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罗绮将头埋在地上,豆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缓缓抬头委屈地望着罗宜。

    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姑母,姐姐,绮儿知道错了,姐姐莫恼绮儿,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正厅的下人纷纷垂下头。

    瞧来王妃跟这位表妹,从前在府中关系并不融洽。

    从这些来看,这位王妃也是个咄咄逼人的主,不然身为一同长大的亲表姐妹,只是打翻了一碗汤,就吓得对方跪在地上止不住磕头道歉!

    宋袅起身将她扶起,凌厉的目光扫向一旁,拉起罗绮的手,扶她坐在椅子上,关怀问:“从前受了委屈便只知道找姐姐,现在在我和母亲身边还这般担惊受怕,你要长姐如何放心得下?”

    罗绮姣好的面容垂着泪花尽显楚楚可怜,手里扯着帕子缓缓从地上爬起。

    王府中早有内应,罗绮微微撇过头勾起唇。

    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

    罗家和宋家的婚事都不合她意,她也想做皇家的人,她也想做王爷的妻。

    且她身份家世并不低于旁人,若只因她幼年丧父丧母,无人替她操劳婚事,那只能让她为自己打算。

    人往高处走,这是从古至今无人能打破的道理。

    罗绮抖着身子,强忍着眼眶中的泪:“绮儿多谢姐姐,绮儿又给姐姐添麻烦了。”

    宋袅长睫微微颤动,敛着眸未做声响。

    罗绮现在的手段……当真拙劣。

    她还未生气,倒是罗宜先冷了脸。罗绮心里藏了什么意思,她作为在后宅经营多年挣足了体面的主母,还看不透吗?

    “绮儿既是无意,下次便要小心些。袅袅是你亲表姐不会与你计较,但走出这个门,就怕有人胡乱捏造,让你们两姐妹有了隔阂。”

    罗宜不同原先的和颜悦色,态度强硬坐在梨花木椅上,敲打着底下侍女。

    一直陪伴到下午,罗宜带人回去。

    宋袅几次提笔后又落笔,想了许久终将重新提笔。

    写下的无非是几句关切的话语,他们既是夫妻,她作为妻子问候丈夫的行程也是无可厚非。

    滁州路远,要等他回信也该是一个月后的事,照赵管家所言,自是不用等这般久。

    “红豆,你去买盒桃花糖来,让掌柜一定要把包装装好,能放十天半个月的那种。”

    “王妃是想一并送去给王爷吗?王爷见了定会喜欢的。”红豆欣然领命而去。

    也不知那个下人嘴风不严,竟将表小姐洒汤一事说了出去,外院人多眼杂,好在风声也没溜出王府,敲打之后恩威并施,到平静了下来。

    只是谢国公府的六小姐盯着后宅也非一日两日,宋袅和顾远祁能够好好的,她自是打心里高兴。

    买来桃花糖,将它同信放在一块,交给外院的管事,方才落下一件心事。

    晚间,谢太后身边的内侍前来禀报,邀摄政王妃到宫中一叙。

    宋袅身处低位推脱不得,靠在窗前借着月光看灼灼桃花,其艳浓浓。

    只是开得再好,总有凋零那日。

    花草树木被系于天地万物之间,但宋袅的花期,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上。

    罗绮怎会冒着被母亲责怪的风险贸然设计,必然是背后有人,方敢走这一步路。

    棋盘的主人从来并非一人,谢太后的野心是什么,宋袅捻着花枝,难不成是为了替皇上稳固朝纲。

    宋袅轻轻笑着,折了窗前花枝放在瓶中,只等第二日的含苞待放。

    次日,天还未亮。

    案几前的桃花经过一夜滋润并非绽放,甚至有几分残败枯相,宋袅有些失望。

    等拿起花枝一看,才发觉瓶中无水,它又怎会绽放。

    用过早膳后,宫里来的人早已等待多时,李嬷嬷瞧着天色,略显担忧:“王妃,天色尚早,您今儿便是到了,太后估摸着也才用早膳。”

    宋袅点头表示明白,太后要她去,定然是想用身份压她,给她立规矩。

    只是不管太后如何打压,宋袅代表的是摄政王府,进宫后的所言所行,都是王府的名誉。

    长乐宫如狼窝虎穴,她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怯惧。

    到长乐宫后,果真如李嬷嬷所言。

    现在不过四月天,晨间霜意正浓。

    宋袅站在阶前,睡眼朦胧时只觉得有几滴水珠砸在她脑门上,惊得她从睡梦中清醒。是下雨了。

    她瞧清上面的人,着实被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

    常熙推开殿门,打着伞到她跟前,引她到偏殿:“王妃来得真早,太后刚起身用早膳,眼看要下雨了,您先在偏殿等待,过会奴婢再来唤您。”

    宋袅笑着回应:“眼瞧着都要下雨了,劳烦常熙姑姑亲自跑一趟,红豆。”

    红豆拿出一个钱袋塞入常熙手中,眉眼弯弯送她至殿外:“姑姑路上小心,早上露气重,现在又下了雨,莫沾了水受凉,害得太后身边少了一个得力人。”

    “这些您收着,我们王妃请你喝茶,好去去身上的寒气。”

    常熙脸上的笑容一僵,红豆嘴上是说着关心的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都在指责太后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反正宋袅站也站了,雨也淋了,传出去都不关长乐宫的事。

    面见太后那个人不是在外等候,太后娘娘心善,准她在殿中等待已是开恩。

    话到外头,也是她不知好歹。

    便是苦了谢六小姐,原本铁板钉钉的王妃之位被迫屈居他人之下。

    常熙收下钱袋,对着殿门屈膝:“奴婢多谢王妃。”

    红豆送走常熙,回到宋袅身边替她擦着发间的水,低声说:“太后打得好算盘,明是她早早命人在王府外等候,王妃若不来早,又是一个蔑视皇恩的罪名。如今站在外头淋了雨,苦都是咱们吃,她还白得一个美名呢。”

    “无非是要我看清楚情势,她是太后,大郢最尊贵的女人。”宋袅喝下送来的姜汤,“左不过是为了侧妃之事,我们安下心,顺其自然便好。”

    宋袅靠在暖榻上昏昏欲睡,今早卯初便起了个早,早膳没用多少,如今又淋了雨,难免头疼疲惫。

    只想着多休息片刻,望太后莫太过激进,叫她安生片刻。

    辰时,常熙撩开侧殿内室的珠链,各色名贵珠子相互碰撞,叮叮当当连绵不断,叫嚣着宫中主人的催促。

    宋袅不敢耽搁,到主殿时,谢明月正在与谢太后谈笑。宋袅行礼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摸一块糕点来垫垫肚子。

    她又不是傻子,谢太后今日要她来必是商讨谢明月入府一事。

    不就仗着顾远祁不在,自以为将她拿捏在手里,敲打之后不仅灭了她的威望,还在无形中助长谢明月的气势。

    “摄政王妃来了,明月,你去给王妃好好看看。”

    谢太后捏着手里的佛珠,斜斜靠在高位凤仪,眸中的玩味笑意渐浓。

    正因为高高在上,所以将她们任意捏在手中,如同棋盘中被操控的棋子,只等主人的命令,而没有灵魂。

    宋袅端坐在长椅,十七岁的年纪正值芳华,稚气还未退去,穿着略显老成的王妃装束,鬓边绿海棠轻微晃动,温润而无害的女子,一双清眸却异常明锐。

    直直对着谢太后,吐语如珠,温凉如水又充满攻击:“谢六小姐自然是顶顶好的,太后娘娘喜欢六小姐方想多留一段时日,不过依臣妇所见,还是先把婚事定下更好。”

    谢明月今年正是二九之年,再拖着,谢家也要不乐意了。

    “是了,哀家也正在为她挑选夫婿,今日请宋妹妹来,也是为明月的婚事而打算。”

    “明月早有心悦之人,就是不知王妃同不同意了。”

    谢太后开门见山,在她眼里宋袅一个草包废物,还不值得她去费心。

    若是个识趣的,就该应下这这事,虽说摄政王不在要委屈谢明月,总是比油盐不进的,跟她耍心眼的好。

    “六小姐与承安伯世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臣妇觉得是极好的,不如今儿娘娘先下道懿旨,世子生得玉树临风,择日便能完婚了。”

    宋袅眸色清亮,谢太后低低笑着,常年的养尊处优身居高位让她养出了不可言说的威压。

    便是这般看着宋袅,若是个懂事的,早该顺着这位太后。

    但宋袅在她二人眼里是没眼力见,是不懂事的。

    所以自然不会顺她的心意。

    “依哀家看,你和摄政王成亲一月有余,感情方面总不来事,管家有了王妃,但解语花也总要有一人在身旁。”

    谢太后眯着眼,笑意更浓了几分。

    她本就好颜色,只是身上权威太重,叫人忽视了她的容貌。

    “今儿回去,宋王妃便好好备下,王爷虽不在,但礼仪面子不可落下。”谢太后顿了顿,“宋王妃在府中责罚表妹一事太不知轻重了,这事哀家与皇上不计较,但风声在外,坏得总是王爷的名声。

    王爷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在朝堂中谋得也是为百姓之事。

    一月后,明月为你分担一二,好解宋王妃身上重担!”

新书推荐: 赛博海神[无限] 醒芙蓉 归故遥 我在浑元修罗场赠翠冠 咸鱼她要拯救世界 护流光 夏夜起涟漪 遗船 这个白月光我不当了 国民小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