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苏博士,苏博士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黄贵太妃出事了。”许济生的助手慌忙的跑进小院子里。

    因为许太医特意嘱咐过,不许声张,所以他也不敢大声嚷嚷,他刚才可是从黄贵太妃的宫殿那里一路从小道跑过来的,是跑进了小院子里,这才开口捏着嗓子小声说话的。

    因为一路狂奔的缘故,此刻他头上的帽子已经有所倾斜,他一边用手压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帽子,一边气喘吁吁的擦着汗。

    天知道,他可是许久未这样不顾形象的狂跑过了,就怕来不及。助手小小平复了一下气息后又说,“许太医和苏大夫都已经在那里了。”

    苏月见听着,刚才才落下的随即又又悬了起来,她的心里夹杂着一丝不安,胸口的伤也随之一痛。

    苏月见见顾不得理会胸口的刺痛,她迅速提起桌上的药箱,便跟着助手一路在甬道狂奔,就连悠哉悠哉走在甬道上的黄玄明也被苏月见甩到了后面,黄玄明意识到不妙,也随着苏月见的身后一路跟了过去。

    苏月见急匆匆跨进黄贵太妃的寝室,偌大寝室内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血腥味,当苏月见迈着轻缓的步伐接近床榻的时候,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冲鼻而来。

    苏月见眉头紧蹙,那一只提着药箱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她站立在床榻边,却只听见姑姑在床边颤抖着双肩捂着嘴巴在旁边小声哭泣,还有黄贵太妃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还有发白的嘴唇。

    顺着黄黄贵太妃的身子往下一看,黄贵太妃身下的位置大片鲜血蔓延开来,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苏及巳随着许济生半跪在床榻边,许济生手里的银针不断地落在穴位上,却也不见涓涓冒出的血有一点停止的迹象。

    “老师……”苏月见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忆刚才把脉的过程,还有黄贵太妃的当时的状态,以及那张药方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无论苏月见如何回忆,她都没有发觉问题的所在。

    她思想着,距离她将药捉好,到交给姑姑将药带回的时间,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那细算起来,熬药时间最快的速度也要二刻时间,再将药放温,到黄贵太妃喝下这碗药,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药物,竟是如此厉害?

    为何这黄贵太妃喝药才不过多久,便犹如渗人的血崩惨状。

    苏月见见许济生每落下一个银针,她的心脏就紧跟着揪动一下,随着她见许济生摇摇头,放弃施救停止落针的那一刻,苏月见一个身形不稳,随即一个踉跄,恰好被紧跟着过来的黄玄明扶住。

    “怎么回事?”黄玄明被床上那一片刺目的猩红吓得心里微微一颤,他倒不是害怕,之所以会被吓一跳,是因为他知道,黄贵太妃的病情一开始就是苏博士负责的。

    现在若是黄贵太妃用了苏博士开的药,害了性命,那苏博士定难逃罪责。黄玄明心里一沉,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许济生看上的高徒,怎么会犯这样的问题,定是什么人和苏博士有仇,竟敢拿黄贵太妃的命当做报复的工具?

    苏月见怔了怔,她突然想了什么,随后甩开被黄玄明扶着的手,也不顾师生之道,直接抬手挤开许济生,苏月见半跪在黄贵太妃的床榻边,她垂眸又看观察了一眼黄贵太妃的脸色,随后右手取过许济生手里的银针准备自己施针,可是她发现她的右手却开始不住颤抖,她的心里在害怕,摇摆不定间,听到苏及巳温声喊了一声,“师妹”随后抬手扶住她颤抖的手腕。

    苏月见眸色一沉,若是再这样颤抖下去,这针灸定是无法进行的,针灸无法进行黄贵太妃命不保,那么不仅是她,师兄还有许太医都被她的过错所连累。

    苏月见闪过一丝坚定,随后沉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只见她抬手轻轻抚开苏及巳那只扶住自己手腕的手指,随后悬腕,将手里的银针稳稳落在一个叫隐白穴的穴位上,然后又陆续下了好几个穴位。

    数个穴位落下,见大量出血的情况开始逐渐减少,见状,苏月见微微松了口气,又立即打开药箱,将手伸进去,趁着间隙从系统里拿出一根极粗的艾条来,随后带着微微的颤音道,“姑姑……”

    苏月见话音未落,便看见黄玄明已将点燃的烛火移到跟前,随即开始将手里的艾条引燃,然后苏月见抬眸看了黄玄明一眼说,“艾灸需得褪衣,还请李公子回避才是。”

    一直站在苏月见身后的黄玄明,眼睛一直盯着苏月见那只被触碰过的手腕,刚才苏及巳的动作叫黄玄明的心里浮起一些烦闷,可他好像也不能说些什么,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嫉妒。

    黄玄明也只是轻轻的点点头,随后将手里的烛火递给依旧泪流满面却带着诧异眼神望着他的姑姑手上,随后快速出了寝室的门,直接奔向黄贵太妃的小厨房那里去。

    苏月见抬起手里的艾条,她看向一旁的姑姑,“还请姑姑为黄贵太妃解衣,需全褪。”

    “这……黄贵太妃金尊玉体,哪能就这样示于男子面前?”姑姑犹豫不决,眼泪却掉得厉害。

    “姑姑,所有的病人在我们医者的眼中都是一样的,若是不加上艾灸,凭针灸也只能拖延一时,到时候血崩再度袭来,黄贵太妃命丧阴司,在场的怕都活不了!”

    苏月见语罢,便见姑姑麻利地解开黄贵太妃衣裳上的盘纽,将所有的衣裙褪下,随后苏月见便将开始了雷火灸。

    果不其然,一套雷火灸下来,黄贵太妃的崩漏已是止住。

    苏月见重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额间渗出的汗珠滑落皎白的脸庞上。

    苏月见又缓缓舒了口气,她将艾条熄灭,随后侧身扶起刚才被她一把挤开却还是默默协助她的许济生,“老师,刚才情况紧急,学生多有得罪,京墨……”苏月见欲言又止,她此刻的心情,也说不出来什么告罪的话。

    许济生起身站稳后朝苏月见摆摆手,他知道事急从权,今日的事情他也有过错,可是他到底是看过药方,他的心里还是相信自己徒弟的才能的。

    苏月见扶着许济生落座在高椅上,随后看向床榻上悠悠醒来的黄贵太妃,温声吩咐,“黄贵太妃,您身上还有留针,切切不可随意乱动。”

    黄贵太妃虚弱的点点头,其实她倒下后却彻底没有昏死过去,只是脑袋昏沉,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黑暗一片,却也知晓寝室内乱哄哄的嘈杂声,还有哭喊声。

    苏月见再次半跪在黄贵太妃的床榻前,仔细为她把脉,幸好,脉象渐平稳下来。

    “黄贵太妃,我需要看看您瓦罐里的药渣,才能知晓这次崩漏的原因,查出后,臣自去领罪。”苏月见想再看看,到底是哪味药材出了问题。

    黄贵太妃轻轻的拍了拍苏月见的手背,随后抬眸看向身边的姑姑,姑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寝室外走去,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就看见宫里的领头太监绑着一个发着闷声的小宫女走了过来。

    “有劳姑姑禀告太妃,这小宫女形迹可疑,我便带了来。”

    姑姑点头,随后走回床榻边,说明了事情,得到黄贵太妃的允许后,命首领太监将那位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带进殿内的大厅待命。

    “黄贵太妃,李公子在小厨房捉到一位小宫女,捉住的时候,她正想将瓦罐给带走。”首领太监躬着腰禀告。

    黄贵太妃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什么李公子?李将军府的大公子?

    可她素来和李府未有交集,更不提李将军家的大公子会到这宫里来。

    虽然心里琢磨着,可黄贵太妃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说出话来,只好眼珠子一转,看向一旁的苏月见。

    苏月见直接走到瓦罐的面前,打开瓦罐,将里面的药材尽数倒了出来,随后开始仔细核对药渣,可是却发现瓦罐里的药材一样不少,也没有多出。

    苏月见朝许济生和苏及巳摇摇头,随后许济生和苏及巳也一并仔细核查看所有的药渣,确定药渣和药方里开的单子一模一样,剩余未开封的药材苏及巳也确定所有药材一致,就里面这些药都是治疗崩漏的药,组在一起可谓是一张难得的药方。

    许济生叹了口气,若是真找不出问题了,这爱徒定是要被问罪,他倒不怕被连坐,只可惜了这样的奇才就要埋没了。

    苏及巳看着苏月见的眼里满是担心,他从刚才到现在,心里都好似堵了一团棉花般,很想劝说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知晓,他是如何都无法撼动她报仇的决心,她亦不会因这点小小的挫折便轻易放弃。

    苏月见还是不死心,她将瓦罐端起来闻了闻,一股很淡很淡的奇异味道幽幽传入了鼻腔内,苏月见伸手将倒在桌子上的药材捧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将药凑到鼻前用力闻着。

    苏月见这仔细一闻,闻到药材里有一股淡淡的酸甜的味道,可这股味道并不属于她开的所有药材的味道。

    苏月见蹙眉,又仔细地闻了闻药材。

    忽然,苏月见的瞳孔猛然骤变,心下猛然一空,惊得后背渗出薄汗,身上汗毛直竖起来。

    那人添上这样一味药材,真是好恶毒的心计,分明就是不将她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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