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圣诞舞会，对于寄宿学校中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尤其是在三个学校的学生参与的情况下。

    不同国家不同血统的年轻巫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亲密交流，自然格外期待。

    麦格教授甚至给学生们开了基础舞蹈课，虽然更多的人跳得像是鸭子戏水。

    孩子们三两成群，寻找各自的舞伴，有的欣喜，有的失落，就和多年前的学生们如出一辙。

    看着精力过剩的小巫师们，斯内普想起曾经还没毕业的女巫试图拐弯抹角地邀请他成为舞伴，但他拒绝了。

    说不上是懊悔还是烦闷的情绪笼罩着斯莱特林院长的脑袋，于是当大部分人都在礼堂热闹起舞的时候，他选择穿梭在庭院中逮捕费洛蒙上头的青春男女。

    藏在柱子后，马车中，甚至灌木丛里，沉浸于粉红气氛中的青年男女们，正准备享受恋爱的悸动，魔药教授阴森恐怖的脸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伴随着他低沉的威胁声，恐怖气氛宛如十三号星期五。

    目击者称，从未见过如此敏捷的斯莱特林院长，他能准确迅速地找出所有隐藏在角落的小情侣，并丢回礼堂。

    没一会儿，礼堂外的庭院就被扫除干净，只剩自带真空范围的斯莱特林院长抓着魔杖站着。

    没有比舞会更令人烦躁的活动了。

    斯内普正准备回地窖躲避嘈杂的噪音，德姆斯特朗学院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叫住了他。

    卡卡洛夫看起来比最后一次见面精神不少，打着小卷的山羊胡子让他瘦削的脸庞显得不那么刻薄，高高的个子就像直立的桦树。

    斯内普想起，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在魔法部的关押室。眼前的男人为了逃避罪责和老巴蒂·克劳奇达成了协议--用其他食死徒的名字换取自由。

    “好久不见，自从你--在法律评议会上供出我名字之后。”

    虽然魔法部把斯内普作为食死徒逮捕起来并不能全怪卡卡洛夫的供述，但此刻斯莱特林院长的心情不太愉快，因此语气中带上了火药味。

    但卡卡洛夫没有在意斯内普的态度，而是神经质地压低了声音，将手伸到他面前。

    “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斯内普。”卡卡洛夫的瞳孔有些发散，呼吸粗重，甚至能看到他发黄的牙齿，“你有没有觉得……手上的东西越来越清晰了？”

    “你想表达什么？”

    眼见斯内普并不想理睬他，卡卡洛夫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后急切地将袖子拉起，露出左臂的图案--一个已经褪色的黑魔标记。

    “我感到了，感到它在慢慢苏醒!它甚至会隐隐发热!”

    这是已经被救世主打败的神秘人给核心追随者留下的，用于彰显身份，也用于控制他们的记号，无法消除，无法摆脱，就像拴在脖子上的项圈。

    当然，斯内普也有。

    近日来手臂出现的些许异样不是错觉，因为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神秘人在复苏。

    这个念头在斯内普脑中闪过，但他没有表露，而是疏远地让卡卡洛夫冷静一些。没等山羊胡男人继续说些什么，身后又有学生交谈的声音传来，他迅速放下了袖子，缩着脖子弓着背鬼鬼祟祟地走开了。

    斯内普不自觉地握着自己的手臂，心情糟糕地回到了办公室。地窖厚实的墙壁阻挡了礼堂传出的声响，终于让魔药教授有了喘息的机会。

    将左臂放在桌上，斯内普慢慢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皮肤上已经不太明显的骷髅标记，不知是不是刚刚听到卡卡洛夫的话语导致神经过敏，此刻这个应该失去作用的纹身散发出阵阵热度，带着些许疼痛，并逐渐重新变得鲜红。

    真不是个好兆头。

    他原本已经埋在地下的回忆跟随疼痛感一同浮现，年少轻狂的选择，刻骨铭心的悔恨与封闭心灵的沉寂，过去的时光碎片一一闪现。

    那纹身仿佛在嘲笑他的过去，他的灵魂。

    就像正在接受摄魂怪的亲吻，斯内普的心被泥泞包裹，在亡魂的嘶鸣中缓缓沉落，四肢灌满了泥浆，周围只剩褪去颜色的灰白。

    就连呼吸都要成为奢望。

    等反应过来，斯内普发现眼前已经摆上了便签条，手里握上了羽毛笔。

    他思考片刻，握笔的右手来回摆动，笔尖终于落在纸张上。

    纠结许久后终于在珍贵联络工具上写下的只有一句简单到令人发笑的“感觉如何？”

    察觉到自己写了什么的斯内普恨不得给便条丢一个火焰熊熊毁尸灭迹。

    这是什么青春期少年毫无营养的无聊问候，白白浪费了一张紧急联络的工具。

    就在斯内普思考该如何毁掉这张已经沦为黑历史的便条时，纸张的背面浮现出了一串圆润的字体，后边还画了个滑稽的笑脸。

    “进度不错，西弗勒斯？”

    即使是再简单不过的话语，透过这样幼稚的文字，斯内普原本糟糕的心情也被照亮了些许。

    “你那边怎么样？”

    下一张便条上又出现了一句话，这次画上了一只傻乎乎的猫。

    “如果波特不找事，还不错。”

    思考了片刻，斯内普还是没将现状告诉露易丝。

    “谢谢你照顾哈利，我很想念你们。”

    看得出女巫正在努力将字写得小点，没等斯内普回复，女巫又继续写了起来。

    “你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威廉说你的便条不多，不用回复了。”

    “圣诞快乐。”

    一个灿烂笑脸的太阳慢慢在最后出现，就像幼儿涂鸦，仅仅是简单的一些日常对话，对于现在的斯内普来说却像是溺水时看见的绳索。

    他终于能自然地呼吸。

    也许在莉莉死后他便将自己封闭在无尽的沼泽中，等待内心的自我审判，直到生命结束。

    但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挣扎，开始向前迈步，他想抓住阳光，想抓住身边的温暖，他有了希望，他想……

    ……想和露易丝一起生活下去。

    斯内普将用过的纸条做了防腐处理，放进柜子的深层。

    深深吸了口气，抚上纹着黑魔标记的手臂，黑曜石般的深色眼睛已经褪去了短暂的迷茫。

    圣诞舞会进入尾声，悠扬的乐曲伴着魔药教授的步子朝校长室飘去。

    被动的感觉十分不好，但除了戒备可能出现的危险没有任何办法。就连邓布利多也无法断言现在的情况，这让斯内普只能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在和邓布利多商量后，斯内普将黑魔标记的情报卖给了威廉，对方非常高兴地又给了他一些便条，甚至挤眉弄眼地打听他和露易丝都写了什么。

    当然魔药教授只留给情报屋先生一个白眼。

    近来魔药材料储藏室的剂量总与记忆中对不上，但犯人很精明地没有只偷走一两种材料让人锁定他需要熬制的魔药，而是随机性地将材料都拿走一些，这让魔药教授十分恼怒。

    他首先将犯人锁定在有前科的波特身上，但一直没抓到把柄。

    虽然在一次夜巡时斯内普肯定遇到了弄小动作溜出宿舍的波特，因为他看到了那张眼熟的活点地图。但突然出现的穆迪蛮横地阻拦了他的动作，不想和疯子纠结的斯内普选择了离开，反正有这个前傲罗在，可恶的波特应该不会出问题。

    但穆迪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斯内普的行动，他的眼神中似乎还夹带着说不清的怨恨，斯内普将其归类为疯子对食死徒病态的执着。

    哈利的勇士之旅还在继续，这次他需要去湖底和人鱼们相亲相爱，而观众们只能坐在湖边傻等。当哈利掏出腮囊草的那刻，斯内普的脸瞬间变得和湖底的黑泥一个颜色。

    他可不会认错自己的收藏。

    果然还是那个令人厌烦的波特。斯内普心里又给可恶的格兰芬多记上一账，但他更奇怪的是在加强了防御魔法后，一名四年级的学生如何如入无人之境地盗窃他的收藏。

    在这样糟糕的工作环境下，斯内普最大的乐趣却十分古典，就和无聊的退休人士一样--查看办公桌上的问候便条。

    自从圣诞的交流后，露易丝总是时不时给斯内普留下一句问候，她似乎真的十分无聊，毕竟对一个话痨来说一个人待上一年实在是痛苦的刑罚。

    斯内普每日回到办公室，总会第一时间查看是否有新的留言，偶尔回上一句话。这样简单又温馨的交流成为魔药教授为数不多的爱好。

    直到一天邓布利多紧急将斯内普叫到办公室。

    “巴蒂·克劳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