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但钟离景不是,他不能理解她心里的顾忌,会觉得她怪异,他能神态自若坐在亭中但叶姝婂不能。

    怕么?

    她倒不是怕,就是有点不知怎么面对。

    调整心绪,正了正神色后,叶姝婂抬起眼睫,就看见钟离景在翻她临摹的字。

    想到那字的内容,叶姝婂便觉着有些好奇,正欲问时,不料钟离景先开口,只见他盯着纸上的字道:“这次的小楷字写得不错,比以往整齐了些。”

    听到夸赞,叶姝婂自信点点头,紧绷的精神舒缓了许多,心想:那当然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对了,钟离景。”

    “是想问临摹的内容吧?”

    其实她想问,他要给的东西是什么……

    钟离景放下临摹的纸,从袖中抽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块。叶姝婂接过,怀揣着疑惑准备打开纸块时,却被钟离景出声叫停了。

    “回屋再看吧。”

    叶姝婂脱口而出:“为什么?”

    是什么很神秘的东西吗?为什么在这里不能看呢?

    钟离景目光平静看了她一眼,从摊放在旁的一沓纸中拿出张藤纸递给她:“现在练字的时候,一息一刻都很宝贵。墨已经磨好了,如往常一般在纸上随意写即可。”

    叶姝婂无奈的将纸块放入衣袖中,抬起右手,捏起一旁的笔沾了沾砚中黑墨在藤纸上写字。

    两人好似心照不宣,都没有提那晚发生的事还有昨日街上的偶遇。

    不过想着钟离景给她的纸块,叶姝婂心里又乱又奇,根本无心写字。

    现在的她只想回屋看看究竟纸里头写了什么内容。

    一时间也不知写些什么,就胡乱的写了自己的名字,这样既轻松,又不用费脑子去回想背过的东西。

    叶姝婂,叶姝婂……满纸都是她的名字。字迹不能说潦草如狗爬,但也算不得好看,一笔一划像是硬拼凑上去的,勾勒僵直,一眼望去,让人误以为是那家顽童的信笔涂鸦。

    写满了一张!

    她弯弯唇,递给钟离景:“写好了,用簪花小楷写的。”

    钟离景接过,扫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叶姝婂”,若不是眼前人说这是簪花小楷,他还以为是不规范的行草。

    叶姝婂见他没有立马做出评价,可眉头却是愈拧愈紧,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只见他重新取了张纸,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墨落笔。笔尖在纸张上婉转如流溪,勾勒自如,灵动不失沉稳。他握笔的手修长皙白,骨骼分明,握笔的方式也是极其规范的,叶姝婂盯着那钟离景正写着的手,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放妻书!

    上辈子就连“死后”都没能真正拿到!

    她不明白,投湖假死后,为什么钟离景用假的放妻书骗人。

    叶姝婂想到那封放妻书就气。

    上一世,叶姝婂从钟离府出来后,一直是隐姓埋名躲在暗处陪着秦柏君谋事。

    当时她也有听说,钟离府安排了人在找她。似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势。不过后来探子来报,说是钟离景已经将放妻书给了殷九娘,她也算是自由身的了。

    秦柏君登基后,应了之前的诺言要恢复她的身份,于是就对外宣称,叶姝婂投湖未成,是他救了她,当太子时就收了她做侍姬,如今封妃堂堂正正。

    可直肠子的言官不觉得堂堂正正,就抓着她身世不放一个劲的上书,钟离景也不例外。

    那段时日,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尴尬至极。

    有一次,秦柏君喝了酒,醉醺醺的将那些个言官批判她的话说了出来,对带头上书的钟离景更是破口大骂:“那混小子,说什么你没有放妻书……算不得朕的妃子,劄子里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

    当时她以为秦柏君只是喝高记混了,放妻书在她阿母那里,怎么可能没有。

    直到给钟离景下药的那晚,原本叶姝婂还是有所顾虑的。但他却和她说,给殷九娘的放妻书是假的。

    真言既出,叶姝婂顾虑全散了也狠下心来。她害怕钟离景会影响她如今的生活,所以京城留不得他。

    上一世,就是因为钟离景手里还有那封放妻书。他揪着这点,才不改口叫她“夫人”,才敢上书反对秦柏君给她册封……

    叶姝婂垂首遐思着,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后,神思才被扯回来。抬起眼眸,恰好对上眼前人直勾勾的目光。

    钟离景脸上带着些许严肃的表情,凝眉抿唇,手中的毛笔早已放下,此刻正拿着写好的藤纸,看样子是在等她回神等了好些会了。

    叶姝婂生出几分忐忑来,他这神情和长秋阁那日有几分相似,看得她有几瞬恍若回到了前生。

    见她回了神,钟离景也自然地将目光收回,脸上的严肃表情也没了,又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把自己写的那份交给她:“心绪不宁,写出的字自然也是七扭八歪的,不如你临摹的那份,写自己的名该认真些,对得起自己。”

    觉得他有理,叶姝婂有些尴尬接过递来的藤纸,上面字迹柔美清丽,完全看不出是出自钟离景这个男人的之手,对比起自己写的鬼画符,简直是天壤之别。

    叶姝婂心中感慨:看来还得好好多练。

    钟离景又递来一张纸,他将“叶姝婂”三字的拆开了,一笔一划列在了上面。她估摸着应当是走神时,钟离景无聊写的。

    “多谢了。”

    “惯用手不必改。”

    叶姝婂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刚刚写字时先是用的右手,觉着握笔握着不大顺手才换回了左手。

    随口应了声“哦”后,叶姝婂又看向钟离景,见他还在看自己写的鬼画符,于是稍稍清了清嗓,“你……身子好些了吗?那天……”

    探探口风,好揪出这人有什么病。

    不料未等到她说完,钟离景却倏地站起身,从她身旁走过。

    叶姝婂怔了半晌,只听钟离景淡漠的声音在后边响起。

    “我去拿支好些的狼毫笔。”

    撂下一句话后,叶姝婂就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了。

    话都没听完就走了,这是防着她吗?

    叶姝婂拎起笔,一面写字一面思忖着:不会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吧……怎么一提便走。很是怪异很是怪异……

    等了片刻。

    叶姝婂想到了钟离景给她的那个纸块。

    左顾右盼,周遭无人。

    她从衣袖里摸出纸块,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拆开。

    这是张团花笺,笺上洒了些金粉,有杂乱的折痕,折皱很深还有些脏印子。

    目光缓移到字的那边,只是轻扫了一眼起首,叶姝婂就吓得面目改色。

    略定了定神,从头往下看去。

    “愚人秦氏拜覆吾妻婂婂。自音容别后,心常牵挂,爱慕之情,未尝少怠。你我自幼时相知,不觉多年已过。都道我俩耳鬓厮磨,两小无嫌猜。纵你已离去,可我未曾忘却往昔情谊。但作春前啼鸳鸯,惟愿此生长相依。婂婂,等我——秦柏君。”

    叶姝婂已经看呆了。

    犹若一道疾雷在旁炸开,轰的她脑中嗡嗡直叫。

    她不敢相信,这竟是秦柏君给她写的东西。

    更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玩意儿是钟离景交给她的。他还掐头去尾誊抄出了一份让她临摹练字……

    再怎么说,钟离景还是她夫君。这份东西怎么会到了他手里!又为什么要让她临摹?!

    怔忪了会,叶姝婂紧捏着信笺颤巍巍站起,转身离开,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

    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中的,只觉得一路上都是迷迷痴痴的,在园子的转角处险些撞上了拿毛笔回来的钟离景,幸好她走得快,不然就被抓了个正着了。

    溪云见叶姝婂一张脸死白,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叶姝婂随口应了声:“无事。”,便走向院子里放小白鸽处,找了一番发现,果然有一只小白鸽腿上的信件不见了。她将其余小白鸽腿上的信件都取下,拆开细看后,没发现什么特殊的,里头都是些秦柏君写的表相思的字句。

    一时间,叶姝婂站在原地,觉得恍惚。

    秦柏君怎么会给她这样的东西,像是被人夺舍般。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在谋划着如何能毁掉秦肖的名声,给她传书信的内容也应该是自己的计划才是,可她现在收到的全都是酸溜溜的情书。

    这一世的秦柏君太奇怪了,先是莫名其妙的书信,还有插手叶云瑶的婚事……

    回到屋里后,叶姝婂稍稍缓了缓,当机立断就把秦柏君写给她的书信全撕成了碎片。觉得还不够,准备去取个火盆打算烧了,溪云却走进来说,钟离景在外边。

    本就惊疑不定的叶姝婂更乱了。

    溪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声说道:“姑爷问姑娘怎么上课上了一半就跑走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对,不舒服。”

    叶姝婂顺着溪云的话胡编着缘由。

    “我……突然间肚子疼,今日的课就不上了吧。等他下次休沐再说。”

    一股脑说罢,叶姝婂翻身钻进了被窝,顺势抬手打下了帘子。

    溪云心里迷惑但也不敢违拗,走到门口,同钟离景大致说了下叶姝婂的情况。钟离景听罢,目光掠过溪云投向院子中的三只小白鸽,停留了片晌后,点点头将手中的几张纸交给溪云,吩咐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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