中前景。

    瑾禾颔首,这话不错,若是能卖出更多的东西,富商们钱赚得更多,工坊也需要雇人,那么将会有一批南水百姓能进入工坊拿工钱,对于贫苦的南水而言,是保证温饱的必须之策。

    夜色甚浓,火苗渐渐熄了下去,崔云恪站起身,对她道:“时候不早了,闻姑娘早些歇息。”

    *

    一连几日,瑾禾都住在县衙内,房间还是她先前住过的那间。

    偌大的县衙如今就三个人,其余两位的厨艺她不敢恭维,自是将做饭的担子承担下来。

    好在她喜欢烹饪,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每日早起准备早食。

    因着味道好,连不重口腹之欲的崔大人都早早坐在饭桌前等着她将炒好的菜端来。

    凌风是个急性子,每次都不等她走上前就将盘子接过,随手捻起一块滚烫的鸡肉,烫得舌头都麻了。

    瑾禾被逗得忍俊不禁,一抬眼瞧见崔云恪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就更想笑了。

    他们三人在此都没有亲朋要去拜访,便都留在县衙内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有一日住在县城的小捕快白图,一家团圆之际还分出心思想着外来的县令大人,为他们送来了关怀。

    瑾禾本想留他吃饭,可小捕快看见她就结巴,一个转身人影都没了,无奈之下,瑾禾只好将他送来的东西收好,并告知崔大人日后要回礼。

    崔云恪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便离开,瑾禾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但管他呢,又不是自己的人情账。

    她很快便将这种小事抛之脑后。

    正月初九,崔云恪叫她出门。

    她想要的铺子找到了。

    二人走在通往城东的路上,崔云恪与她细细言明:“这间铺子在朱雀街,位置是极好的,后边还带一个小院,可以供人食宿。”

    南水县城的东边与其他地方,有渭泾分明的界限,同一座城却好似两个世界,城南是贫民窟,城东便是富人区。

    城东的贵人们几乎只在他们圈定的那块地方回过,平日里是万万不会去到城南。

    而城东,也是普通百姓不会踏足之地。

    朱雀街,便是城东最外围。

    一街之隔,一面是市井烟火气,一面是养尊处优的贵人。

    位置是极好的,若是再往东边一些,那都是富商们的私产,瑾禾无论如何都动不得的。

    总不能跑到主人家中去,跟对方说我要买你的铺子,你卖不卖?

    瑾禾又不是傻子,做不出这么缺心眼的事情。

    她打了个寒颤,将头埋进围脖内。

    这几日下过一场雨,越发冷了下来,她今日出门特地待上围脖御寒,隔着一层绒毛,瑾禾声音有些沉闷:“可有说银子的事?”

    铺子是崔云恪托人找到的,他摇了摇头,对她道:“还不曾与他见面,等你看过这铺子满意了再与他谈吧。”

    等到了那商铺前,有一人迎上来:“崔大人。”他问候道。

    崔云恪回礼,又转身介绍瑾禾:“是这位闻姑娘想买铺子,你同她介绍一二。”

    瑾禾闻言,也与来人见礼。

    这人身量中等,中年模样,样貌虽普通,可一举一动昭示着良好的品行,妥帖又细心,与瑾禾介绍这铺子每一处都极为详尽。

    听着听着,瑾禾发觉自己甚至不需要问些什么,她想知道的事情这人都说与她听了。

    对人的好感可以转移到这铺子上边,她本来有八分满意,现在便有十分。

    等看过一圈后,瑾禾微微一笑,“崔大人并未同我说这铺子的价格,敢问先生,买下这铺子需要多少银两?”

    崔云恪侧目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何胜也看了一眼崔云恪,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斟酌道:“这间铺子是我家主子闲置的,一直未曾想好要卖什么,如今遇见姑娘,也算物尽其用。”

    他的语气甚至有几分讨好,瑾禾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直接说价钱吧。”

    何胜小心开口:“五十两?”

    瑾禾苦笑,悄悄捏了自己的荷包,这是高估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她尴尬道:“若是租下来呢?”

    何胜这才看出来这姑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自己说高了价钱,他朝站在一旁不曾开口的崔云恪看去,又斟酌道:“一个月一两银子便可。”

    瑾禾点点头,这个价格可以承受,先租上一段时间,等有了银子再买也不迟,这几个瞬息间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先前是想岔了,若是掏空家底买下一间铺子,那自己下一步便无银钱修缮铺子,更别说买材料请绣娘也需要钱。

    先租下一间,这样便能有余钱继续下去,不需要耗费时间等手中银钱足够周转。

    崔云恪微微蹙眉,看着瑾禾与何胜签下契书。

    这间铺子是何老板卖他的人情,先前在大街上他点破马儿失控是被下了药,借此机会与何老板搭上线,二人都需要对付这城中的刺头,何老板的商敌——叶家。

    就此有了交集。

    他昨日与何老板见了一面,事情说完后提了想在城东开一间铺子的事,何老板今日便将事情安排好。

    他猜得出何老板是什么打算,本不想有过多牵扯,但见瑾禾满意,他也就按下拒绝的心思。

    何胜擦了擦汗。

    主家的意思是,想不动声色的将这间铺子送给崔大人,可要买铺子的不是县令,是一个姑娘,顾及她与县令的关系,何胜本想将价格喊低一些,低价卖一间铺子给她,可百两银子的价钱也贵了。

    要知道买下城东的铺子,没个二百两是下不来的。

    如今签下租赁契书,也算是完成了主子的吩咐吧?他心中忐忑,又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崔县令,见他只盯着眼前的姑娘看,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怕,只要这姑娘对铺子满意,日后总能找到机会卖给她的。

    卖给闻姑娘跟送给崔县令,差别应该不大吧?反正老爷想求的不过是与崔县令之间更为牢固的联系。

    闻瑾禾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丝毫不在意身旁两人的目光落在何处,她按下手印,舒了口气。

    一切谈好,何胜先行离开,闻瑾禾看着这间商铺,又转过身看外边行人,她张开双臂,极其欣慰地对崔云恪说道:“大人,这次我是真的要当老板了。”'

    崔云恪:“恭喜。”

    他侧目看向瑾禾餍足的眉眼,好似一只睡醒的小猫,他勾起唇角,“祝你生意兴隆。”

    瑾禾笑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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