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下午五点半，自习室渐渐没什么人，代清合上书，撑着桌沿，犹豫着吃完饭还要不要再过来，想到明早有课，过会儿王伽也会回来，她最终决定，晚上不学习。

    就玩它一晚上，怎样？

    晚上不去自习室，代清在食堂二楼打包了份炒面直接回了宿舍。

    她坐在书桌前，摆好兔子支架，拿起手机，打开视频播放软件，在我的追番里面找到了之前没看完的番剧，点开之后将手机横放在了支架上。

    第五季第二话——恶作剧之雨。

    炒面吃着有点干，但代清不想动，虽然水壶就放在书桌抽屉下的柜子前。

    视频中，夏目也坐在书桌前，思考着桌上那条毛巾大概是属于人类的。突然，他的目光下移了一点，接着，在离他腿极近的位置，有一只小手反扣着书桌抽屉下沿出现在了画面里。

    夏目吓了一跳，代清也跟着蹦了起来。

    画面切换，指明了小手的主人——少女妖怪在书桌下方埋着头，双手勾着抽屉边沿，她的长发垂在抽屉下，完全见不着脑袋。

    “哐”的一声响后，代清又坐回了凳子上。因为就在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腿撞到了书桌，而后又被弹了回去，所以，她没能像夏目一样站起来。

    被炒面呛住，代清捂着嘴巴点了暂停，咳了一阵，才顾及上自己的腿。

    好痛。肯定又得紫一块。

    她边想边拎起裤腿，果然，膝盖上的青紫块儿还没消干净，膝盖上方又多了紫红的一块儿。

    放下裤腿，代清端着杯子，蹲在抽屉前倒了一杯水。正要起身时，她突然歪着脑袋往自己书桌下扫了几眼，确认没什么，才又坐回了凳子上。

    水是她昨晚去水房打的，没剩多少，不是很烫。她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点了继续播放，很快，就看见少女妖怪藏进衣柜里说了一句，“你小子就是夏目吗”。

    代清扑哧一笑，心想，哟，小不点还挺傲娇呢。

    故事继续往前，少女拜托夏目带她寻找毛巾的主人。

    原来，多年前的一个雨天，少女妖怪在公交站遇见了一个人类——一个很好的年轻男人。

    男人见小女孩一个人在雨中欢闹，但心她淋雨会感冒，便伸手将她拉到了站台，用毛巾给她擦头发，得知小女孩家就在附近，便把毛巾给了她，还叮嘱她擦干头发，别感冒。很快，鸣笛声响起，男人说完再见，上车离去。

    虽然少女妖怪觉得那条毛巾应该是非常好的东西，但还是打算还给男人，于是，第二天她又去了那个公交站。只是再见到那个男人时，男人已经不能再看见她。喜悦让她忘却了，像她这样的力量弱小的妖，只有天气作怪的时候，才可能被人类发现，比如那场恶作剧之雨。

    自那以后，下雨天少女妖怪总是会前往公交站，以为在雨中欢闹一番就能再次被男人看见，可惜事与愿违，男人再也没能发现她。她本可以将毛巾放在他身边，而后再离开，可每每在雨中见到那人，她却怎么也做不到放下毛巾独自离去。

    年复一年，男人逐渐老去，大约一年前，少女再也没见着他。作为妖怪，她不太了解人类，不懂人类的寿命，不知道男人是否还活着，但她想见他。虽然不知男人的名字，但根据气味，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夏目的帮助下，少女得知男人了的名字，也知道他还活着，只是生了病，住在医院里。她希望夏目可以帮忙归还毛巾，因为她怕自己到时候会动摇，也担心男人看到毛巾想起她，她会忍不住哭泣。

    病床上的老人接过毛巾，夏目问他是否还记得，一个下雨天，在公交站，将毛巾借给了一位小女孩。老人笑着对夏目说，不清楚了，他不怎么记得了，但很感谢他。

    可能是因为夏目离开后天空又下起了雨，最后，少女还是跟着去了医院，于是她站在病床另一侧，听见了男人的回答——不记得了。

    想到少女妖怪一次又一次在雨天出现在男人跟前，而男人却看不见她、也记不得她，代清皱着眉头，再次呼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少女温柔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唤了一声“总悟先生”。接着，男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唔”了一声，轻微抬起了头，而后转头看向少女方向。

    代清的眼泪就是在那一刻决堤的，毫无防备。

    随后，雨声响起，男人就着雨声说了一句——哦呀，下雨了。

    代清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愿相信，男人根本没看见床前的少女，他看的不过是少女身后的窗户而已，那声呼唤男人也没听见，一句短促的回应无非是因为玻璃窗外的雨。

    怎么会这样？

    少女望着看着窗外的雨的男人回应，天很快就会晴的，当然，男人也没能听到。而后少女不舍说道，请多保重，之后便消失在了男人床前。

    明知世间的相遇与别离总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但每次遇上还是会让人感到惋惜，总是会不由地想，不该是这样。

    代清喉咙梗塞，滚动好几次也消解不了。

    故事的结尾，旁观一切的夏目隔天又去了医院，擅自向老人要了归还毛巾证物。收到老人给的“证物”后，他跑去了老人和少女妖怪相遇的那个公交站。寻到那位少女后，说是总悟先生要他将收到毛巾的“证物”交给她，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了总悟先生给的那条没用过的粉色毛巾，双手递给了少女妖怪。

    真是太好了。

    看着少女捧着新毛巾开心的模样，代清也抿着嘴笑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笑，随着一个呼气，蹦出了个鼻涕泡。熟悉的女声唱起了片尾曲，代清抽了两张纸巾，用力擤着鼻涕，呼吸瞬间畅通了不少，她想，都说不可结缘，徒增悲伤，可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再走过一段，哪怕短暂，也是美好啊，更何况她才不会像那些单纯的妖怪一样，一直在原地，傻傻地等待。

    代清退出视频播放器，没再继续往下看，虽然这番她不是每话都会哭，但只要看哭，她就不会再往下看，加之不舍一下子看光，所以直到现在，她也还没追完这番。

    喝了几口水，她将装炒面的打包盒盖紧，系好塑料袋带子，放在了书桌一旁，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桌面，然后将纸丢在了垃圾桶。打包盒之类的东西，她通常不会扔到垃圾桶，因为很占地方，换垃圾袋什么的她实在是不喜欢，反正每天都会下楼打水，到时候顺手拿下去扔掉就好。

    暂时没什么心思接着刷视频，代清思考着晚上要干点什么，然后，她起身去阳台洗了洗手，进屋打开衣柜，翻出一套床单被套，扔到了床上。接着，她将凳子拖到扶梯旁，脱下鞋，左手握着扶梯杆子，脚踩上凳子，又调整了下姿势，右手抓住床中间的护栏，左手抓着床头的栏杆，抬起左脚踩上扶梯横杠，再抬起右腿压住床沿，然后撑着身体上了床。

    因为扶梯设在两个床的中间位置，踩着扶梯往上爬时，整个人也会处在两个床的中间，等爬到差不多的距离，准备往床上迈腿时，得换手去抓床中间的护栏，这时身体一半就会倾斜悬空，代清很怕这种感觉。饶是如此，最初她也这样爬了几天，不过后来还是没能习惯，鉴于有次还差点摔下去，她最终选择了放弃，顺着梯子下去，搬起桌前的凳子放到扶梯右边，借着凳子爬上床去。自此，她发现了“新大陆”，上床变得无比丝滑，没再怕过。

    套好被子，代清准备站在床上拽着被角抖一抖，让棉胎和被套更服帖一些，然后就听见了插钥匙的声音，于是，她笑着偏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王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