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黑魔法防御教授这个职位人事变动非常频繁，而现任的斯克林杰原定也只有一年的任职期，到期后就会回到傲罗队伍。原本他想趁在校期间好好修养受伤的腿，但因为伤得太严重，治愈后仍留下了后遗症，虽然不用再拄着手杖，走路依旧有些瘸拐。

    然而没人会因此怀疑斯克林杰的战斗力，他利落的身手与娴熟的施咒手法依旧能使黑巫师们闻风丧胆。

    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学到这位优秀傲罗的本事，露易丝主动申请增加了补课课时，几乎挤占了她除了复习功课外的闲暇时间。

    相对的，她的实战魔法也越来越熟练，甚至可以在斯克林杰没有手下留情的情况下撑过近十个来回。

    狮子一样的傲罗对自己这名学生也十分满意，已经将她当做预备傲罗看待，全然将成为傲罗还要经过大大小小的测试与考核这一先决条件抛至脑后--又或许他觉得以露易丝目前的能力，那些枯燥死板的考核根本不在话下。

    “斯克林杰教授，我的无杖魔法总没有进步，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休息间隙里，露易丝一边喘气一边见缝插针地向斯克林杰提问。

    “你的无声咒才刚有起色，不要总以没有魔杖为前提去思考战斗方法，这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斯克林杰不赞同地抱紧了双臂，他能感到少女急于求成的心态，但这对还不成熟的巫师来说非常危险。

    “可是我每次与您对战，几乎都是败于手上没有魔杖。”每次训练结束后都会做总结的露易丝统计了自己惨败的原因，“巫师一旦失去了武器就很脆弱。”

    “那就先想想怎样才能不失去武器，而不是优先思考更高难度的无杖魔法。”

    露易丝应了下来，但脑子却没有放弃继续思考怎么解决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直到回到舒服的宿舍。少女翻开许久没空理会的速写本，上面涂满的涂鸦与魔法阵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的小脑瓜子高速运转起来，越想越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鼓舞，索性立刻付诸行动。涂着护肤品准备休息的玛格丽特只看到自己的舍友兴致勃勃地在纸上涂涂画画，间歇还在胳膊上比划着什么。但玛格丽特知道舍友一旦将精力投入到什么事情中就会忘乎所以，于是也就叹了口气随她去。

    露易丝的这股热情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而衰退，第二天变形课刚一下课，她就抱着速写本飞快跑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

    “西弗勒斯，你知道有什么药剂能在皮肤上长时间留存颜色，带有魔力并且几乎没有副作用吗？”

    “你毫不礼貌地闯起来没头没脑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糟糕的问题吗？”办公室的主人已经习惯了少女的莽撞，不为所动地继续调制魔药，“如果你好好听了课，就该知道我在两个月前提过一句，生莳薯碾压的汁液会在皮肤上留下不易清洗的痕迹，如果处理时不慎沾上，就只能用红楑调制药剂重复擦洗一周。”

    露易丝用脑袋飞快记下斯内普听似嘲讽实则亲切的说明，微笑道：“那我还得解决魔力问题。”

    “那就是你自己的课题了。”

    “尊敬的魔药教授，那我可以将这个研究作为我的论文课题吗？”

    “假设你执意，就必须在论文上写清楚你的研究目的，如果毫无意义，我就帮你在羊皮纸上打上一个大大的T。”斯内普连眼皮都没抬，对露易丝的突发奇想并没有兴趣。

    “那我就能得到你的指导了。”露易丝毫不在意，开心地应下，又风一样地离开了办公室。她现在总是非常忙碌，相对的，在魔药教授办公室的时间便也减少。也许是对斯克林杰的不满，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斯内普略有些不悦。

    雪不知何时不再落下，温室的草药们仿佛吹拂了外界的春风，傲然地伸展身姿。露易丝细心地为高大植物修枝，玛格丽特则是站在一旁戳着准备开花的蔷薇，那是斯普劳特特别允许露易丝栽种的花圃。

    “露易丝，你的蔷薇也许很快就要保不住了。”玛格丽特坏心眼地撑着下巴，“就快要到情人节了。”

    “如果这些花能帮助到其他人，那它们的盛放就是有意义的。”少女不以为意，她依旧开心地照顾草药。

    “你不想知道今年你是否会收到热烈的红玫瑰吗？”舍友锲而不舍地追问，“要知道舞会后可是有不少男生注意到你。”

    露易丝却不为所动，她将园艺剪刀放下，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嗔怪地看了眼好友：“我现在没功夫想这些，你知道的。”

    “我是怕你变成个毫无趣味的，只会看书的赫奇帕奇!我们已经快毕业了，这么多学生，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吗？”

    “嗯……”露易丝抱起手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起来。霍格沃兹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擅长结交朋友的她不仅赫奇帕奇，就连其他学院的学生都几乎认识，但要说有任何不同寻常感情的存在却是想不出来。

    “没有。”露易丝斩钉截铁地回答，虽然她仍不明白同龄女生们聊天中提到的恋爱的感觉，“她们所说的，见到对方就会心跳加速，体温上升，想时刻与他在一起的心情，我还是没法体会到。”

    玛格丽特无奈地摊了摊手：“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三流小说的说辞，要说我也完全没有过这种情绪，对我来说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我更注重结婚时我对婚姻的主导权。”

    说罢舍友又思索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道：“那么你是否有，与他人相处方式不一样，但又觉得很舒服的人？他能让你展露全部的自我而没有顾忌，你也能看到他最深的内心。”

    玛格丽特的话让露易丝陷入了沉思，她总是在众人面前保持着“不会拒绝”小姐的模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是堪称完美的好好女士。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情绪，也会有隐藏的坏心眼，虽然旁人从未察觉。

    而能让她不用在意他人看法肆意放任自己的小任性，除了好友玛格丽特，至今这世上似乎只余一人。

    露易丝不禁有些恍然，在经历这么多事后，她与斯内普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就像枯萎森林里相邻的两株孤木，隔着不变的距离，默默在心灵的孤寂中相依为命。他们了解彼此的伤痕，也知道对方最深处的黑暗，但却保持着无法缩短的间隔。

    正因如此，他们也许是如今在这世上心灵最为亲密又最为陌生的人。

    “也许……有一个人吧。”露易丝轻轻抚上待放的蔷薇，艳红的花瓣晃落露珠，“虽然我觉得有些区别。”

    “是谁？是我知道的人吗？”玛格丽特满脸兴奋地凑了上来。

    “很遗憾，他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且我们相处得……似乎并不亲密。”

    露易丝的笑容让玛格丽特明白过来，随即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是说那条狂妄自大的毒蛇？不敢相信!”赫奇帕奇的女王与斯莱特林的蛇王向来水火不容，“他是个没有情感，养不熟的混蛋!”

    没等露易丝帮斯内普辩解，玛格丽特已经抓着她的肩膀凝重地叮嘱道：“总之，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明白吗!趁你现在还没弄清楚喜欢的情感。”

    露易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现在与斯内普的关系该如何描述，他们似乎比普通朋友更亲密，却又再也没有进一步的靠近。

    他们的关系，就和失败的魔药一样，混沌又黏着。

    这样的想法深深埋在少女的心里。

    二月的校园气氛跟随着春风活跃起来，男男女女的学生们相处间都冒出了粉红泡泡。

    露易丝种的蔷薇早早被人预定，她每天都得去确认花朵的成长情况，以确保能在花朵最好的状态采下，成就那些浪漫的事。

    “嘿琼斯，你在忙吗？”

    温室里突然响起招呼声，露易丝循声望去，只见满头金发的洛哈特正亮着他招牌的洁白牙齿朝她挥手。

    “不忙，我只是在看看蔷薇有没有生虫子。”

    “你种的花真不错，我敢说比店里卖的还好。”

    “谢谢。”露易丝坦然接受了称赞，歪了歪头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我们算是……当过舞伴的朋友，所以朋友拜托你帮忙也并不奇怪吧！”洛哈特完全没有拜托人的姿态，而是挺起胸膛一副“我的拜托可是你的荣幸”的模样，着实逗乐了露易丝。

    “当然没问题。”

    “去年情人节，也许你听过，咳，我做了一些造成轰动的事。”虽然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但洛哈特不断整理头发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心虚，“所以今年我想挽回一下我绅士的声誉。”

    “那么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就知道找你没错!是这样，我想准备给全校女生的美丽玫瑰，但对角巷的花早就被疯狂的巫师们订完了，于是我想找你问问门路。我需要成山的花堆在上课的走廊上，向娇嫩的少女们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真不亏是洛哈特能想出来的计划，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露易丝苦笑着答应了眼前这位招摇的贵公子，并建议他一同前往伦敦的花店订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