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冬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当第一场春雷响起时，湖面的坚冰融化，草坡的嫩芽冒出。

    露易丝站在走廊上，手中抱着她珍爱的速写本，抬头看着雨滴不断砸在墙面上。雨声就像深情的协奏曲，伴随着雷声击打在万物的灵魂上。

    女孩扯上自己的麻花辫，她很享受这样的天气，就和享用海绵蛋糕一样舒服。

    “露易丝，该回宿舍了。”玛格丽特在身后唤到。

    “就来!”女孩穿着赫奇帕奇的黄黑色制服，蹦蹦跳跳地与好友一起往回走。

    “斯普劳特教授找你做什么？是为了你在霍格莫德村迷路了一晚上的事吗？”

    “是的，不过我没什么事，所以只是例行公事，教授需要的东西也完好交给她了。”

    “那就好，你带回来的糖果非常美味，我迫不及待三年级时去亲自购买了。”

    “太好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帕笛芙夫人茶馆。”

    雷声与雨声交织，笼罩着整座古堡，女孩们早早回到了温暖的地下宿舍。

    自从尖叫棚回来，邓布利多便要求在场的所有人对当晚的事进行保密，露易丝自不用说，斯内普却是一脸不情愿地应下。

    而这事不久后，斯莱特林因威尔克斯二人受到了以别的名义的减分，也许是碍于他们背后的家族，真正的原因并没有闹大，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当然，斯内普也得到了加分，但他本人毫不在意。

    至于詹姆斯等人练成非法阿尼玛格斯的事似乎就这样略过，没有任何波澜。

    为了补偿露易丝，邓布利多特别允许她参加学期末的毕业晚会。

    日子一天天平淡过去，七年级学生们按部就班地过着最后的校园生活，詹姆斯和莉莉几人依旧忙碌，但偶尔还会跑来找露易丝一同去学校的各个地方冒险。斯内普则是愈发找不着影，只在他乐意时出现在秘密读书点，但与露易丝的交流大概不会超过十句话。

    比较欣慰的是尖叫棚那件事后，斯内普与詹姆斯几人虽仍旧是照面便互使脸色，但已然没了原先的火药味，这让露易丝十分喜悦。

    在经历一系列严苛的考试后，终于到了七年级学生准备离开学校的日子，而放假的前一天晚上，霍格沃兹会为这些已成长为合格巫师的学生们举办一次毕业晚会。

    即使再不舍，露易丝也知道该和她的大朋友们分别了，她为格兰芬多的几人精心准备了礼物，在晚会之前送了出去。

    “你要去参加毕业晚会？真有意思，据说他们会举办一场小型舞会，还会有最好吃的甜点。”玛格丽特羡慕地撑着脸颊，“我一直想参加一次学校的舞会，那一定非常有趣。露易丝你要参加舞会吗？”

    “我？我不会跳舞，我只是去参加一次晚会。”

    “你该打扮下。”

    “那不适合我，玛格丽特，我不像你一样有漂亮的金色头发，我只是个土里土气的小女巫。”

    “噢，别这么说，露易丝，你打扮起来会很好看的。”

    “没必要，玛格丽特，我只是去普通地参加一个晚会，而且不会有人和我跳舞的。”露易丝耸了耸肩，“首先我实在太矮了。”

    玛格丽特放弃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挺幽默，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舞会吗？露易丝挑起脸旁的碎发，对着镜子端详起来。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蛋，银灰色的眼睛被厚厚的圆框眼镜盖在下方，杂乱的棕发束成毫无美感的□□花辫。

    真是毫不起眼，丢进人群中也找不出来的小女巫。

    露易丝将唯一一点期待抛至脑后，转身继续给自己宿舍里的草药施肥。

    毕业晚会当晚，毕业生都盛装打扮出席，唯独露易丝一个小萝卜头穿着制服坐在赫奇帕奇的桌子旁，显得格格不入。

    “露易丝，多吃点，这个泡芙很好吃。”

    “嗯嗯……我吃不下了。”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十分热情地给露易丝添食，就像喂着一只小仓鼠，露易丝则是受宠若惊地往腮帮里塞着点心。

    直到大厅里响起音乐，高年级学生纷纷成双成对地踏入用魔法空出的舞池中，就像绽放出一朵朵鲜花。

    露易丝闲下了嘴，撑着脸看向舞池。悠扬的音乐回荡，连心都沉浸于其中。空中悬浮的无数蜡烛撒下摇晃又暧昧的光，室内的气氛绮丽迷人，麦格教授拍了拍手，不知何处飘出粉嫩的龙沙宝石花瓣，随着巫师们的脚步翩翩起舞，浪漫至极。

    莉莉穿着一件剪裁大方得体的红色礼服，与詹姆斯手牵着手，十分亲密地在众人间起舞。西里斯被花枝招展的女巫们围在中间，她们似乎在争夺与他共舞的一次机会，莱姆斯与彼得也和舞伴尽情享受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个夜晚。

    一切都是那样和谐美好。

    没有停下寻找的目光，露易丝继续往旁边望着，终于在角落发现了那一抹黑色。

    斯内普同她一样穿着霍格沃兹的制服坐在末尾，他没有看向载歌载舞的人群，而是一脸阴沉地独自喝着几乎没有减少的南瓜汁。

    虽然看似淡定，但女孩敏锐地察觉到他正极力避免向莉莉与詹姆斯投去目光。他消瘦的手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能看出他正如坐针毡。

    约摸是露易丝的视线过于炙热，斯内普也往她的方向移动了目光，女孩急忙朝他笑了笑，少年明显地挑了下眉，但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小不点，你在这做什么？”不知如何从女性包围圈中突围的西里斯突然挡在了露易丝面前，颇有些玩世不恭地笑道，“不去和大家一起跳舞吗？”

    “西里斯，你觉得我……”露易丝跳下凳子站直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怎么寻找合适的舞伴？”

    “也许我能把你拎在空中。”西里斯认真地提议，露易丝则是注意到他身后的黑发少年悄然离席，朝门外走去。

    “太令人心动了，可我还不想成为学姐们的目标。”露易丝夸张地捂住胸口说着，意有所指地瞄向后方不断包围过来的女巫们，“感谢你的关心，希望今晚你能玩得尽兴。”

    说完不等西里斯回话，露易丝便挥了挥手，灵巧地钻过人群也向门外跑去。

    从大厅里出来时，露易丝觉得自己就像穿过了一个世界，热闹与光明甩在身后，而她正在往黑暗前进。走廊间只有夜风环绕，天上点点明星在旁引路，女孩的影子落在身后拉得很长。

    “西弗勒斯!”

    眼前的黑袍背影顿了顿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西弗勒斯!再不停下我就要施咒了!”女孩掏出魔杖大声喊到。

    “这就是你对朋友的道别吗？露易丝·琼斯小姐。”斯内普终于不得已地站在原地，转身释放他的怒气。

    露易丝讪讪地手持魔杖站着：“不这样你才不会停下。”

    “那么你放弃有趣的晚会追出来是为了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我准备了惊喜。”露易丝对斯内普的冷淡撇了撇嘴，她没有继续与少年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直接伸长了手挥舞魔杖。

    原本昏暗的走廊随着女孩的动作泛起阵阵蓝光，灰白的墙壁上浮现出奇妙的花纹。当露易丝的魔杖朝下一指，花纹随着蓝光不断向外蔓延生长，一株株银树从墙面伸出，形成了一座光影森林。无数光点飘浮在空中，就好像童话世界般梦幻。

    小巧的露易丝置身在银光森林中，她的小把戏将原本阴暗的走廊照亮，也驱走了斯内普方才的一丝忧虑。女孩笑得一脸自豪，她很满意现在的成果。

    “我把我们的秘密读书点画出来了，你觉得如何？”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惊喜，那我得说还挺惊吓，你完全可以去兼职惊叫屋员工，把你这花在吓人上的天赋物尽其用。”

    “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画上去。”

    “对，费尔奇居然没有把你抓去关禁闭，这真是一大奇迹。”

    “嘿，西弗勒斯!”露易丝有些泄气，“我只是，想好好和你告别。”

    “……”斯内普闭紧了嘴，示意露易丝继续说。

    “你是我在魔法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很高兴认识你，西弗勒斯。”

    银光继续在花纹上卖力生长，就像人的成长一般肆意。

    “即使你离开霍格沃兹，我也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这份友谊。我会经常给你写信，只要你告诉我你的住址。”

    露易丝的眼睛反射着光，就好像宴会上的冰淇淋一样缤纷。

    “我想我毕业后会继承爸爸的草药店，继续在对角巷卖草药，当然非常欢迎你的光临。你离开霍格沃兹以后会做什么呢？西弗勒斯。”

    “我……”少年没有说下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

    也许是害怕说出来后，眼前的光芒便会不复存在。

    未来，于他们而言，就像天上的星辰般遥远，却又那般诱人。只是在现在的斯内普眼里，他们如今只是短暂的相交，未来依旧会是两条再无交集的道路。

    “你们在那干什么!”费尔奇的怒吼适时打断了短暂的沉默，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位管理员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谁允许你们把墙壁涂成这样!该死!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糟了，快跑!那些画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不会被抓到的。”露易丝吓得一个机灵，没有犹豫地抓起斯内普的手，趁着费尔奇没看清他们是谁前逃跑。

    渐渐散去的光点环绕在身边，手上是触及皮肤的温暖，斯内普居然就这样跟着露易丝在走廊上狂奔起来，就像是昭示着少年最后的任性疯狂。

    如果说明日他就要堕入深渊，那今天是否还可以望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