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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前夕

    一夜无梦,清晨公鸡打鸣,阿昭由着婢女服侍起床,与平常一样,单螺髻两边绾着蜜花色水晶发钗,正中间是玉花鸟文栉,耳铛是金银镶宝耳坠,腕上戴着白银九仙双扣镯,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棱织锦裙衬的阿昭宛若云间月,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上别着天青色缎绣腰圆荷包,脚踩白玉流苏绣花鞋。铜镜中的美人美得不可方物,一双眼眸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俯瞰万物,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阿昭手捧青梅羹,时不时夹几块糖蒸酥酪,一抬头见槐花正一言不发直愣愣的看着方桌上的枣团,阿昭心下明了,含笑道:“今早膳食太多了,我吃不下,枣团便赏给槐花吧。”

    槐花刚一听这话立刻欢呼雀跃,一双大眼睛眨吧眨吧看着阿昭,欣喜道:“谢小姐!小姐对奴婢最好了。”

    阿昭含笑看着槐花,随后招了招手让下人奉了毛尖茶上来,又怕槐花吃噎着,让人做了碗紫苏饮子奉了上来。

    阿昭一边品着毛尖,一边又对槐花打趣道:“吃了我的东西,可得帮我干活,一会帮我把湖面素色杭绸褙子送去王大小姐府上。”

    “那是自然!奴婢吃完就去送!”

    “你不要一个人去,带上一个小厮去,我只怕到时候你拿不动银子。”

    如阿昭所料,湖面素色杭绸褙子刚一送去,便被王大小姐看重,又赏了几百两银子。阿昭在闺房掂量着银子重量,想了想过几日将要远行,只怕是银子不好拿。

    “槐花,你跑一趟商行,将咱们的银子都换成银票,首饰衣服一类先简单收拾一下罢。不然过几日回京,只怕银子沉不好带。”

    “好的小姐。”槐花站在一旁想了想又道:“小姐,咱们这一路走的可不近,要不要再换些碎银子打赏人用?”

    阿昭一边抿着茶,一边又答道:“那便也换些碎银子吧,其他的大多换成银票,咱们到时候好带走,你换碎银子时候正好去买点芙蓉酥吃吧。”

    “谢小姐!奴婢这就去!”槐花喜出望外,领了命直往外狂奔

    怎料刚一出门就撞到淳安,淳安见槐花行色匆匆,赶忙问槐花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小姐让我去把银子换成银票,还让我可以去买芙蓉酥吃!”

    “原是如此,那姑娘好走。淳安有礼了。”

    淳安赶忙见礼告别槐花,看着槐花一蹦一跳出了门。心道这明姑娘怕是要回京了,自己这几日特意留意了城门口,城中进出城关口极严,一日比一日难走,最近甚至还有巡查的进百姓宅子里搜查...只怕太子等人在找他…幸好这明小姐是世家贵女,这些侍卫不敢进来搜,否则...淳安都不敢细想,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想这明姑娘世家小姐身份,应当是不会严查的…不若借此机会回京...

    晚间用晚饭的时候,槐花来报说魏公子有事求见。

    淳安一进了屋子,就看见阿昭坐在罗汉桌,方桌上摆着肉线条子,三色水晶丝,焙鸡,盐鸭子,梅子姜。阿昭正鸡黍饭小口吃着,槐花坐在旁边矮一点的凳子也小口用着饭,主仆二人形同姐妹,阿昭见魏公子来了,便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阿昭默默打量了淳安一会,见淳安一言不发,只好先开了口。

    “魏公子,不知深夜前来,是为着什么事?”

    淳安刚想开口,又想起这明家姑娘心思细腻,又怕她猜出,只得拐个弯子说。

    “明姑娘,我前几日尚未联系上家人,只怕如今已遭遇不测,如今我想回京,回我父家,只是身上盘缠不够,还望姑娘能借我一二。”

    阿昭见淳安也要回京,想着自己过几日也是要回,不如作伴也不错,毕竟路远,她一行人带的打手不多…

    “既然如此,那公子不如和我一起回京罢,我下月也是要回京的。”

    淳安连连应是,见事情已经办成,便不多耽搁,只说不打扰姑娘休息,连忙告退了。

    阿昭倒不觉有疑,兀自吃着晚饭,晚间洗漱上床的时候又想起归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虽说在京中长大,可多年不回,如今骤然回去只怕触景生情…只是她必须先安排好商行的事情,确保自己的产业不会破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一想到这里,阿昭赶忙喊来槐花。

    “槐花,我即将回京,明日你把咱们在燕地的各个账房管事都叫来,我有话要交代。其余地方写信即可。”

    “好的小姐,小姐可是要交代回京的事情?诸位掌柜和账房都是老实本分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嗯…这是自然,只是这一走只怕是回不来了,提前交代一些自然好。”阿昭忽然看着槐花,觉得这姑娘近些年大了,心思愈发细腻了。不由道:“槐花,你跟我也有些年头了,如今我就要回京,你若是不愿意,我可把云锦楼归入你名下,再给你配些嫁妆,允你嫁人。”

    槐花一听这话赶忙跪下道:“姑娘!好姑娘!您别抛下奴婢,奴婢知道姑娘心善想着奴婢,可若是没有姑娘,槐花哪里有今天,奴婢知道回京不是多安稳的事情,保不齐命都要丢了,可奴婢愿意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姑娘!”槐花越说越激动,隐隐带了哭腔。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阿昭赶忙扶起槐花,俩人眼泪涟涟,难舍难分。

    槐花哭着道:“小姐,奴婢本是无家可归之人,是小姐收留,奴婢才有一口饭吃,才有睡觉的地方。奴婢实在是不愿嫁人。”

    阿昭皱着眉,良久缓缓道了句:“罢了,你起来吧。我是要把让你嫁人,你既不愿离开我,便待来我成婚,给你许配府里的管家罢。”

    槐花听此,忙叩拜谢恩。阿昭看着槐花心道,如此也好,若是来日成婚,将阿昭许配给府里的管家,也好掌控管家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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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阿昭在燕地产业上的诸位掌柜,账房都到了,正坐在前院等着阿昭。

    阿昭坐在梳妆台,头簪溜银喜鹊珠花,,手上带着绞丝银镯,耳上挂着素银耳坠。皎皎云中月,可谓仙女下凡。一张脸不施粉黛,便已出水芙蓉,如今上了妆,祛了高挑柳叶眉,画了新月眉。身着勾勒宝相花服,腰上扎了腰带,显得小腰不经一握,手上拿着绢地绘狮子狗骨柄团扇,妩媚之中更添端庄。

    “给明老板见礼了,明老板吉祥”阿昭行至前院,刚一到前厅,诸位掌柜账房见了她便马上行礼。

    阿昭也不急喊起,只笑意盈盈看着,入了主座,便赶忙让诸位免礼。诸位掌柜起身随后一一就坐了。

    “想必诸位也应该知道我的事情了,过几日我有事回京,一时半刻怕是不怎么来燕地了,诸位若是有事情,写信送于京城云氏汝阴侯府,我自会收到,我大赵内,皆有我各处开的产业,诸位可相互帮衬,只是一样,我走了之后,各地照旧要收养孤儿,流浪汉,乞丐,教书识字,让他们学一技之长,一样不许差。”

    打头的一个掌柜名为董斛,肥头圆圆,天庭饱满,浑身一股富贵相。董斛站出来作了个揖便道:“还请明老板放心,这些产业,如同其他地方的产业都是稳妥的,明老板只管放心回京,我等如有遇上无法解决的,定会写信送去侯府,京中如意当铺虽是合开的,里边也有我们的人,明老板若想联系我等,去如意当铺找梁掌柜就行。”

    “如此,劳烦各位了。”阿昭见诸位掌柜都是心思灵巧,一点就通,便也不再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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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遣散了诸位掌柜账房,又安顿好了宅子,崔妈妈年纪大了,阿昭不愿崔妈妈跟着她一路波折,不能安享晚年,只说让崔妈妈留下看宅子。

    “姑娘,好姑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是看着您长大的,我也想回去看着您嫁人,生子,姑娘,我不怕吃苦吃累,当年跟着夫人陪嫁,打你出生以后我就在你身边服侍你了,看着姑娘,就像看着当年的夫人…”

    阿昭叹了口气,崔妈妈心思她又何尝不知,罢了,槐花都跟着走了,崔妈妈也跟着她回京罢。

    “那妈妈不要与我同乘快马,与我后边运物件的一道慢慢回京吧,顺道也好看着些物件。”阿昭心知崔妈妈不会留在云锦楼里,便只好让崔妈妈做后边的慢车回京。

    这厢淳安正倚着窗边看月亮品着桑落酒,酒杯放在窗檐,忽的从窗外飞来一只鹰,在上空盘旋几下,便落在窗边,脚上钩着一封信,淳安赶忙取下来,拿到桌前用油灯照着仔细看。

    细细读完,淳安大喜,太子在朝中做错了事,眼下戒备并不森严了,只是燕地还未松懈多少,三皇子要他想办法出城,到时候自有接他的内应…

    淳安读来大喜过望,赶忙提笔回信告知三皇子自己近况。

    世家庶子能不能翻身,皆系于三殿下,万望三殿下珍重,我等甘愿为三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淳安落笔,将信系在鹰脚上,鹰停留片刻,又飞走了。淳安将桌上三皇子手信用油灯尽数燃烧…

    看着燃烧的火苗,淳安顿觉三皇子一派已然犹如薪薪之火,薪不尽火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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