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束出紧窄的腰线。
叶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麦仙集团是国内零食行业的龙头，如果应聘上的话不仅能解决每个月的住院费和房租问题，还能存下一些积蓄。
叶沐从拥挤的人潮中挤下地铁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在麦仙拿到第一份工资后该如何分配。
麦仙大楼17层的大会议室里，叶沐小心地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人头攒动，人群里坐着一个五官艳丽，戴着红色唇钉的男人。
叶沐有些讶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
对方的眉毛高高挑起，毫不客气地瞪着他。
叶沐有些尴尬，赶紧垂下眸子，找了个角落默默坐下。
……
“下一位，叶沐！”
宽阔的走廊上，叶沐意外地看见戴着唇钉的男生趾高气扬地走出面试会议室，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银质的圆牌。
客气地敲了敲门，叶沐有些讶异地发现面试的HR是个西装革履的男性。
对方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很和善，可是叶沐却莫名地生出一种违和感。
他总觉得这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虚伪。
HR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他先瞥了一眼屏幕，这才对叶沐点点头。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叶沐拿出自己的简历和设计稿，推到对方的面前，信心满满地开始背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
HR敷衍地点着头，扫了一眼他的简历，最后漫不经心地放在了一边。
“也就是说，你其实没有任何工作经历对吧？”
叶沐张了张嘴，绞尽脑汁地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对方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尴尬，笑着摆摆手。
“没关系，我们这个工作对工作经验要求不高。”
“你不会的，我们都可以教你……”
HR的最后一句话刻意地拉长了语调，听起来似乎另有所指。
叶沐却没发现异样，只是感激地点点头。
“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熟悉工作，尽快上手的！”
HR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笑容里透出几分轻佻。
“嗯……那你有了解过我们这个工作岗位的主要职责吗？”
叶沐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心里升起几分紧张。
“我看岗位介绍写的是完成领导交付的重要工作，陪伴领导出差……”
他试探地看向HR，试图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信息。
HR的眼神却落在了电脑屏幕上，笑容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这个只是表面的，我们还有一些更深入的工作需要你去做……”
·
这一次面试的时间格外的短。
带路的HR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却看见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拉开！
被带进去面试的叶沐抓着自己的简历，几乎夺门而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会议室里冷笑了一声。
“装什么清高？”
“叫下一个！”
·
叶沐站在电梯里的时候，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他虚软地靠着电梯厢，手指因为用力地捏紧而发白，揉皱的简历都被他掌心的冷汗洇湿。
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事业部经理助理竟然是这种工作！
怪不得他们学历不限，月薪却高达两万！
他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身上残留的寒意时时刻刻地提醒他，那种像被冰冷滑腻的软体动物缠上的感觉有多么的瘆人和恶心。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一路跑出麦仙集团的大门，叶沐狼狈地撞在了路人的身上。
“对不起……”
他虚弱地道了句歉，慌张地直起身就要离开，却感觉对方强有力的手臂捞住了他的腰肢。
“跑什么？”
温和的女声像是一道惊雷在叶沐的耳边炸响。
顾翊风？！她怎么来了？
顾翊风轻蔑地扫了麦仙的集团大楼一眼，干脆地把人揽进了车里。
“咔哒”一声车门关上，叶沐被顾翊风圈在后座。
即使再宽阔的车内，挤进了两个成年人也显得格外狭窄。
叶沐只能浑身僵硬地坐在顾翊风的腿上。
熟悉的安全感和车内清雅的香味像是温柔的手，慢慢抚平了他的恐惧。
感觉到身上渐渐回暖，叶沐低着头暗暗吐了口气，颤巍巍地伸手去拉车门。
却被顾翊风好整以暇地握住了白皙的手腕。
温暖的触感让他立刻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车里没人说话，沉默的气氛蔓延开，带来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最后还是叶沐嗫喏着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翊风靠在车座上，看见叶沐像个自欺欺人的小鸵鸟一样低着头缩成一团，被她抓下手腕就紧张到炸毛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怎么这么可爱……
“今天有空，来找他们事业部的总监聊聊。”
“事业部”三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针，刺中了叶沐敏感的神经。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被HR轻蔑的丢在会议桌上的银质圆牌。
和那个被选中的应聘者都要去参加的，要打扮的漂亮些，好好表现的所谓“聚会”！
“顾翊风！”
叶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名字。
顾翊风不知道又是哪句话把自己的小玫瑰惹毛了，本来还乖乖坐在腿上的人突然间对她怒目而视，简直像是要咬人一样。
“原来你也会参加那种聚会！”
“你无耻！！！”
哪种聚会？
顾翊风还没来得及多问，叶沐就用力地推开车门，眼眶通红地冲了出去。
顾翊风看着他一路跑远，眼神里难得透露出几分茫然。
“怎么又哭了？”
驾驶座上捂着耳朵的沈星悦鬼鬼祟祟地抬起头。
“气走啦？”
顾翊风冷笑一声，狠狠地踹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
“下车！”
·
“妈，钱已经给你们转过去了，你们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说！”
叶沐站在晃动的地铁车厢里，看见手机银行提示转账成功，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看着地铁车窗上映出的人影，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脸色苍白如纸。
车门边上的小电视还在不停地播放小额贷款的广告。
手机也适时提示他，请不要忘记在下个月8号前进行还款。
叶沐的肩膀都塌了下来，想到顾翊风今天要去的那场纸醉金迷的“聚会”，脸上的苦涩更浓。
·
还不知道自己精神上被参加了某种聚会的顾翊风正坐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对面是麦仙集团的董事长孙麦时。
看孙麦时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顾翊风脸上的笑容越发和气。
“孙伯伯这是什么话，我是伯伯看着长大的，和准辰更是发小，这次联名的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来，就是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孙麦时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肥硕的肚腩一抖一抖的。
“不错不错，你爸爸教了个好女儿啊！”
“今天准辰在忙招聘的事，我就没叫他，不要紧的，哪天我让他请你吃个饭！”
沈星悦坐在旁边，看见顾翊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在心里冷笑着给姓孙的点了根蜡。
客气地和脑满肠肥的孙麦时告辞后，沈星悦沉着脸站在电梯里狠狠啐了两口。
“什么东西！他们联名搞幺蛾子，还想让咱们赔钱？”
“死老头子想钱想疯了？”
顾翊风轻笑了一声，温柔的唇边吐出冷漠的话语。
“那就让他们去法庭上清醒一下，通知法务吧。”
沈星悦解气地点点头，想起孙家的势力，眉头又皱了起来。
“要是那老登来找咱们的麻烦……“
顾翊风想到今天回家也看不见自己的小玫瑰，浓郁的烦躁升腾起，不耐烦地点开了手机微信弹出的消息。
“那就让他去找董事会那帮老不死的闹。”
好好好，损还得是你顾翊风损！
沈星悦嘿嘿笑了两声，好像已经看见了董事会的老东西们脸色铁青的模样。
真不容易啊，年轻的时候被顾董整，年纪大了还得给顾翊风背锅……
“呵……”
沈星悦本来还想约她去楼下喝杯咖啡，却被顾翊风突然发出的冷笑弄得浑身发毛。
“你干嘛？”
顾翊风把手机屏幕亮给沈星悦。
13：30
乐珩：我来找准辰喝咖啡，晚点来接我~
15：49
乐珩：来接我~
沈星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嗤了一声。
“他以为你堂堂顾总是他们家司机？”
顾翊风脸上笑意不减，好像真的对乐珩的支使没有半点不满，手指却微微用力直接按熄了手机屏幕。
“那就让他慢慢等着吧。”
·
在麦仙集团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叶沐下地铁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捂着隐隐作痛的胃，他疲惫地停下了脚步。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叶沐叹了口气，意外地发现楼下的烧烤摊出摊了。
“你好，要一个茄子，不加辣不加葱不加香菜不加芝麻，少加蒜蓉和花生碎，谢谢。”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热情洋溢的东北帅哥，应了一声，笑着问道。
“好嘞！哎，你今天一个人来吃啊？”
叶沐的脸色黯淡了几分，低低地嗯了一声。
老板好像看出了什么，尴尬地笑笑，指了指盘子里刚腌好的肉串。
“还要点儿别的不？我们家烤肉串也卖的好，再晚点儿都吃不着！”
叶沐的眼神在琳琅满目的菜品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指了指蔬菜区。
“那再给我来个娃娃菜吧。”
烤过的茄子滋滋啦啦地冒着油光，金黄色蒜蓉铺在上面，诱人的香味直往人脸上扑。
叶沐看着油腻腻的烤串，却觉得胃里一阵阵犯恶心，呆坐着不动。
烧烤摊的老板又跑过来递给他一串羊肉。
“送你的！不收钱！你尝尝！”
他客气地道过谢，继续看着烤串发呆。
在摊位上忙碌的老板一直在悄悄打量叶沐，看他呆坐着不动，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自己这是手艺退步了？不可能啊，昨天还卖了几千块呢……
“那啥……不好意思啊，刚刚说错话了……”
叶沐看了自来熟坐下的老板，摇了摇头。
“没关系。”
老板尴尬地笑笑，没话找话地指了指桌上的茄子。
“这得趁热吃，一会凉了……”
看叶沐无动于衷，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老板好像觉得叶沐这么孤零零的有些可怜，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干哈？”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几句“酒吧”、“喝醉”、“过来”。
叶沐挑了一小条茄子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看老板挂了电话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说：“没事，你去忙吧，我把这些打包走。”
老板挠挠头，试探地看了他一眼。
“那什么……或者你要愿意，咱俩上酒吧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