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什、什么？”

    哈利无法控制地提高了音量，差些冲上前抓着玛格丽特问个究竟。但他只是个失去魔杖的未成年巫师，就算肉搏也只会被玛格丽特捆起来丢到角落，于是只能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放出惊人消息的女巫。

    “嗯……说起来有点麻烦，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看起来只是想看好戏的玛格丽特对于哈利的反应非常满意，终于暂停了调戏救世主的行径。

    “你可能没看到新闻。阿兹卡班的犯人逃脱了，而他正是当年害死你父母的犯人，还是杀了13人，穷凶极恶的食死徒。”

    “现在傲罗办公室乱了套，所有人都在出勤搜索这个逃犯。而你--哈利·波特--作为食死徒最大的敌人，很有可能第一个被袭击，所以你现在是魔法部的重点保护对象。”

    玛格丽特用好看的指甲点了点哈利的额头:“现在没人有空纠结未成年巫师在校外用魔法给麻瓜充气的小事，已经有人去处理了，高兴吗？”

    “这和露易丝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该负责保护我吗？”哈利烦躁地拨开头上的手，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没什么耐心。

    “不巧的是，在逃犯逃脱前，她正好去了一趟阿兹卡班。”

    无论谁都会对这骗人一样的巧合生疑，就连哈利也在一瞬间有了些联想，但对露易丝的信任很快压下了疑惑。

    “可……可这有必要被软禁吗？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露易丝和逃犯逃脱有关!”

    一想到下学期不能再在霍格沃兹看到自己的教母，哈利只觉得十分焦躁。

    “还记得你上个学期干的事吗？”

    “蛇怪？”

    “你掌握了马尔福家利用黑魔法用品陷害韦斯莱家，导致密室打开蛇怪袭击学生的证据吧？”

    “是、是的，我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和露易丝了。”

    “问题就在这里，露易丝向魔法部提交了这次事件的书面材料，内容直指马尔福。而马尔福家作为魔法部暗地里的大金主自然早早得到了消息，很快摆平了这点小事。但是露易丝这个直肠子也被卢修斯那家伙盯上了，他向学校董事会揭发了露易丝的傲罗身份，并指责邓布利多擅自做主，没有经过董事会同意，不顾其他学生的安全而放进傲罗。经过讨论，露易丝的助教身份当然保不住了。”

    哈利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原本以为教母会一直在学校陪伴着他直到成为独当一面的巫师，但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轻易就破灭了。

    “更麻烦的是这次逃犯脱逃刚好与我倒霉的好友有瓜葛，卢修斯那只花孔雀没放过任何机会，唆使魔法部启动对露易丝的调查，在调查期间她会被限制活动范围。”

    “虽然她很想亲自来找你，但也只能拜托我。魔法部不是铁板一块，各个派系的利益纠葛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各方面的指令也很混乱，原本这事轮不到我，但福吉也想卖斯克林杰面子，所以就同意我来对接你了。”

    突然接受大量信息，哈利不禁沉默地消化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话。露易丝不能当助教了，甚至还被禁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这比可能被食死徒袭击更让哈利难受。

    “露易丝拜托我在开学前照顾你，还给了我这个玩意儿。”玛格丽特可没功夫管青春期男生的悲春悯秋，朝低着头的哈利抛了个东西。

    当小巫师手忙脚乱地接住时发现那是枚奇怪材质，反射光亮的珠子。

    “这是……”

    “我这段时间会时不时来看你，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捏破这枚珠子。”玛格丽特站起身来，红色高跟鞋在破旧的木地板上发出踢踏的声响，“那玩意儿是露易丝叫我给你的，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她说是生日礼物，大概又是她的炼金术产物。”

    玛格丽特伸出手朝自己的嘴画了个弧度，唇瓣换成了低沉的红色:“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得先回去工作了，有什么事就问暗中保护你的傲罗吧。”

    摩登女郎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哈利一个人在简陋的房间中思索着现状。

    未成年巫师对于霍格沃兹外的社会并没有什么干涉能力，即使再焦虑哈利也只能按部就班地采购入学物品，还算悠闲地在破釜酒吧过完了剩余的暑假。

    连两名好友都因为宠物问题发生了争执，这个暑假几乎没有一件好事。哈利烦躁地登上了轰鸣的火车，而当四处搜查的摄魂怪闯入他们的车厢时，他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厄运缠身。

    就在他感受着与摄魂怪会面的糟糕体验时，一阵银光驱赶走了身体的寒冷，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的瘦削男人正是暑假时见过的莱姆斯·卢平。

    “吃块巧克力吗？这能让你感觉好点。”莱姆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递来一块巧克力。

    哈利心领神会地接过，没有贸然与男人相认，而是小心地尝起了甜品，这让他波荡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露易丝刚被革职莱姆斯就接了任，联想到暑假的那场会面，哈利觉得心里暖暖的。教母即使不在身边似乎也一直在为自己着想，意识到这点的救世主不禁对接下来的学校生活重新燃起了热情。

    当学生们涌入城堡的大礼堂时，魔药教授的脸色看起来比往常更为阴霾，这令坐在下方的救世主心情进一步变好，他知道这位斯莱特林院长心情糟糕的原因。

    斯内普坐在教师席上，双手交叠放至桌面，就连海格因为就任保护神奇动物教授而激动地撞了下桌子都没在意。原本应该坐着草药学助教的地方换了人，直到开学前他才从邓布利多那得知女巫被董事会开除的消息。想起暑假期间露易丝没说清楚的话，斯内普自然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该死的神秘主义。

    斯内普垂下的嘴角让四周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那名傲罗没有将这事告诉自己是担心他去质问卢修斯，还是怕给黑巫师提供额外消息？当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中时，斯内普毫不犹豫地确认了答案，烂好人傲罗估计只是怕与卢修斯是好友的他难做。

    然而这份体贴只让斯内普更为不悦，以至于霍格沃兹开学的第一天，斯莱特林院长就用他极具标志性的毒舌在一年级里迅速树立了威严。

    当然令他心情不好的不止女巫一人，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消瘦男人也是原因之一。

    “不用这么敌视我，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想来找你。”莱姆斯穿着有些宽大的教授长袍，与曾经的同窗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叙旧，“你看，我现在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们该算是同事了。”

    “阿不思的确应该去圣芒戈检查下因衰老而迟钝的大脑了，即使是动物园的猩猩都知道狼人的危险性，而他居然让你来担任学校的教授。这真是我这学期听到的最大噩耗。”

    魔药教授看来并没有老同学聚首的感动，而是保持着尖刺的外壳狠狠嘲讽了一番，站在对面的莱姆斯原本就病态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看来我们依旧无法好好相处，但……”莱姆斯将双手伸进裤兜中，看来是放弃了虚伪的友好试探，“看在露易丝的份上，我们起码能维持成年人的对话吧？”

    “和她有什么关系？”

    “实际上，她早就知道这学期我会来霍格沃兹任职，暑假时我也与她碰了面。她说最坏的情况下也许她会被学校董事会解除助教职务，于是拜托我帮照顾哈利。但我们都没想到现实比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西里斯居然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

    “阿兹卡班的摄魂怪业务水平看来很有问题，这么多年还能让这样的重犯活蹦乱跳，它们应该趁早改行。”

    没有搭理斯内普的冷嘲热讽，莱姆斯沉思了片刻，还是开了口:“露易丝说，可以相信你，阿不思也说过你可以信任……”

    “怎么？要我帮忙狩猎逃跑的家伙吗？不用你开口，如果能找到他我有很多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如果说自己是间接害死莉莉的人，那布莱克就是更直接的凶手，斯内普的话里带了许多私人恩怨。

    “不，露易丝是想告诉你，寻找他，不要伤害他。”

    “那家伙糟糕的善心不会劣质到这地步了吧？同情一个杀人如麻的食死徒？”

    “其实露易丝去阿兹卡班的时候，西里斯曾告诉她，犯人不是他。”

    “凶犯的狡辩她居然也信？作了这么多年傲罗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学会，我想她也该辞职和摄魂怪打包去西伯利亚种土豆了。”

    “她不是信任犯人……她是……”莱姆斯低头搓了搓手，“她是信任朋友。”

    “……”

    作为食死徒的斯内普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女巫对他表现出的信任总是在不自觉中拯救了他，即使他的本质如此糟糕。

    两名成年男性的对话莫名停止，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有一人开口。

    “看在那个无药可救的理想主义者的份上。”斯内普毫不掩饰地大大叹了口气，继而又挑起眉不屑地开口，“如果让我抓到他只能保证他会活着，至于其他的……呵。”

    “只要还活着就好。”莱姆斯无奈地笑笑，他知道斯内普心里的芥蒂，并不打算扭转对方的观念，“还有，谢谢你配置的药。”

    “阿不思让我调制的，与我无关。”斯内普并没有接受莱姆斯的道谢，而是一甩袍子离开了原地，莱姆斯自己耸了耸肩也转身踱步离去。

    这次的对话并没有让仍有隔阂的二人和解，但似乎这么多年后，双方的关系有了些许成年人的心照不宣的缓解。

    回到办公室，角落紫色的花束因为施了保鲜魔法仍旧精神奕奕，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亮眼。斯内普脱下外袍，盯着花瓣有些出神。

    那名女巫现下的处境并不好，虽然她在知道事情不对时都做了安排，但几乎全是为他人着想。这种殉道般的利他思维，如若是以前斯内普必定嗤之以鼻，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圣人被深渊拖落的场景。然而现今这位割肉喂鹰的是他在意的人，冷眼旁观的心态直接转换成了无言的焦躁。

    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稍微自私一些。

    魔药教授不由自主地谴责女巫，但他也知道吸引着自己的正是她不同于常人的温暖。

    虽然明白对方也是独当一面的傲罗，斯内普还是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近来的伦敦似乎并不太平，街上贴满了奇怪的犯人悬赏照片，苏格兰场的身影不时出没在街道上，他们神色匆匆，警惕的眼神扫过来往人群，将气氛煎煮得逐渐沸腾。

    但伦敦的市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电视新闻不断播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一名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的重犯逃跑，至今没有找到下落。市民们只能在太阳落山后早早回家，将大门的锁落上好几层，这样才能带来些许安全感。

    而当夜幕低垂时，原本空荡的街道上又不知何时窜出了一些身着西装的行人，他们抓着细细的木条，快速巡视着角角落落。

    无人注意的寻常巷子中，一个人影踏入空无一物的狭小通道，在第二根水管前站定，掏出魔杖轻挥等待了片刻，原本红砖的墙面突然往两旁伸开，露出向下的幽深楼梯。

    朝下走了没多久，打开眼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桌前坐着一名棕发女性，正专心翻着手上的书。

    “你怎么有空过来？”

    女巫稍稍抬头，露出不似被囚禁的轻松笑容看向来人。

    “因为有愣头青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

    身影走进灯光的范围，与黑夜分割开来，正是本该在霍格沃兹的魔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