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没课，606集体出街，搭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去最繁华的市中心逛街。逛完商场逛步行街，毕竟这里的东西经济实惠，更适合大学生的消费能力。街道两旁，数不清的服装小店，很多店家还把衣服搬出来，挂在架子上卖，基本都在100以内。天鹅姐看上了一条5分牛仔裤，标价60，姐妹们齐心协力，把价格砍到35，老板娘摆摆手：“罢了罢了，看你们都是大学生，也不容易，35就35吧，但是，下次要多多照顾生意哦！”

    “一定一定！”大家异口同声，但是有没有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她们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只看衣服不看店，也不看品牌，主打一个图衣服好看、款式新颖。

    姐妹们继续逛的时候，有老板娘好心提醒：“你们后面有可疑的人，你们要注意手机钱包。”她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因为她只是做小生意的普通人，也不敢明面上得罪那些人，她也怕那些犯罪分子打击报复。

    天鹅姐想，这是光天化日，集市上那么多人，再加上她们有四个人，应该是安全的吧。

    于是她们又说说笑笑地东逛西逛，她们手挽手，肩并肩，像一个密不可分的小团体。

    突然，天鹅姐觉得口袋一轻，像一瞬间少了什么东西。她一摸口袋，糟糕，手机！

    她回头，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基本上都是慢悠悠地逛着，根本看不出谁偷了她的手机，她心里一惊，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旁边一个大妈指了指说：“那个人跑进了旁边的商场，我看到了。你们快进去拦住他。”

    大家一起冲进商场，小偷已经技法纯熟地拆掉了手机电池，正在打量手机。四姐妹把小偷团团围住。

    拽姐大声说：“拿来，手机，不然我们报警。”

    小偷见这么多人围住他，而且商场来来往往的人都往这边看，他交出手机，还说了一句：“你这手机，又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你还偷？想要值钱的，有本事去偷国家银行啊，你有这个胆量吗？”拽姐越说越激动，但是她声音开始颤抖，毕竟小偷人高马大，她再强硬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小偷讪讪地笑笑，走开了。

    大家长呼一口气，都捂紧了自己的口袋，把包包放到前面来抱着。大家决定再逛一会儿就回去。丸子和蛋姐饿了，她们要去找点吃的，拽姐和天鹅姐想继续看看衣服，于是她们分成两队，各自去逛。

    一个发传单的人挡在拽姐前面：“美女，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拽姐、天鹅姐面面相觑。

    “我一看二位就是大学生，其实我也是，我在兼职，就是能不能麻烦一下，拿着这张传单，去这家店走个过场。这是我的任务，只有任务达标，我才能领到一天的薪资。你看这大热天的，我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他边说边苦笑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

    天鹅姐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看年龄是跟他们差不多，这男生显然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他的脸上手上，看得见的地方，都被晒得黑红黑红的，连汗水也透着浑浊的颜色。都是大学生，为了挣点生活费真不容易。天鹅姐感同身受，因为她上次也跟丸子一起发过传单，戴着笨重的喜羊羊头套，又闷又热，视线还很有限，发了一天传单，赚了40块钱。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看一下就走。”天鹅姐提议。

    拽姐也同意了。

    “谢谢谢谢，两位美女真是人美心善，非常感谢。”那男生双手合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给他们指了指店的位置。

    店在二楼，是一家美容护肤店，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黑店，因为它在阳光底下，敞开着大门，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前台，看起来也十分整洁。

    前台小姐姐热情接待了她们，她们把宣传单放下就想走，小姐姐赶紧说店里有周年庆的活动，现在免费发一些护肤品小样，只要填一下电话号码和年龄等信息就能领取。

    对于免费的东西，没有一个大学生是不心动的，拽姐和天鹅姐也不例外。她们填写信息的时候，小姐姐热情地倒了两杯茶水。

    填完了，可是茶是烫的。

    “你们别急哈，这么热的天，你们坐一下休息一下，里面有空调，坐着吹一下，免得热一身汗。”小姐姐把她们往里面推。

    她们坐好了，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年轻漂亮的戴着口罩的姐姐，她小小的个子，细细的声音：“两位小美女好呀，一看你们就是大学生吧？皮肤好好啊，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白嫩嫩的。”

    姐姐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把她俩夸得心花怒放的。

    “但是，我看你这里有点斑，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近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姐姐指着拽姐的眼尾说。

    “你的鼻子上，有一些黑头，如果不弄掉，会越长越大，最后把毛孔也撑大了。”姐姐又对天鹅姐说。

    这话简直说到拽姐和天鹅姐的心坎上了，平时没事，她俩就对着镜子捣鼓自己的脸，天鹅姐曾经还按照奇奇怪怪的偏方，用盐水洗鼻头，结果看起来黑头是没有了，可是她的鼻子红了好几天，顶着一个红鼻子，可比顶着若隐若现的黑头糟糕得多。而拽姐，也试了各种淡斑方法，比如点涂牙膏，结果长斑位置靠近眼睛，一不小心牙膏弄到眼睛里，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斑也丝毫没有淡化。

    “因为我们是周年庆，所以今天特地推出一个免费活动，免费体验面部的深层清洁，只需要几分钟，做完这个护理，你们就可以看到，脸蛋水水润润的，一点不油腻，毛孔都会干净很多，这是看得见的变化哟。要不要试一试？虽然我们店有很多护肤产品，但是不强买强卖哈，遵循自愿原则。但是面部清洁这一项，绝对是免费的。而且只有今天免费哦，今天周年庆比较特殊，下次来了就要原价收费哈。”

    拽姐和天鹅姐都非常心动，当即决定体验一下。

    口罩姐姐让她俩分别躺在两张窄窄的单人床上，又喊来一个漂亮姐姐。

    她们用一个金黄色、闪闪发亮的像地球仪的圆球，在拽姐和天鹅姐脸上晃了一圈。

    漂亮姐姐对拽姐说：“这是检测皮肤水分的仪器，你看，只有35，说明比较缺水，我们再来做一个面部排毒，看看皮肤的健康状况。你们放心，我们绝对是专业的，这些仪器都是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等等。”警惕的拽姐问，“这个收费吗？”

    “免费的，放心吧。”说着就取来一盒粉色的膏体，手指蘸一坨，打着圈往脸上涂抹，又用一个金属棒反复按摩。

    这金属棒在脸上按得还挺舒服的，几分钟后，拽姐睁开眼睛，侧着头瞥了一眼天鹅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天鹅姐的脸像煤炭一样黑，她赶紧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脸也一样，她当即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紧张，这其实是你脸上的毒素，我们的产品一测，就把这些毒素全部显现出来了，脸上越黑，说明你皮肤毒素越多，你们这种情况就特别严重，需要赶紧治疗，不然这个黑色难以消除。”

    “我不做了，这太可怕了，麻烦帮我们洗掉。”拽姐慌忙从床上滚了下来。越想越不对劲，一开始不是说的“黑头”“补水”“清洁皮肤”什么的吗？怎么突然搞出了什么毒素，从来没听说过。她以为只是简单洗个脸，结果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她赶紧对天鹅姐使眼色，两个人一起要求把脸上的黑色洗掉。小姐姐这时候却突然变了脸色：“洗不了。”

    “为什么？”

    “清洗要收费，198一位。”

    “你们这是诈骗！”拽姐大喊，“我要报警。”

    “吵什么？”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院长，这两个女孩……”

    “小姑娘，脸是女孩子的门面，是最需要爱护的地方，皮肤护理至关重要。现在我们的专业设备，免费给你们检测出脸上这么多隐藏的毒素，你们应该感谢我们，我们是在帮你们变美。把这些毒素清除掉，你们的皮肤才能健康，当然这些仪器都是需要钱买的，我们工作人员又这么辛苦，服务这么周到，所以收费是肯定要的，也是正常的。”院长头一昂，那双细长的眯眯眼看人更低了。

    其他小姐姐都应声附和，但是拽姐不为所动，坚持要她们免费清洗，天鹅姐也大声质问：“不是说好免费的吗？”

    “是免费啊，检测是免费的，但是我可没说清洗免费。”那几个姐姐刚刚还“慈眉善目”的，现在一个个气焰嚣张，跋扈得很。

    “首先，是你们说免费的，现在，玩文字游戏的也是你们。骗子是你们，鬼也是你们。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不怕遭报应吗？”拽姐破口大骂。

    “滚！呸，还想吓我们，不想掏钱就给我滚出去，我们还有其他客人，你们再大吵大叫试试？两个土包子，你们就等着烂脸吧！”她们见占不到便宜，就开始往外轰人。

    天鹅姐大骂：“刚刚院长说得对，脸是女孩子的门面，脸是最重要的地方，可惜你们没有，你们全都没有脸，不要脸！”

    说完便拉着拽姐，一路狂奔到一楼的卫生间进行清洗，但是也仅仅把黑色洗成了灰色，像渗透进皮肤似的，天鹅姐有些害怕，拽姐安慰她：“别怕，我不信这个东西会一直洗不掉，不然的话，她那个破店，早就被人砸八百回了。”

    走到一楼，拽姐越想越生气，捡了个石头，瞅准了要扔到二楼的美容护理店，天鹅姐制止了她，捡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像打水漂一样瞄准，“砰”地一声玻璃门被重重砸到。她俩相视一笑，飞快地跑了，心里多少有些解气。

    回去的公交车上，有人看她们，天鹅姐低着头，尽量让头发盖住大部分脸。拽姐握紧她的手，把头扬得更高，看吧，姐让你们看个够！

    回到宿舍，她俩马上拿洗面奶搓脸，蛋姐和丸子也拿出自己的洗面奶，拽姐和天鹅姐洗了五六遍脸，各种洗面奶都试遍了，肥皂都试了，基本上看不出那黑色的痕迹，不过脸也快搓破皮了。

    “以后再也不能相信这种事了，尤其是上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让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天鹅姐十分后悔地告诫丸子她们。并且，通过打听，她们得知班上也有同学陷入类似骗局，有的是打着免费清洁的名义，偷偷给你涂抹一层又一层产品，最后不宰你个几百块钱，都不会放你走。有的是像今天这样，把你的脸弄得黑黑的，让你不好意思走出这个门。有的人脸皮薄，一下子被唬住了，不敢在外面吵架，再加上那些人咄咄逼人，不停地用“穷鬼”这样的词语侮辱、打压你，最后有人受不了就乖乖掏钱。但实际上，脸上的这些黑色东西，其实是按摩膏和金属棒摩擦起的反应，只需要用洗面奶多洗几遍，就能彻底洗净，但那时候网络不发达，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事情，后面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这些诈骗手段渐渐被揭开，包括天鹅姐她们，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那天晚上的班会课，班长组织了一场即兴辩论赛。辩题是“金钱是不是万恶之源”。

    男生方：金钱不是万恶之源。

    女生方：金钱是万恶之源。

    因为是非正规辩论赛，大家都可以踊跃发言。

    女生认为，正是由于对金钱的追求，导致了各种罪恶和不良行为，如贪污腐败，假冒伪劣，电信诈骗等。根本原因就是金钱的诱惑，导致人们走向犯罪的道路。

    男生认为，善恶是人的本性，并不会因为金钱而改变，善良的人始终善良，邪恶的人始终邪恶。金钱本身是中性的，善良的人拿它行善，帮助他人；邪恶的人拿它行恶，违法犯罪。正如刀子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一样，金钱可以用来做好事，也可以用来做坏事。

    要看女方式微，快要偃旗息鼓了，拽姐大喝一声，噌地站起来：“俗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也许一个男人本来不坏，突然有钱之后就开始飘飘然，开始瞎搞，开始寻花问柳，开始骄奢淫逸，这都是钱改变了他的本性，如果生活清贫，也许他能一辈子做个安分守己的好人。女人为了钱，而将自己变坏，心变狠变硬变冷，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摒弃道德去做别人的小三，她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钱，是图别人年龄大、图别人脸上褶子多吗？这也是钱改变了她的本性。这些不都充分说明了钱就是万恶之源吗？”

    拽姐停了三秒，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你说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明星，去做有妇之夫的情人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图富豪的钱吗？莫非是图富豪的便便大腹，和满脑肥肠？”拽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好像要把这一整天经历的糟心事，都发泄出来。

    话音刚落，全场沸腾，大家被拽姐掷地有声的发言震撼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气势逼人。

    “好！”班长陈辰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