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

    剧场是舞狮馆平日营业的地方,不办庙会的时候,会开设茶座,除了舞狮表演,偶尔还能听上几曲评弹。

    舞狮馆和剧场隔着一道高墙,看似不远,实则走路过去要5分钟。

    馆内装潢朴实,像《霸王别姬》里唱戏练功的地方。

    与之不同的是《霸王别姬》有十里长廊,绿植旺盛。舞狮馆里空旷的一览无余。

    诺大的庭院只安置了高桩矮桩和练功长凳。

    梁渠举着狮头在长凳上反复练习跃步,汗水湿透了她的单衣,身上冒着热气。

    围观的师兄弟们为她拍手叫好。

    时间一长,发觉不对劲,叫好声变成了劝解声。

    “啊呀,不就是昨晚没演好嘛,多大事啊。”

    “是啊小渠姐,你这么练容易感冒。”

    “下来喝碗甜水,歇一会。”

    “别劝,劝什么呀,她这三分钟热度正上头呢,让她练。”

    闹哄哄的人声干扰着梁渠,让她本就混乱的心情,变得更乱了。

    她往下方一瞥,梁有声也双手环胸站在人群里看着她。

    “下来吧,歇会儿。”

    “……”

    “看什么看,练功去。”

    梁有声一声呵斥,凑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

    正月的傍晚,太阳落山后,寒风阵阵,吹到身上湿漉漉的。

    梁渠喘着长气,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她放下狮头,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以为是在和自己闹脾气,梁有声解开外套披在她身上,顺势坐下。

    “在怪我昨晚骂你?”

    “不是,”梁渠抿嘴,“我不想去学校了。”

    “有原因吗?”

    “……”

    白天的社死场面在大脑里浮现,几个机位同时播放,她站在上帝视角反复观看、细品。

    小到池骋错愕的微表情,大到整个班瞬间安静。

    每个人的脸上,五颜六色的神情,忍笑憋出泪花的痛苦……

    一阵阵鸡皮疙瘩攀上脸颊,梁渠两眼一黑。

    狠狠掐着腿上的肉,压抑着海浪般层层递进的羞耻感。

    她跟池骋那可是穿开裆裤长大、明算账的亲兄弟!

    兄弟怎么能结婚呢!

    可惜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成为的夫妻!

    要坦白是她因为当着全班人的面喊了池骋“老公”,所以不想上学吗。

    池骋、老公。

    想到这儿,梁渠脸红的快烧起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她脸色红润,眉头紧锁。

    梁有声探上她的额头,“生病了?”

    梁渠回过神,故作柔弱地扶额,“头晕,感觉有点发烧。”

    “回家煮点姜汤喝,我给你老师发信息请假,你明天在家休息。”

    “后天呢?”

    “你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没有~”生怕梁有声变卦,梁渠揉着太阳穴,火急火燎地站起来,“爸,今天先练到这,你记得帮我请病假,我回家了啊。”

    感冒发烧原本只是借口,谁承想一语成谶。

    半夜里,梁渠体温烧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那条熟悉的甬道,她害怕地跑,拼命地跑,生怕跌进去找不到回来的路。

    天不遂人愿,她还是被一股巨大的磁力吸了进去,回溯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酒店里。

    酒店大堂气氛浪漫,冒着粉红泡泡,大理石地板闪烁着光泽,仿佛像面镜子。

    她低头照着地板,发觉身上穿着婚纱,婚纱款式简洁大气,裙摆绣了一行英文。

    而自己的右手,竟然挽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头发梳得工整干净,脸上堆满笑容,深情得注视着她。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池骋。

    印象中的他沉默寡言,常年冷着一张脸。

    只有在她招惹他,故意惹怒他时,才能在他脸上看见其它表情。

    池骋嘴唇开开合合,笑着说些什么,她听不见,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

    一个激灵,梁渠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眼神茫然无措地直视前方。

    那不是梦,是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记得她和池骋结婚的时候,她一句想要个不一样的婚礼,池骋专研好几个月,发明了一个AI机器人当司仪。

    那个机器人身体里有指纹锁,锁形状是个爱心,必须由他们俩的指纹交叠才能解开密码,拿到藏在里面的戒指。

    这件事现在想想,依旧令人心潮澎湃。

    “你这孩子!”

    听见许茹的声音,梁渠才逐渐回到现实,突然感觉手背隐隐约约泛着疼。

    “我怎么在挂水?”

    “赶紧躺下,手上针头要起来了,”许茹替她拉好被子,“昨晚你烧得说胡话了,你爸去诊所请医生来家里给你挂水,这药水滴得慢,快了对心脏不好。”

    “我从昨晚睡到现在?”

    窗外黑沉沉的,玻璃上映着几盏昏暗明黄的灯光。

    老房子的窗户材质是用的钛合金,缝隙不严,寒风吹着玻璃呼呼作响。

    梁渠又往下躺了躺。

    “中午醒了一次,你忘了?还喝了一碗粥呢,饿吗?”

    说到粥,梁渠隐隐闻到粥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有点饿,还想吃虾饺、烧麦、肠粉。”

    “我看你病是好了,等着。”

    许茹替她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梁渠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和池骋究竟是怎么成为情侣?谁追的谁呢?

    很难想象池骋臭着一张脸,向她求婚的场景。

    画面一定很搞笑,梁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好吧?”

    脑海中幻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梁渠吓得一激灵,手脚登时开始发麻,被子底下的身体逐渐僵硬。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客厅,你妈说你醒了,我敲门敲了好几声。”

    他脸上有些尴尬、局促。

    不难理解。

    任谁被当着全班人的面喊老公,再见面都会感到尴尬。

    梁渠恨不得用被子闷死自己。

    她又往被子里躲了躲,半张脸藏在被子下方,逐渐被被窝里的暖气熏红。

    “我没听见,你来有事吗?”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给你补习今天的课程,作业也带来了,写完明天交。”

    “我都这样了,我还要写作业?”她眼神示意池骋看看头顶上方的吊瓶,声音拔高,“你竟然特地给我送来,池骋,你有点人性好不好。”

    池骋什么mbti,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的写完了。”

    池骋暗示的有些明显,瞬间熄灭了梁渠心中那把火。

    他从书包中抽出课本,不忘提醒她:“……你昨天。”

    “别提昨天!”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想到同一件事上,不自然地避开彼此眼神。

    尴尬的氛围萦绕床边,在空气中弥漫,房间里安静的仅能听见窗户被寒风刮过地晃动声。

    池骋的脸上不知不觉升起一团红晕,他挠了挠眼下皮肤。

    “你那本习题册是用消失笔写的,遇到高温自动消失,金锐帮你交了一本上去。”

    “噢。”

    她笔袋里竟然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难怪满满当当的答案一夜归零,大概是和鲍粤轩的早茶放在一起,被高温蒸发了。

    “谢谢金锐。”

    “他没来看你。”

    “谢谢你。”

    “不客气,”池骋边翻书边说:“鲍粤轩食材消失有结果了,根本不是什么闹鬼……是后厨每晚下班后又折回去关掉监控,买通安保一块盗走的。早市时再让他老婆的远亲去街市上卖。被吓晕的员工,其实是低血糖犯了,碰巧而已。”

    “民风淳朴的小镇,怎么出了这种人。欸,家具店老板娘改嫁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人,是真的吧?”

    “是真的,今天办了婚礼。”

    “学校阿飘呢?”

    “我要上课了,梁渠,认真学习。”

    尴尬的气氛不知不觉中消散,氧气又重新灌满房间。

    梁渠忍不住问道:“你那天比赛应该获奖了吧?优秀奖?”

    优秀奖相当于安慰奖,甚至算不上第三名。

    上一次池骋就是拿了优秀奖,如果这回连优秀奖都不是,那她可太罪过了。

    “你怎么知道?”

    “说了我是先知,”梁渠有些洋洋得意,忽然意识到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应该可以获得更好的名次,“有些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什么意思?”

    “比赛那天,有位业界老师看中我了。”

    “我就知道!哎呀池骋,你以后一定会成为顶级AI工程师。”

    “你又知道?”池骋摁平书本,情绪不明,“我倒是很想看看以后的自己是什么样。”

    是迫于压力选了相声,还是遵从内心选了AI?

    未来的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想到爷爷失望的颜色,便不敢深想。

    爷爷从小培养他,注定以后是让他接手。

    梁渠自小没心没肺,舞狮不精通,也没有别的爱好。

    从前不理解池骋的成熟老练,总想逗他,看他情绪失控。现如今觉得他比同龄人成熟多了,也懂得为别人着想。

    “你真想?”

    她忍不住坐起来。

    如果把甬道的秘密告诉池骋,他会信吧。

    他能经历时间回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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