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穆府花园的最角落里有一片竹林,竹林里盖着一间屯放工具的茅屋,自从来到穆府,祈棠每日亥时便在这处练舞,她少时经常偷跑到烟花地学习烟花女子的舞姿,她不知道雍安帝的喜好,只想着男人大概都喜欢这样,更何况好色的皇帝。

    子时的梆子想起,她坐下捏了捏练完舞绷紧的小腿,准备回去。

    “咳咳。”堆放杂物角落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屋子不大,祈棠未免引来他人,并未点灯,只有墙面上一扇小小的窗户,洒进薄薄一层月光。

    祈棠楞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走还是不走?

    半晌,见没有动静,她大着胆子开口问道:“阁下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一个高大黑影从杂物中钻出,混在杂物的影子中,显的有些魁梧鬼魅,“在下倒是想问小姐是谁,在这无端扰人清梦。”

    “府里没有小姐。”祈棠不卑不吭,站在原地,见那人不动,她也没有挪动脚步。

    “我今日贪喝了几杯,在这睡了一会,这才刚醒。”那人打了个哈欠,做出伸懒腰的样子。

    “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还请阁下速速离开,以免发生误会。”祈棠冷漠的说完,不愿再多待着,转身推门,跨步离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在这干什么,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一概不想理会。

    第二日一早石燕便来叮嘱,今日穆景煜在府里,打扫屋子的时候小心些,别惹了那祖宗不高兴。

    穆景煜今年十七,托穆元和穆贵妃的关系,在殿前司谋了侍卫一职,贴身保护雍安帝。前几年,穆元过继来的儿子死在任上,政绩有口皆碑,是当地赞颂的青天老爷,族里两位堂兄北击基罗,立下赫赫战功,战死沙场,这偌大的穆府只剩一老一小,雍安帝感念穆家功勋,特加封穆元为安平侯,虽是虚职,但如今的穆景煜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侯爷。

    用过早饭后,有人来传话穆景煜起了,祈棠和白芷一人拎着小半桶水进屋,穆景煜的寝屋在最里面,外面是一个宽大的前厅,书房由一大片帷幔隔开,白芷打扫前厅,祈棠撩开帷幔,进到书房,见穆景煜坐在书案前看书,便低着头行礼:“奴婢白芍,来打扫小侯爷书房。”

    穆景煜坐那不动,也不说话。祈棠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旁边的穆言则抱着长剑,轻声对白芍说道:“白芍姑娘,小侯爷今日有公文要处理,你干你的活,不可马虎。”

    “是。”祈棠放下水桶,拧着抹布,开始干活。

    他一个殿前司侍卫,能有什么公文处理?祈棠诽腹,只感觉自己干活的时候身后有道眼神跟随着自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祖宗,不然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其他地方都擦洗结束,祈棠转身:“奴婢要打扫小侯爷书案,不知小侯爷...”

    穆言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见祈棠站着不动,问她还有什么事,祈棠又问里面寝室,穆言说寝室不动,她毫无半点迟疑,立马行礼拎起水桶转身撩开帷幔,拔腿就走,好似身后有人追着她一般,一点眼神都没留下。

    白芷茫然的站在外间,见祈棠出来,祈棠用眼神示意她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走到拐角处才松懈下来。

    祈棠在府里这半年,拢共见过穆景煜三次,刚入府那次,端午那次,还有今天这次,说实话,每次见到,她都是低着头,连穆景煜长什么模样都不太清楚,今日干活被他盯的发毛,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的这祖宗呢?

    亥时一到,祈棠摸黑来到竹林的屋子里,她想确认,昨天遇到的那人今日是否还在。几个角落都仔细查看后没见到人,捏着裙摆的手随即放松下来,准备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月光从来人的身影与门扉间的狭窄缝隙中悄悄溜进,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拘谨。月光倾泻,浮光锦闪耀着微弱柔软的光辉,黑色的皂靴,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沉稳与尊贵,无声地揭示着来人的非凡身份。在这府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穿的这么华丽,一个长期不在,另一个就是那祖宗。

    “怎么?白芍姑娘不请本公子进去坐坐?”穆景煜眼神如炬,脸庞棱角分明,一双黑鹰般的锐利双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能看穿她内心的所有秘密。

    祈棠心下了然,她在这里练舞,穆景煜是知道的。

    “奴婢不明白小侯爷意思。”她面无表情,语气疏离冷淡。

    “白芍姑娘大半夜的在这屋里做什么。”穆景煜越过祈棠,走进屋内的桌边坐下。见祈棠不说话,穆景煜继续说:

    “白芍姑娘,本公子或者应该喊你祈棠还是郭玉珠?”

    “奴婢不明白小侯爷的意思。”祈棠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原本被卖到穆府的是叫郭玉珠的姑娘,不知外祖父用了什么法子,让她顶替了身份。

    “奴婢只是想找一把笤帚,没有找到,这便准备走了。”

    “呵呵。”穆景煜显然不信,“我竟不知,安平侯府缺你一把笤帚?”

    祈棠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欲行礼告辞,穆景煜双眼因为逆光更显深邃,眼睑半垂,薄唇微启:“朝中有位官员,犯了事,祸及家人,全家被问斩,只可怜了他那身怀六甲的妻子,听说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七个月。”

    这几句话成功留下了祈棠,她回头看向穆景煜的眼神凌厉淡漠,整个人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好似顷刻间就能把人冻死:“你到底想说什么?”

    穆景煜抖动睫毛,眼里星光点点,低笑一声:“我可以帮你。”

    “帮我?”祈棠冷哼,别过脸,月光照在那半边疤痕上显得她的表情愈发阴冷狰狞,“奴婢没有什么需要小侯爷帮助,奴婢...”

    话还没说完,穆景煜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既已知道你叫祈棠,自然也知道你从襄阑郡来,你为何从襄阑郡来难道还要我说与你听?”

    “小侯爷要怎样帮我?”祈棠推开穆景煜的手,嫌弃的用手背使劲的擦了两下下巴:“帮我入宫吗?”

    “这么想入宫?”穆景煜被她的动作气笑,勾着嘴角失笑:“你脸上这条疤,怎么可能还有入宫的资格。”

    祈棠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脸上的疤,原来外祖父早就替她留了退路。她身体一颤,如秋叶般无力,颓然坐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她虽然回到京城,却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满身的血海深仇,犹如暗夜中的狼,无声地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绝望地仰起头看向屋顶,那种无尽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侵蚀着她的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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