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来寺庙上香的人特别多，抢头香更是热闹。
拥挤杂乱的人群中，许遇跟同学挤散，她被迫退到院墙边缘的柳树下，白色羽绒服袖子擦到树干，起了毛边。
嫩白的手抚平衣袖的毛边，仰头看向‘罪魁祸首’。
这棵柳树被成为姻缘树，柳枝上系满求姻缘的红布条。
她记得小时候这座寺庙几乎无人问津，只有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才零零散散有几个人来拜一拜。
偶尔路过，能看到院子里有衲衣小僧在扫地。
不知哪年起，说寺庙里求姻缘特别准，好像某个小明星都来过，更是坐实了‘准’这个事，香火不断，人也不断。
刚才进门前，同学要她一起买红布条系上，说不定明天校草就表白了。
许遇本来没兴趣，又想着，来都来了，别扫兴。
她仰头仔细打量面前这颗姻缘树，连最细的柳条上都被缠上‘祈愿’，实在不知道怎么绑。
“麻烦让让。”有人从后面挤过来，伸手拉低最近的树枝，红布条就那么缠到别人的愿望上去了。
也不怕混了姻缘。
许遇踮脚试图找到同学，瞧了一圈也没见熟人影子，来系红布条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开始拥挤，她到庙外面等。
外面人也不少，也不知谁踩了谁的脚，谁又摸了谁的屁股，劝架的吵架的嫌他们烦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闹得人头疼。
许遇干脆离开石台阶，到无人的林子里去，她从小就在山上玩，熟悉。
找了处稍微清净的地儿，这里那看到寺庙侧面，院内香火气足，隔得老远也能看到烟气往上飘。
许遇在山间走走停停，围着寺庙打转，她走一圈停下来看看手机，没见同学联系她，再走一圈。
太阳越升越高，林间温度却一点不见涨。
她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脚也冷，终于等来手机振动。
不是找她的，是同学群里的。
刚才叫她一起来上香祈愿的同学，在群里发了张寺庙的照片。
同学纷纷问与没有抢到前排，据说越往前越准，还有人说帮忙上炷香，给她转钱。
那同学回：“帮不了，两个小时前我就回家了，太冷了今天，好像一会儿还有雪。”
许遇长捷眨动，她收起手机，望了眼天，好像是阴天了。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布条，二十块钱买的，总不能浪费，她就近找棵小树准备绑上去，系到一半，又想到会不会阻碍小树的生长，又给解开了。
要不还是还给寺庙，再卖给有缘人吧。
她刚要走，隐约听到呜呜声，像风穿过竹林，可她却没感觉到风。
转头看向林间深处，她忽然想起奶奶很久之前给她讲的故事。
奶奶说，小镇寺庙旁有棵大柳树，那树下住着一位神明，特别灵验。
许遇追问是什么神，奶奶没说，只说灵，还说树下有大石头，神明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
一开始许遇以为是庙里的大柳树，可她观察几次发现，这颗柳树下没有石头。
后来她就淡忘了，今天突然想起来，想去找找。
林间树杂乱，柳树少，没几分钟，她还真在寺庙不远处找到一颗大柳树，树下果然有大石头。
这棵树远比寺庙里那颗年头远，哪怕是冬天，也能看出它枝条茂盛，无人修剪却不显凌乱，周围的树木像是故意避着它，留出一圈空地来，更显得它具有神性。
许遇举起手机拍了张照，抬步上前。
说来也怪，明明这颗大树离寺院近而且显眼，居然没人发现。
每到七夕，求姻缘的更多，别说寺院里的柳树了，就连寺院周围的小树都红彤彤一片，它却幸免了。
“奶奶说你很灵。”
柳树枝条垂落几乎落地，不用许遇抬头，伸手就能触碰。
她将红布随性系在枝条末端，连个活结都没打，树枝晃动几下或者风大点都能吹掉。
既然是求姻缘的，她双手合十，轻轻磕上眼，许了个她自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给我一个神仙男朋友吧。”
清风拂过，刚才幻听的呜呜声再次传来，这次要比刚才更加真切些，像是某种竹笛的音调，低缓悠然。
脸颊处传来冰凉触感，她睁眼，看到空中雪花飘落，大柳树下的石头上，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玄甲，手扶断剑，苍白的脸上带有血痕，他像是刚经历一场浴血奋战，玄甲虽暗，却也能看出上面占满的血迹。
他闭着眼，黑发高束，用得正是许遇刚才系在柳枝上的红布条，还能看到上面金色求姻缘的字。
许遇忙转头看柳枝，果然上面的红布不见了。
她情不自禁后退，心脏怦怦直跳，眼前这一幕，超出她认知。
耳边竹笛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她紊乱的呼吸。
她后退几步，试图平复心跳，根本无果。
断剑锋利，连雪花都能落在刃上都要变成两瓣。
眼看他周身纯黑煞气逐渐浮现，许遇屏住呼吸，这哪是神仙，分明是撞鬼了。
她转身想跑，树下传来沉哑威严的声音：“是你唤我？”
那人睁眼开，露出如墨似的眼，剑眉斜飞入鬓，更显凶戾。
“对不起……”许遇下意识道歉，声音细小如蚊，脚不听使唤。
“男朋友是何物？”他撑剑起身，玄甲下发出骨骼活动的声音。
腕间微转，断剑血珠悉数甩落，他唇角上翘，噙起嗜血的笑：“祭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