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有冤不能申，有苦不能诉。
平头百姓每日只能战战兢兢希望那些有武艺的人不要找上门，然后给自己孩子送到哪个地方学些武艺傍身。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耳边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苏珂这才发现缺月城和留仙城是完全不一样的。
比起留仙城，这里的百姓更加沉默一些，街上买卖的流动商贩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开店做生意，有些店家的门后还放着一些武器。
路上大声说话的一般都长得比较魁梧，身上背的手里拿的不是刀就是剑。
目光穿过一个又一个人头，街道尽头看不清楚，
一想到那七两银子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没完成嘱托不说还把钱给弄丢了。
这下该怎么和洛灵交代。
突然一扇从背后拍她一下，苏珂一回头就见一张满脸胡子的俊俏脸出现在他面前，颇为得意地说道，“苏姑娘，你的钱袋！”
灰蓝色的钱袋出现在眼前一晃一晃。苏珂一喜直接接了过来检查一番，“季乐袅，你怎么在这，怎么找到这钱袋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季乐袅。
苏珂有些诧异这人怎么在这…
“苏姑娘这样漂亮的姑娘追了那小偷一路，谁不多看两眼。”季乐袅一笑，扇子摇曳十分骚包，引着苏珂走到街边，侃侃而谈道，
“像季某这样的闲人自然注意到，既然注意到哪能不出手帮忙，就是没想到苏姑娘会来衙门，害季某追到钱后好找。”
又说到衙门，苏珂收好钱脸上的笑容消失，“谢谢季公子出手相助。这钱袋对我很重要。”
察觉到苏珂脸色变化，季乐袅收扇道，“这是怎么，是不是衙门的人为难你？他们难道不知道你是苏家的女儿吗？这衙门之所以现在还能存在靠的可是苏题的支助。”
衙门和苏题之间还有这些？苏珂头一次听说。
想想也是自古官商易勾结，衙门再怎么破落也是官方组织。
说到欺负，苏珂没好气往前走，“他们都这样还怎么欺负我？再没见过比他们更窝囊的官！人命关天竟然无动于衷！”
“原来是因为这事。”季乐袅跟在后面，笑道，“季某看苏姑娘对衙门好像很有意见，你不喜欢江湖事？”
苏珂脚步没停，“我是不喜欢草菅人命目无章法，百姓任人鱼肉！面对豪强连个主持公道的地方都没有，这不是我心目中的江湖！”
“那苏姑娘心中的江湖是什么样子。”季乐袅歪着脑袋十分好奇。
江湖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苏珂猛然停住脚步，立身于季乐袅面前，青丝无风而起，
“我心中的江湖，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是豪情万丈剑走天涯，是锄强扶弱为国为民，是英雄气概无畏无惧，更是笑傲江湖无愧于心。”
“绝非连累无辜百姓横死街头，暴毙家中，更不会抱团斗殴仗势欺人，霸占土地逼人为寇。”
走马窜巷高声闹，季乐袅听得哑然失声，苏珂说的话似乎也是他最开始对江湖的向往，
沉默片刻才怅然回，“苏娘说得讲话好生让人向往，这样的江湖季某只在传言中听过。”
“传言？”又听这两个字，苏珂内心说不上奇怪，从见面现在季乐袅口中的传言二字出场率实在是高。
“是啊！”季乐袅开扇与苏珂身后，待人走过做个请的动作。
两人站在路中间实在不妥，苏珂不想和这人牵扯太深，又想知道那些他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言。
顺着季乐袅的动作走近一家客栈，要上一壶酒一壶茶。
季乐袅让小二撤掉酒水，自倒一杯茶水，扇子轻摇胡须微动，
“传言临光朝初期，朝廷有一个组织，叫无章会，以朝廷的名义管理江湖，那时候大部分江湖人都惧怕无章会，江湖上太平过一段日子，若是真有姑娘口中的江湖，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可惜那个时候季某父亲都没出身，也只在家中的书上看过一些。”
苏珂疑道，“那无章会为何会消失？”
季乐袅道，“无章会管理江湖得罪不少人，听说不久后无章会的头领被下属背叛，全家无一生还，恰好那时朝廷出于一些原因无法往下查，只能让人接管无章会，不过之后渐渐势微，至此后朝廷再也没有办法管理江湖。”
“现在周边敌国虎视眈眈，朝廷还要仰仗江湖出面退军，自然更无法插手江湖事…”
“朝廷无法管理像缺月城这样的地方，就这样还没灭国真是稀奇…”像是大石头压在胸口，苏珂连喝两杯茶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环绕，
苏珂无语，“整个江湖不是你灭我就是我灭你，百姓真是倒霉。”
季乐袅，“也不全是这样！”胡子掉了半拉，幸好及时黏上。
看得苏珂皱眉，“都这样了，不如别粘了，你这易容别人一眼就能识破，何必要自欺欺人？”
季乐袅摇摇扇子，“不行！季某怕家中长辈仇家太多认出来…”
说完将话题转移到之前，“虽说朝廷弱了点，但大部分江湖人并没有管理的才能，还是要靠着这些官员打理城镇，只是缺月城有一个城主有个厉害女儿骆溶溶，十三岁就接管了缺月城的事务。这就让本地的衙门尴尬起来，若是不管百姓对朝廷失望，若是管得太多又是对城主府的挑衅。”
“骆溶溶？”这不是骆城主要许配给小师弟的那个女子，许是听见苏珂的疑问，季乐袅以为苏珂感兴趣解释道，
“骆城主只有一个女儿，可惜身体不好不能习武，为了补偿她便将城中的大小权力交给女儿，连婚事都一拖再拖，这也为她以后嫁给神鬼山庄少庄主连无涯做准备。”
神鬼山庄？苏珂摇摇头，“怕骆城主不是这么想的。”
季乐袅神色一动，倾过身子好奇道，“怎么？你有内幕消息？”
突然放大脸让苏珂猛然后退。
“哎哎哎！姑娘小心！”小二端着热茶恨不得冒一身冷汗，连忙走开。
苏珂尴尬一笑表示歉意，才对着季乐袅摇摇头，“没什么内幕，快中午我要先回去。今日多谢季兄，有缘再见。”
起身要找，季乐袅被这突然的告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手往桌子上丢了茶水钱就起身跟在后面。
城主府的事他急得抓心挠肺。
魔剑竟然真的能认主，苏珂意外晕倒太过凑巧，骆城主又有和一个孤儿有关系。
以他多年的信息敏感这其中说不定有些东西，要是不凑这个热闹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瞧着苏珂越走越远，他捂着胡子就跟在后面。
回到苏府
苏珂穿过小花园直奔裴云初休息地方。
却被婢女告知裴云初又被骆城主请去城主府，一时间总觉得心神不宁，正要外出就被风风火火前来的苏题堵住。
苏题拦着门，让下人们先行离开，小巧的花园里一时只剩下两人，风吹过墙角的竹林哗哗作响，苏题的目光犹如一束刺眼的光。
苏珂只能低下头，耳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珂儿，这次下山跟父亲生疏了许多？”
苏珂脑子乱糟糟地一听这个紧张得磕磕巴巴，“没…没有。”
“还没有呢？”苏珂捋胡子。
春天早已悄然而至，连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但学两年武艺的苏珂还穿着毛茸茸的外衫。
“你现在连爹都不叫了。灵鹤山没有拘着弟子在山上的规矩，你同门师兄离人语大夫更是三天两头往留仙城跑。”
“唯独你从来不下山，若不是给你去信，你怕是也想不起来远在缺月城的老父亲。这不是生疏是什么？”
苏题说得句句在理，苏珂虽然不知道原主性格但也知道，以苏题对女儿的关心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差，但她不是原主，性格上更不是那种脸皮厚，什么都能做得如鱼得水的人。
只能干巴巴说一句，“真没有。”
面前无声，苏珂偷偷抬头见苏父有些落寞赶紧补上一句，“爹。”
脸上通红，若是地上有洞恨不得钻进去藏起来。
来之前她还告知自己，就算不是原主也要好好对待苏父，这一年她吃的用的连郝宝儿都是苏父出月钱，上次救灾也是靠的苏父。
人要脸，树要皮。
苏珂当真是有些无地自容，更恨系统无端端把她带进来做什么，也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
苏题不是没有发现女儿的抗拒，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等着他问，想到这背手问道，“灵鹤山清冷，老祖最近如何？”
话题转变之快也让苏珂有些诧异，但好在不用再联络什么父女之情，苏珂松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晏今安的脸，回道，
“老祖甚好，能吃…能喝…能打…”
苏题被这三个能字震住，“你这孩子，是问你这个吗？？”
“那个燕不知是不是和老祖有关系。”
苏珂猛然抬头，苏父果然知道燕不知就是晏今安。
苏题道，“燕少侠那样子为父怎能认不出来，为父日日看早已记在心上。”
苏珂眉头紧皱，脑海中划过一道白光，
魔剑、苏家、晏今安。
她心中越发冷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抬头看着苏题突然问出，
“老祖宗与苏家有恩是因为魔剑！”
苏父脸色难看，盯着苏珂半晌最终缓缓点头。
苏珂压住胸口的沉重，缓缓问道，“我是那个活祭的…祭品？”
出乎意料，苏父哑然瞧着苏珂，吐出一句，“魔剑与苏珂确实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