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果不其然啊,看着面前这个拿着不知道从谁手里拿来的蕾丝折扇,疯狂扇风、红彤彤的雪崩,宁渺渺行了个礼,雪珂似乎有点怕他,怯怯的喊了声“四哥”。

    雪崩嗯了声,“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雪珂犹豫的侧头看了眼宁渺渺,“这是荣荣,大哥的朋友。”

    “大哥的朋友啊,”雪崩摇着扇子的手顿住,又反手把扇子合起,弯下腰来尽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荣荣是吗,这是你第一次出门交朋友吗,你平日在家里都喜欢做什么呀?”

    宁渺渺仰着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雪珂的大哥你好。”

    两兄妹一愣,雪珂忙凑到她耳畔,“这是我四哥,我刚刚不叫他了。”

    宁渺渺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我想宗主了,殿下能带我过去吗?”

    雪珂没多在意,只想赶紧走开,“四哥,我们先走了,拜拜。”

    看着两个小女孩跑远,雪崩拿着折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自己的下巴,一名护卫小跑着上前提醒,“四殿下,亲王怕您近日又惹陛下动怒,特意拜托毒斗罗冕下过来相请。”

    “哼,叔叔当我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吗,月轩这么多门,我还不信毒斗罗真抓得住我,走!”

    走出段距离,宁渺渺才开口,“比起四皇子,小公主殿下好像更怕太子?”

    雪珂愣了一会,迟疑的开口,“我、我挺喜欢大哥的,大哥对我很好。”

    宁渺渺拍拍她的手,转开话题,“辛苦你带我去找宗主,这里真的挺无聊。”

    “呵呵,令嫒真是聪慧。”唐月华这句不是客套了,她手下有一位武魂是魔镜的魂师,可以链接整个月轩的镜面物品,通过这些镜面观察周围人的状态,他的第四魂技留影,还能将那些影像片段保留下来。

    “客气了。”宁风致看向和千仞雪聊天的宁英和玉天恒,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千仞雪和宁英聊着看似无关的话题,玉天恒就坐在旁边偶尔给出点反应,点头、摇头的,被千仞雪进一步追问才会开口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千仞雪话语里的深意。

    大多时候还是宁英接话,或许他自己也没发现,在社交沟通方面他是几个孩子里最出色的,宁节不说,宁落和人熟了后说话容易不过脑子,而宁渺渺不耐烦处理这类事务,又不喜欢被太多人瞩目,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待在角落里,就算是半强制的集体活动,她也很快能找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隐蔽处躲进去。

    叩叩两声响让宁风致回过神,唐月华惊讶道:“这孩子居然这么敏锐吗?”

    另一边雪珂疑惑地看向忽然停在镜子前的宁渺渺,“怎么了?”

    宁渺渺收回手,顺手扯下两边装饰的帘罩,“没什么想到一个跟镜子有关的鬼故事,就觉得这镜子鬼气森森的。”

    听到鬼雪珂下意识抖了抖,但又耐不住好奇,一边挽住她胳膊,一边追问是什么样的故事,宁渺渺想了想,说起从前捉住的一只镜妖往事。

    镜子是很神奇的事物,人日日在它面前晃动,尤其是女子,光梳妆打扮可能就在那坐上一个时辰,有些寂寞的女子,心中憋闷实在无处可诉,就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当里面的影子是另一个自己、姐妹、情人甚至无所不能的神魔。

    天下大乱时,有一位逃难的妇人随身只带着一面漂亮的古董镜子,那是她新婚时,丈夫亲手磨亮送她的,所以她很珍惜,照镜子时,总觉得好像在其中看到了从前,父母公婆慈爱、夫妻恩爱、子女敬爱,她是那一片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战争,征兵的小吏拿着名册一次次上门,让这个幸福的女人一次次的失去,先是她的丈夫,再是她的儿子,然后为了不拖累家里她年迈的公婆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走进山林里,她就坐在门口,不敢哭,因为如果流了太多泪水,可能就没有血水去喂自己襁褓里的女儿。

    最后在逃难的路上,父母为了保护她,被失去理智的流民打死,她不仅受了侮辱,就连襁褓里的孩子也成了他人的口中餐,只剩下那面镜子,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去猜想那女人是怎么活过战乱的。

    那时候的她脸色蜡黄,身形干瘪,病痛缠身,住在歪斜的小茅屋里,每日无事她就坐在那面镜子前面,痴迷的看着、念叨着。

    久而久之,镜子里的影像真的开始回应,他们无所不谈,那段时日,本来因战乱失去父母公婆、丈夫孩子的女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她宛如枯井一样的双眸重新亮起,开始试着走出那随时要坍塌的小茅屋,尝试着和周围的人交谈。

    可惜,战争结束了,但一些游兵散将成了强盗山贼,那一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女人坐在镜子前梳理好自己乌亮的头发,这是她身上唯一还像从前的地方了,女人心情很好,甚至拿烧过的柳枝描眉。

    一伙匪寇毫无征兆地闯进她家,一刀劈下去,女人死在了镜子面前,她的血溅到镜面上,镜子最后照到她的样子,那双杏仁眼里是恐惧、不甘、愤恨、绝望,匪寇们搜刮了为数不多的米粮,将那看起来还算值钱的古董镜带了回去。

    夜里,一名云鬓高耸簪着白牡丹、身着月色般华裙的仙女从镜子飘飞而出,本来那些匪寇该害怕的,但那仙女实在美丽,她扭动着腰肢翩翩起舞,歌声宛若百灵鸟般很快让这群匪寇如痴如醉,随着舞步还有一股甜美的香气浮动,到最后当那名仙女褪去美丽的皮囊,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模样,也没人发觉,他们就这样被镜妖的纤纤玉指撕纸般的撕成一条条的。

    等到不知道多久,有人寻到那处窝点,杂草丛生、枯骨遍地,唯有一面镜子高悬在门上,你若到镜子面前照一照,会看到一名头戴赤色芍药、身披红衣、妆容浓艳的妖女举起涂着丹蔻的玉手,冲你打招呼。

    宁渺渺讲故事时声调平平,几乎没有起伏,配合上有些昏暗的长走廊应该是能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的,雪珂却听得难过,“明明她都快好起来了,生活也好起来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为什么镜子里的仙女不早点出现呢?”

    宁渺渺拿出手帕温柔地擦去小公主眼角的泪花,“有很多人都倒在了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在宁英快不知道怎么聊下去的时候,沈合恰到好处的走过来礼貌打断几人的聚会,“抱歉,太子殿下,宁宗主他们要离开了。”

    “今天我和两位聊得很愉快,希望下次再聚。”千仞雪笑着起身相送,心里则疑惑唐月华居然没留下七宝琉璃宗的人吃顿饭什么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千仞雪看着两个小姑娘黏黏糊糊的,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不错的友情,雪珂都红了眼睛,“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如果实在想荣荣,你可以给她写信。”

    宁渺渺明显感觉到雪珂一抖,“我马上要到外地上学了,可能没法和你通信了。”

    宁风致敲了敲宁渺渺的小脑袋,“太子殿下只是跟你客气,你这丫头还真顺杆子往上爬,宁英和天恒都不太会说话,今日辛苦太子了。”

    千仞雪:“哪里,令嗣妙语连珠很是有趣,天恒十分稳重,若是没有当年之事,今日也能见见昊天宗的优秀后辈。”

    宁风致:“太子殿下心胸宽广,荣荣看起来累了,我等就不打扰了。”宁渺渺和雪珂已经说完话,现在低着头靠在宁英腿上,宁英这是第一次和这个妹妹这么亲昵,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唐月华一直是笑盈盈的,让人看不透她心思,“荣荣毕竟年纪小,精力不济,我们再聊下去,她就要站着睡过去。”

    目送马车拐过街角,皇宫的马车也停到面前,“四弟呢?”

    “四皇子殿下被毒斗罗冕下带走了。”

    千仞雪眯了眯眼,低头牵过雪珂,“今日给轩主添麻烦了,再有两年,雪珂就烦请轩主多多照顾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唐月华微微倾身,又送走这两人才往回走,她的房间在月轩最中间,一路上穿过前厅、大堂、教室、花园,不少人在她路过时上前问好,能在这里的人出身高但脾性各异、爱好也不同,却都觉得唐月华温婉亲切,就是不太欣赏这类美人的相处久了,都觉得她善解人意,令人如沐春风,好像早年就认识了。

    宁渺渺是真觉得累了,她当年退位让贤,除了心境不稳,也有天下初定,新皇登基之故,在战乱时,她的果决狠厉能令敌人对女儿村门人退避三舍,天下初定时,建设远比破坏更复杂,于是在她之后的两代首席于武功上皆略有不足。

    宁风致先是指出几人在月轩里的错漏,才转而和古榕说起两个皇子,“雪夜大帝虽然坐视几名皇子相斗,但是二皇子、三皇子接连死于剧毒,让他对太子反而生出不满,尤其他和雪星亲王关系亲近,由己度人,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为了皇位你死我活。”

    古榕点了点头,“雪清河背后已有大多数贵族或明或暗的投效,而雪崩看似只有雪星亲王保护,但毒斗罗的亲近就令皇室所辖的魂师们自然而然地倒向他,等到天恒入学的时候恰好和四皇子成了同学,二者正好能维持一个平衡,或许这就是雪夜命雪清河向你拜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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