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谢嫣然被救回谢府后就被禁足在府里，不让出门，没想到谢大小姐，一天天的想着法子折腾，假扮丫环出门被发现，翻墙被逮住，连钻狗洞这样的方法都想出来了，最好笑的是，在谢业克明确和她说不允许她再和二殿下往来的情况下，她居然在家要死要活的上吊割腕，当然，都被恰巧发现救下来了。

    祈棠略微沉吟问道：“谢大人明确这么说过？”不应该呀，在朝为官最要紧的就是会闭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些人精都门清，怎么可能会将这大逆不道的话宣之于口。

    丁瑶被问住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嘟囔着补充道：“也可能不是谢大人说的吧，反正外面都这样传的。”

    祈棠拉着丁瑶凑到她耳边低声不满道：“你又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说话之前三思，以后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给家里招来灾祸都不一定。”

    丁瑶捂着嘴巴，再三保证以后再不乱说，祈棠这才作罢。

    丁瑶安静了一会，又开始说起之前和祈棠提过开办女学之事，这是，茶馆外面熙熙攘攘传来人声，丁瑶腾一下起身，满脸好奇的就要去看，祈棠拉都拉不住，便随她去了。

    看着林屹川清朗温和端坐着神色依旧，祈棠抱歉的弯起唇角：“瑶瑶就这性子，林校尉见笑了。”

    “挺好的，活泼开朗，我在边关甚少见到如此大方可爱的女娘。”林屹川不似吹捧的诚恳夸赞道。

    “不好了不好了。”丁瑶一路冲到桌子旁，直呼道：“死人了。”

    “什么？”祈棠朝门外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林屹川起身，撩起长袍，大步朝外走去。

    “两户人家抢一篓碳石，其中一户家儿子把另一户人家的媳妇当街打死了。”丁瑶心有余悸，拍着胸口气喘吁吁的说。刚才她到外面的时候，那妇人正好倒下，头顶上的血涓涓往下流，不一会就流的满地都是。

    祈棠安抚着丁瑶，也起身准备去外看看，正巧林屹川回来，对她摇摇头：“官府来人了，将那男人及死去的妇人还有两家人都带走了，你别去了。”一地的血，若是看到，怕是要做噩梦。这句话林屹川没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着。

    “是啊，你别去了，一地的血，太吓人了。”丁瑶也拉着她。

    门口的声音渐渐散去，陆陆续续有人进到茶馆，说着刚才的事，祈棠听了个大概，临街卖炭火的铺子，精炭灰碳价格高，只剩下一篓子下等黑炭，那妇人先行一步买了下来，另一户的男人慢了一脚，便跟着妇人想用高出一些的价格买下，妇人不愿意，男人当街下跪，说自己家中老娘病重，襁褓中还有个婴孩，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求妇人将这篓子黑炭让给她，妇人还是不愿意，并口出恶言，羞辱男子穷酸，连一篓子碳石都买不起，男子在冲动下拎起锄头就砸在妇人头上，妇人当场死亡。

    丁瑶听着听着，气愤的一手拍到桌上：“都是三殿下和谢明禹搞出来的好事，瞧瞧如今都乱成什么样了。”

    祈棠盯着她，朝她摇摇头，小祖宗，你真是要管好你这张嘴，再管不好，总有一天被这张嘴害死。

    林屹川微微皱眉：“此事怕还只是个开始，京中碳石暴涨，买不起炭火的人家只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是啊。”祈棠端起茶水，思忖道：“瑶瑶，我有一个想法，你愿意帮我吗？”

    丁瑶还在愤愤不平，又不能开口，只能在心中咒骂，听到祈棠问话，不情愿的回道：“什么想法？”

    “我有些钗环首饰，平日不怎么用，变卖换成银钱，然后买些碳石，到京郊外面搭个棚子，你来帮我施碳可好？”祈棠柔声说道。

    丁瑶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立马变换笑脸：“这个主意好，我也有些不用的首饰，一起变卖了，都买了碳石，我和你一起去。”

    林屹川安静的听她二人计划，时不时将左手伸到右臂袖袍中转动两圈，这个小动作无意间被丁瑶发现，丁瑶歪着头问道：“林校尉右臂中藏了什么好东西，也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才是。”

    林屹川微微挑动眉毛：“没什么，在下的一个小习惯。”

    坐了一会后，三人便起身回府，林屹川也未久留，将她二人送到赵府门口便策马离去。

    丁瑶让雪菱将自己的首饰盒子捧了过来，与祈棠合计算了算，大约能换两三百两现银，方青青在一旁听到两人计划，也将自己多年积蓄大约十七八两碎银放到桌上，说是也是出一份力，几人便将首饰送到当铺，得的银钱比她们预计的多了些，大约三百八十两左右。

    等回了赵府后，又听秋雁来报，说是林屹川送来二百两现银，也想在此事上帮上一把，祈棠没有推辞，写了感谢手书让秋雁送回给林屹川。

    几人又合计一番，三个女娘去施碳，必然引发轰动，万一发生争抢斗殴，且不说碳石能否保得住，就连她们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便又邀来赵恒，将计划与他说了一遍，想请他安排一些护卫随行，确保安全。

    在祈棠等人计划的这些天，陆陆续续传来各地因疯抢碳石导致的烧杀抢掠，甚至引发了好几次聚众斗殴，虽说都被官府及时制止，却也导致了碳石的价格又涨了一成，谣言愈演愈烈。

    赵恒差人来说，施碳的棚子已在京郊搭好，随时可以去，又掏出五十两现银贴补进来，算下来他们如今已有六百五十两左右的现银，几人便商议着去买碳石。

    连着走了好多家碳石店，却都被告知没有下等黑炭，只有上等精碳和一些中等灰碳，若是买精碳或者灰碳，那就买不了多少，若是买黑碳，倒还能勉强多施一些，几人正找了茶铺合计时，萧珩和穆景煜出现了。

    萧珩还是一如既往端方君子模样，穆景煜也依旧一副纨绔模样，几人见礼后，萧珩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穆景煜也不说行礼，勾着嘴角，撩起长袍直接坐下，端起茶壶就给自己倒茶。

    祈棠撇了他一眼，没有在意，道：“如今碳石紧张，我和瑶瑶凑了些银钱，想买些黑碳去京郊布施，只是走了好多家碳石铺子，都未能买到黑碳。”

    顿了顿，祈棠又问：“二殿下和穆大人为何在此处？”

    萧珩将手中折扇放下，温和道：“最近各处碳石价格暴涨，我奉旨前来核查，凑巧遇到你们。”

    祈棠点点头，丁瑶不满道：“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乱做主张，这事也不会弄成这样。”

    祈棠赶紧拉住丁瑶，阻止她继续说话，丁瑶不满的撅着嘴，口中哼唧哼唧的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宫中有两车黑碳，本应是内务监分给各宫粗使宫人用的，我先安排着给你们送来。”萧珩思索一番后接话道。

    “那怎么行，宫中宫人也需炭火过冬，若是用了他们的，他们用什么。”祈棠摇头拒绝。

    萧珩又继续道：“无妨。你们先用，等龙溪郡那边碳石再来，给宫中补上就行，现下还未入冬，还有时间。”

    祈棠感激的朝萧珩微笑着答谢，因怕带着现银不安全，几人便兑换成了银票，她将匣子打开，推到萧珩面前，里头几张薄薄的银票正轻飘飘的躺在匣子中，穆景煜抬眼大概看了一下，调侃道：“倒是不少，够买十车。”

    萧珩又将匣子推回祈棠面前：“你们哪来这么多银票？”

    丁瑶便将银钱的组成部分通通说了出来，当听到林屹川也有二百两在里头时，穆景煜讥笑道：“林校尉竟然也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