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倪裳不确定的问。

    俞满风的名字下显示了正在输入，倪裳却久未收到回复。

    时间越久她越是忐忑，喝酒断片的感受实在难受，像是被人剥夺了一段记忆，一段别人知而自己不知的记忆，她心里发誓再也不会喝多。

    虽然身边就坐着一个知晓全貌的人，但倪裳总觉得问陆凛风不是个好选择。

    这次回来陆凛风变的很不一样，从前目光似夜平静一般，而如今却感觉像是掀起了风浪，要把人淹没。

    一些东西呼之欲出，一些发展即将失控，从前倪裳学不会及时止损，现在她不愿重蹈覆辙。

    到此为止，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陆凛风对自己照顾有加，实在是一个过分好的邻居哥哥，也是一个仁至义尽的师长。

    “陆老师”，倪裳眼皮微垂，“谢谢你的照顾，但是以后真的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陆凛风还要说些什么，被倪裳打断。

    “但我觉得麻烦，我觉得不舒服”，倪裳语气急切，像是怕被反驳，“我不喜欢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总是想起从前，那…那让我觉得很烦”。

    强烈的情绪输出让倪裳胸腔短暂的被抽空，而又不同于剧烈运动的缺氧感，只觉得有1到2秒的窒息感。

    本能让她呼吸，偏偏又自虐般的屏住，压下那口气。

    一时只剩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压抑，混浊的气氛像是一片厚重的乌云压了过来，持续让人无法喘息。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如同终于闷下的第一滴雨。

    俞满风终于回复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说个事，打电话说”。

    倪裳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复道：“我在外面，不太方便打电话，发消息说吧”。

    俞满风却很固执，一定要打电话说。

    没办法，倪裳只好应了下来。

    “谁啊”，陆凛风终于开口。

    倪裳难得没叛逆，乖乖的解释了：“高鹏哥店里的同事”。

    “满分”？

    倪裳：？“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陆凛风侧头瞟了一眼倪裳微微瞪大的眼睛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昨天晚上他给你打电话了”。

    果然，顾不上质问陆凛风的社交礼仪，她更好奇两人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俞满风三缄其口。

    “我接了，他问我是谁”？

    陆凛风突然笑了一下，“我说我是你爸”。

    倪裳：……

    “那小子倒是对我毕恭毕敬的”，陆凛风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很快就收回去了，“比你有礼貌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颇为用力的揉了揉倪裳的头。

    乌云散去，妈妈叫贪玩的孩子回家，空旷的田野只剩雨过天晴后的青草味。

    心中涌进万般滋味，倪裳细细的感受，一丝甜味弥散开来，逐渐侵蚀她的头脑。

    “傻了”？陆凛风把车停好，看身边的人还顶着一口乱发呆呆的坐着，用手把自己的拨乱的头发恢复原状。

    倪裳回神，不好意思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小声嘟囔了句：“别碰我头发”。

    “下车”，陆凛风把车停好，侧身开门。

    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场合，陆凛风穿的很正式，黑色衬衣略打开了两个扣子，倒略有了松弛又不羁。

    见倪裳没动，陆凛风又低下头来，“真傻了？我饿了，快下车”。

    等坐在了饭桌上，倪裳才后知后觉的想，自己怎么又跑到了陆凛风的身边黏着，他身上是有什么吸铁石不成。

    她觉得自己很分裂，尤其是在车上骂过人之后。

    “一会儿，我想把崽崽带走”，倪裳像是想要找补些尊严回来一样。

    “好”，陆凛风答应的毫不犹豫。

    倪裳不相信的问：“你答应了”？

    “嗯，崽崽是我们两个的，你想养也可以”，陆凛风扒了一大口饭，像是真的很饿。

    “你中午没吃饭吗”？倪裳问。

    “中午去镇里参加了个动员会，下午的课第一节，没来得及”，陆凛风随口解释。

    倪裳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也安静的扒碗里的饭。

    陆凛风解决完了一碗饭，“学校的事想的怎么样了，要不要递个简历”？

    倪裳摇了摇头，坦诚的说：“我有别的安排，申请了学校的藏区支援项目”，不知道为何她有点不敢看陆凛风的表情，“之后应该就留在那边了……”

    余光里陆凛风把碗放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过了片刻，他才出声：“不回来了”？

    倪裳嗯了一声，嗓子里有东西在拉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这顿饭，看来是最后的晚餐了，不算丰盛也不算温馨。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明明没有说的必要，等走了之后发个消息给他就可以了，免了食不下咽的这个场面。

    “什么时候，西藏哪里”，陆凛风接着问。

    “还都没定下来，要等学校分配”。

    陆凛风嗯了一声又拿起了面前的碗，“吃饭吧”。

    两人不咸不淡的吃完这顿饭，以后应该没机会再进这间房子里，倪裳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能用一下卫生间吗”？

    陆凛风指了指方向，“去吧”。

    倪裳在浴室里鼓捣了半个多小时，陆凛风坐在沙发上望了好几眼，“总不能是吃坏了肚子吧”。

    正要起身敲门询问，门终于开了。

    倪裳头发侧边湿哒哒的，下巴还在滴水，嘴唇也染上了艳红色，怒气冲冲的奔着陆凛风走了过去。

    “怎么了”？陆凛风放在手里的书，怎么上了个厕所还给上生气了。

    倪裳看着陆凛风淡定的样子就更憋闷，这气来的莫名其妙她自己也清楚，但就是气，气他多管闲事，气他看似温柔实则心狠，气他许多许多，什么都让她生气。

    尤其是那双嘴，话不多，说出来没有一句是自己爱听的！

    这么想着，倪裳对着目标就咬了过去。

    两人眼对眼的看了几秒，倪裳很满意，陆凛风的眼神终于被自己扰乱了，不再风轻云淡，也没了胜券在握。

    倪裳用牙齿又磨了两下，把陆凛风的唇肉叼起来又放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暧昧又缠绵。

    陆凛风眼神暗了又暗，任她咬着，没给她丝毫反应。

    “用我的漱口水了”？他问。

    倪裳嗯了一声，眼神微垂，看着被自己折磨的有些红肿的唇。

    “漱口干嘛”。

    “打算……”，倪裳被问的脸红，两人鼻尖相触，每一次呼吸，吐字都格外清晰可闻。

    “打算干嘛”？陆凛风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喑哑，最后几乎是气声说话。

    倪裳五感具被陆凛风笼罩，头昏脑涨，无法思考，老实回答：“打算和你接吻”。

    陆凛风笑了，一股微弱的气流打到了倪裳的脸上，他侧过头，凑到倪裳耳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