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后来的很长时间,楼遇川都忍不住迁怒于那夜的月光,何必将元圆圆的离开,粉饰得那么鲜明。

    那晚,他们喝酒聊天,直至酒馆即将打烊。

    楼遇川才佯装突然想起,把信件拿出来给元圆圆看。

    元圆圆已经本已微醺,看罢信后,决定立时回客栈收拾包袱上路。

    楼遇川一直陪着她,看着她骑着马路路,消失在地平线。

    彼时接近黎明,蛾眉月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中。

    元圆圆一直往东走,她要去越州城,定波城发来的信函上说,有人见到同她描述的类似华师傅外貌的人。

    不管有几成把握,有希望,就是好的。

    元圆圆路上走了七天,朔月日是在小树林度过的,还算顺利,只有那么一点点小意外,就是又捡到了练去非。

    “其实你不是练公子,是练姑娘吧?”

    “额,此话怎讲?”

    “姑娘家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

    练去非一直跟着元圆圆,美其名曰相互照应,事实上是元圆圆照顾他,说元圆圆冤枉他,要她负责。

    他堂而皇之地霸占了马路路,还要元圆圆跳上跳下地给他取水、揉腿、摘果子、挠痒痒,就差要求更衣沐浴了。

    路过茶歇或者小店,他也总是要跟元圆圆挤在一起,说是姐妹就该互帮互助,不用害羞。

    “小圆圆,你说这江南,怎么整天都是湿漉漉的呢?”

    “梅雨吧。”

    “这么潮湿,怎么会没雨呢?”

    “黄梅季节下的雨,叫梅雨。”

    “又吃梅子,又下雨的,难怪这江南的姑娘都水灵灵的。”

    元圆圆:“……”

    被他刁蛮任性地闹了一路,元圆圆都没有脾气了,她惊觉自己的忍功即将登峰造极,每天被呼来喝去地,而且也顾不上担忧是否能在越州城找到华师傅。

    这日傍晚,元圆圆牵着马路路,马路路驮着练去非,晃里晃荡地走近越州城的大门。

    有个身着白色长袍、腰系碧玉腰带、斜挂一柄长剑的年轻人迎上前来,对着没有戴斗笠的元圆圆稍一打量,拱手道:“姑娘可是姓元,楼七少的朋友?”

    “我是元圆圆,确实认识楼七少。”元圆圆觉得自称楼七少的朋友,还有那么点儿羞怯,挑了个中肯的说辞。

    “太好了!在下断鸿山庄孙彦礼,受楼七少所托,在此等候元姑娘。”

    而后,孙彦礼牵着马路路,马路路驮着练去非,带着元圆圆往断鸿山庄走去。

    一路上,孙彦礼在向元圆圆介绍着越州城的特色,还有断鸿山庄的来源——时维九月,彩虹挂空,桂影扶疏,雨后新绿,断鸿霁雨由此得名。

    元圆圆一路上都认真听着,终于她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位孙彦礼见到了自己的华师傅。

    他说两月前,有一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曾拜访断鸿山庄,想求一味药——倒金荷。

    这种倒金荷,不是荷花,是一种千年桂花树,断鸿山庄后面正好有一株。因其花瓣巨大,花开时节坠落池塘,恰似倒过来的荷花。以往断鸿山庄也会收集花瓣留用,可惜这株千年桂花树,已经三年未开花了,庄内也无存储,而今年又还没有到花开时节,故此那位师傅听说后,转身就告辞了。

    “哎~花开花谢,我也是真的会谢了~”说话的是练去非,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孙彦礼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样子,立时被他的容貌气度所吸引,更加盛情邀请二位到庄里小住。

    到了断鸿山庄,孙彦礼安排俩人在靠近后山的单独小院里住下。

    小院有三间房,元圆圆和练去非各住一间。稍作休息后,又请元圆圆和练去非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席间还见到了断鸿山庄的当家孙彦志,是孙彦礼的兄长,年三十,原配早亡,有一续弦红玉夫人,没有子嗣。

    红玉夫人,人如其名,月白挂红之貌,琼枝玉树之姿。

    她一眼看过来,十个男人,估计十一个会自作多情。

    席间,红玉夫人一直想要向练去非敬酒,可惜这位仁兄,估计是第十二个男人,一直彬彬有礼、不冷不热地保持着距离。

    元圆圆心里再次怀疑,他其实是练姑娘了。

    孙彦礼两兄弟因楼七少的委托,美食佳肴层出不穷。

    元圆圆大大方方应承着主人的热情招待,毫不扭捏。

    孙家也承诺明天会派人再去城里打听一下她师傅的行踪。

    酒足饭饱,元圆圆和练去非回到小院休息。

    元圆圆正在想着明天就告辞,住到城里的客栈去,还是自己去打听打听,不然她心里也不得安宁。

    “哆哆哆”,有人敲门。

    元圆圆在床上翻个身,就当自己睡着了,反正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她着实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听着门口离去的脚步声,她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有仆人送来早饭,元圆圆和练去非正在吃着,就看到当家主人孙彦志匆匆赶来,询问弟弟孙彦礼是否在这里,他说本来两人约好要去后山照料那株千年桂花树的。自从三年前桂花树再没有开花后,都是俩人亲自去照料着。

    元圆圆和练去非都摇摇头,说并未见到孙彦礼。见孙彦志担忧弟弟的安危,元圆圆趁时说出自己也可以帮忙找找的心意,孙彦志似有为难,还是请元圆圆和练去非一同前往后山,也许孙彦礼早先一步过去,遇到什么意外被绊住了。

    他们穿过后门的小径,约三刻钟才到达后山的入口,石阶隐在草丛中,不太真切。

    孙彦志提醒说,这里虽然没有毒蛇猛兽,但是潮湿路滑,偶尔会有小小的塌方,哪怕有轻功在身,也须得小心。不管有没有找到,大家午时在入口处集合。

    元圆圆跟练去非点头表示知晓,转身往东面走去。孙彦志带着几个家丁,往西面找去。

    “小圆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孙彦志和他夫人都怪怪的~”练去非慢悠悠地走着,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菜肴怪丰盛的,美酒怪好喝的,嫂嫂也怪美的。”

    “对了,昨晚孙彦礼去找你,你不在房间啊?”

    “昨晚?!”元圆圆惊讶极了。她是听到敲门声,但以为是练去非又找她喝酒,所以就没有理会,“我睡着了,没有注意啊!”

    练去非的房间跟元圆圆的房间隔着有点远,他听到敲门声,去看了下,孙彦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下子两人都觉得真的很奇怪了,决定不再往东边走去,就在周边晃着,待时间到了就去跟孙彦志汇合。

    果然,孙彦志看到他们,马上摆出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说是在西边的悬崖边的树上找到了一块布,是孙彦礼常穿的那种布料,估计弟弟已经凶多吉少了。

    孙彦礼失踪,断鸿山庄阴云密布,比天色更加沉闷。

    孙彦志表示还会继续寻找,哪怕是尸体,也要带回来好好安葬。

    作为客人,元圆圆和练去非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到小院里,两人稍作休息,打算先去孙彦礼的院子看看。

    孙彦礼有自己的小院,但是门口两个仆从说当家孙大爷嘱咐过了,不能随便让人进去。他俩也不介意,就跟仆从随便聊了几句。

    “孙二爷是什么时候回到庄里的?”

    一位稍长的仆从说:“孙二爷已经是两个月前回到庄里的。他啊,近些年常在外游历,上一次回来还是参加孙大爷的婚宴呢。”

    其中有个待了快四年的仆从说:“我刚来庄子里的时候,觉得孙二爷跟大爷关系兄弟情深,但是这一次孙二爷回来,却好像跟大爷没有那么亲近了。结果现在人还不见了,哎~”

    “那颗桂花树,听说三年没有开花了,平时都是谁在照顾呀?”元圆圆问。

    俩仆从说起后山那株桂花树,自从三年前不再开花,大爷就不允许任何人再靠近那片区域,都是大爷亲自打理的。

    元圆圆又问:“庄里有没有待得年头久一些的老人,我听说那是千年桂花树,肯定有很多故事吧?”

    结果两个仆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回复道:“近几年,自从红玉夫人嫁入庄内,很多待了多年的老仆人不是病死就是告老还乡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那颗桂花树的故事了。”

    听到这里,元圆圆和练去非对视一眼,谢过仆人,就回到了小院。

    元圆圆想起孙彦礼的真诚热情,想起他问自己是不是楼七少的朋友,也许,楼遇川跟他提过自己曾协助破案的事情,所以他昨晚找自己,是有事相求。

    天色渐晚,元圆圆和练去非悄悄向后山飞身而去,进山后就直接往西边探去。

    “这个断鸿山庄,真的有怪啊~”练去非走在前面,晃晃悠悠地,土地湿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突然他感觉脚下一软,他整个人扑簌簌地往下滑去。

    元圆圆眼疾手快,飞扑过去,整个人匍匐在泥地上,幸好右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左手勾着旁边树干上的藤蔓。

    从最开始的惊吓缓过来后,练去非抬头看着元圆圆,看到她眉头紧皱,牙齿咬着下唇。

    他心头一软,刚想说让元圆圆放手,自己可以抓着崖边的藤蔓跳上去,就听到“喀嚓”一声,是元圆圆肩胛骨脱臼了,但她仍然不吭一声。

    “小圆圆,你快放手,我自己能跳上去。”练去非瞬间整颗心软塌塌地,哄着元圆圆赶紧放手。

    元圆圆牙关咬紧,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她仍然没有放手,剧烈的疼痛使她头晕眼花,听不真切,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就要耗尽了。

    “哧啦”一声,这次是元圆圆左手拉着的藤蔓断裂了。

    练去非来不及说话,赶紧深吸一口气,左手抓住悬崖边的草藤,右手顺着元圆圆的落下,顺势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一切不过前后几秒的时间。

    看着元圆圆眉眼紧闭,满脸虚汗,仍旧咬着下唇,身体轻轻抖着,练去非的心脏也在抖着。

    她柔软的发丝扑在他的脸上,带着草叶的清香,像一张黑色的小网,练去非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想挣脱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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