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

    夜色温柔,街上热闹非凡,在街道小巷上灯火通明,宛若人间的银河。

    宴会还在继续,她仍坐在原枫的席位上,一坐一立,无不惹人惊羡。

    她吃得不多,很快就饱了,原枫将手帕递给她,接过那块湛蓝色的帕子时她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理寺卿的一条帕子都和大人一样简单素雅,大人果真是勤俭。”

    原枫知道她是说他的穿着,却故意逗她,“下官可没有这样‘纯粹’,若真要说像,也许是和它一样被染上了无法洗脱的颜色。”

    她不爱听这样的话,果然不悦的抬起眼,却发现他脸上盈着戏谑的笑,薛宁汐将手帕拽在手中,佯怒道:“好啊你,你既然要这样想便罢了,本郡主不管你了。”

    原枫也怕将她惹火了,适时的止住话,向她赔不是,“是下官不好,为此伤害了你我之间的情分,求郡主怜爱下官……”

    他惯会服软,顺应她的性子,可这番话却说得这样暧昧不清,让薛宁汐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旁人听了去,她不知自己的脸红的更能叫人误会,只是连忙拉他的手让他莫要再说了。

    原枫笑得更加愉快了,还未再说揶揄的话,便见她转头向偷笑的谷雨要了帕子擦拭,又将自己的手帕放在了他的手中,姑娘笑靥如花,明眸皓齿,“我喜欢你的帕子,我用我的同你换。”

    柔软轻盈的丝缎上绣了一朵海棠花,还包裹着一块矿石,他眉梢一挑,无视她忐忑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将它打开。

    可看清那块长方形的玉牌后他又不自觉地主动垂眸凑近,想确认上面刻的是不是“原枫”二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和他那日差点失礼时闻到的甜味一样。

    薛宁汐见他这样专心,刚想为自己略显拙劣的雕刻技术解释,他便温声问道:“这是宁汐为我做的腰牌?”

    “我头一次做,做得不好……你莫要笑话我。”薛宁汐对上他温情的眸光,不自觉地降低了嗓音,她移开了眼,像热恋中的少女给心爱之人送绣品时自谦一般害羞。

    但她的绣品实在一般,没有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反而是对雕刻更为擅长。

    他一想到她认真地一笔一划雕刻出自己名字的画面心中便说不出的欢喜,她定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念了许多遍,她每念一次,都是这个名字的荣幸,惊喜之余他又觉得自己的名字复杂,若是再简单些她便不必如此费心了。

    “只要是宁汐给我的,我都视作珍宝。”他将折好的帕子连同那块玉牌一起放在了加速跳跃的心脏前。

    薛宁汐笑着摇了摇头,她对他这样的话已经免疫了,还未开腔,便见大理寺少卿走了过来。

    他靠近原枫耳语了片刻,他唇边弯起的弧度逐渐拉平,声线没有起伏,“我知道了,禀告陛下,我立即出宫。”

    “怎么了?”薛宁汐蹙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无事,”原枫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抿唇一笑,“不过是灯会出了点意外,我去看看。”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低声道:“千万注意安全。”

    不知何时助兴的乐器声停下来,薛宁汐看向周自玄,侍卫走到他身边说了什么,他的表情瞬间冷了几分。

    见他抬眼,她迅速转移了视线,目送原枫的背影,露出忧心忡忡的情绪。

    周自玄打量着她,半晌才道:“不管是谁做的,别让原枫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说完,他看了一眼门外,原枫已经离开了。

    周自玄起身走到了大殿中间,他甚至没有对陛下行叩拜礼,“今日中秋国宴,臣特为陛下备下贺礼,不知陛下可否赏光移步厅外?”

    陛下眸光一暗,眼神略过诸臣,又落回他的身上,他笑道:“爱卿有心了,朕怎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看着陛下起身,薛宁汐并没有着急跟上,而是朝南宫易朗跑去,穆辰兮也在他身侧,他朝她微微一笑,可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给孤盯紧他,若有什么意外不必管孤,最要紧的是保护父皇,明白吗?”

    “薛宁汐,”南宫易朗也没有应他的话,而是对蹙着眉欲言又止的她道,“你现在就带逍王妃出宫去将军府,沈莱凯会接应你的,就算外面天塌了你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薛宁汐张了张唇,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在危急关头汇成一句话,“我不要!为何你们都可以和陛下一起抵御外敌,而我却要选择退缩?”

    南宫易朗将她拉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能不能别任性了?你已经不小了,利弊无需为兄再跟你衡量了吧?”

    和他强硬的态度不同,穆辰兮一贯是不会强迫她的,更有耐心和她好好商量,“宁汐,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皇婶,后续的安排你亦可以不听,可是只有你安全了,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薛宁汐冷笑了一声,他们一面将她培养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希望她能够独当一面,可危难关头也只会让她躲起来,还自诩是对她好,以爱为名将她禁锢,爱不是枷锁,薛宁汐也从来不会畏缩,她会是穆樱最出色的战士。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争,但她也想让他们知道她并非软弱之辈,她不是只能躲在他们的背后眼睁睁的看着亲眷在这苦境之中拼生机,“你们任何人都比我更清楚什么才是对我好是吗?我会保护好婶婶,但是我得替你们清缴宫外叛贼。”

    诚然来说,南宫易朗虽然觉得妹妹长大了,但他还是习惯的将自己的主张加诸在她身上,就像从前,说带她去玩就带,说让她去办案就去,放纵亦是掌控,他永远会用最保险的办法保护她,这次也不例外,“宫外有南宫庭,你凑什么热闹?”

    就算他们不敌叛军,她还可以和傅思佩逃去药谷,她还有暗卫,没有人能伤到她。

    可温室里开不出最绚丽的花,若她这次躲了,那她再无法与他们平等的站在一起,她所追求的只是和他们一样而已,“你真的觉得如果我出宫和将军说我与他一同抗敌他会拒绝吗?南宫长安,我不只是你的妹妹。”

    南宫易朗啧了一声,他还未开腔,穆辰兮便道:“好,我答应你,让你带兵。”

    穆辰兮比南宫易朗更能顺应她的心意,他也更加相信她的能力,她不是笼中鸟,在他们过去的那十余年里,他从低看她。

    殿中剩下的人不多了,不宜再在这里嘀嘀咕咕地,免得引人注意。南宫易朗的声音低沉,有些无奈,“行行行,你们都有自己的主张,薛宁汐,到时候自己跟陛下请罪去,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抗旨。”

    薛宁汐眼看着他是妥协了,她得意的笑了起来,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往外走,“我看这个旨意也是你的功劳吧?阿兄,我还不知道你?”

    “为兄煞费苦心不也拗不过你?”

    “我知道阿兄都是为我好,可我也想护着你。”

    “……一定要注意安全,莫要叫我担心。”

    市集闹市,人声鼎沸,可当烟花在黑色的长空中炸开的时候还是盖住了一切的声音,烟火照亮了百姓们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掩盖了罪行。

    星辰与烟花交辉相应,穆辰兮脸上并无笑颜,他再低头,却对上了黑暗中薛珩羲冰冷的眼眸,他抿了抿唇,看着他穿越人海向自己走来。

    他还记得薛珩羲最开始是不太搭理自己的,再大些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他和宁汐分手的时候他还警告过自己不要优柔寡断让她伤心,可一直到现在,再往后数十年,他们也会像父皇和相父那样,成为最好的君臣,最亲密的朋友。

    他是全然信任他的,所以他让他带人在宫外守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即传信禀报,而现在他亲自来了。

    曾几何时,那个冷面小孩现在也和他差不多高了,再过一年不知会不会比自己还高些,但他现在无心想这些,薛珩羲冷冰冰的声音毫不留情的钻进了他的耳中,“殿下预料得不错,方才周自玄的人炸了宫门,宫门还未开,提前部署的人已经和他们交战了,殿下要做好下一步的准备了。”

    穆辰兮抬眼看向四周,薛宁汐已经没影了,周自玄也不知在哪里去了,他沉声道:“易朗现在正跟着周自玄。去告诉父皇,让所有御林卫做好抗敌的准备,孤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在皇宫撒野。”

    “是。”

    薛宁汐拉着傅思佩一路奔跑,她们要从小道离开,她儿时很乖,对偷跑出皇宫这件事情并不娴熟,但穆辰兮却是个看似乖巧实则上梁揭瓦的人,托他的福,她也能躲开所有人。

    毕竟她现在谁也不信,恐怕连陛下都不能确保宫中谁是奸细。

    她突然想起了她带着语竹逃跑的那个雨天,语竹离开她的那个雨天……

    她不自觉的将傅思佩的手拽得更紧了些,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钻过地道,外面沈莱凯正在等她,他手里牵着两匹马,看见她时弯了弯唇,“属下参加郡主。将军已让阿律传话给了属下,属下是最清楚郡主的能力的,本不该提出异议,可属下还是想劝郡主,刀剑无眼,郡主三思。”

    “沈提举,我与阿兄师出同门,他已是将军,若我是男儿也该能担任参领,”薛宁汐翻身上马,她弯腰将傅思佩拉上来坐稳,扬起马鞭,“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但你与我相处多年,你是听令于我的,你实在不该怀疑你的上司。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先去南宫府。”

    “是。属下知错。”

    南宫庭独守宫外,他无惧无畏,他一生都在为穆樱的太平盛世努力,他不像丞相和陛下那样亲厚,可他手握兵权,易朗也在金乌卫为首,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和不设防。

    他将后背托付于他,他必当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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