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百无聊赖地侧躺在榻子上，手里的捏着一个穗子，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周遭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珠宝法器，此刻却被主人随意地丢在一边。

    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甜蜜的氛围，过了会儿突然起身，像是听到什么，她转过身子，脸上挂着期待，嘴角漾起微笑，袅袅起身，刚要开口抱怨，只是手还没扑到那人身上，变故就发生了。

    以往会先被对方抱起的她，心间瞬间被寒剑刺入，眨眼间穿透了身体，本来亲手织给对方的剑穗，也被鲜血染透。

    女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嘴角有鲜血溢出，脸上血纹散开。

    “为……什么……？”

    那张总是对她带着微笑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去死。”

    啊！

    ……

    孔涟从梦中惊醒，胸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把锋利的剑仿佛还扎在她的心口，痛得她额角冒出冷汗。

    她仰面躺在床上，胸口的衣服被她揉得皱巴巴。

    “我已经同意走剧情了，能不能别再让我做这种梦了。“孔涟阴沉着脸，她一点也不想体会原女配是怎么死的。

    心灵上的痛苦远大于被刺入的痛苦，那种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绝望让清醒的孔涟都为之震颤，孔涟每次醒来都要缓好一会儿。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在孔涟脑海里响起：“这是为了让宿主加强决心，无法终止。“

    三个月前，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自从“系统”的东西，不分昼夜的在她脑海里播放一些不知所云的内容，身为新时代穿越女性，孔涟看过的系统金手指小说不计其数，没有一个系统会这么的冷酷无情。

    至于系统播放的内容，大致是关于她作为一个恶毒女配怎么破坏男女主感情的，男女主如何拉扯的，她是怎么死的，剧情到这里戛然而止。

    孔涟被这种东西纠缠着，险些走火入魔，却又受到某种限制，无法宣之于口。

    在和系统扯皮许久后，她终于决定按着剧情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最后她是不用死了，这是系统答应她的。

    她答应走剧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从去年开始，她的修为就逐渐陷入停滞状态，一度有下滑的趋势，她竭力维持，才让自己没有一朝重回练气期。

    她答应走剧情，也是隐约觉察到这是一个有助于恢复灵力的契机。不过孔涟不至于这么单纯，就相信了它说的话。

    无非是和一个男人纠缠一段时间罢了，她绝不像系统说的那样，最后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原文里这么描述孔涟这个角色——

    “孔涟其人性格恶劣，将原本打算给其师兄服用的白头蛊转手喂给越玉山，她向来喜欢看乐子，连门派天骄都敢耍，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白头蛊会令男女生出情愫，尤其是服蛊之人会对下蛊之人生出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是这蛊期限只有百年，时间一到，这份情愫只怕会南辕北辙，不死不休。所以白头蛊，前期会有令人许下白头之誓，可醒来时只愿白首不复相见。”

    “孔涟被杀之时，倒显露出几分小女儿情痴，以为那男人是为她送来新的宝剑，死前还是笑着的，自己也忘了自己的恶行。”

    想到这里，虽然此刻男主角还没有出现，孔涟的好感度已经跌破水平线了。

    她从床上翻起来，快速换上衣服，拿起佩剑就出了门。

    今天是昆山的收徒大典，也是她和男主越玉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孔涟心里恶狠狠地想：她终于要见到这个让她一个月都没睡好的罪魁祸首了。

    在路上碰上一起前去的小师兄顾澄叶，他们便一起出发。

    孔涟以往都只当这个师兄是个关系不错的同门，只是一想到原文里自己要为师兄下白头蛊，而那个师兄就是顾澄叶后，眼神就有些奇妙。

    顾澄叶是个傻白甜，对上小师妹的眼神，还挑起眉毛对她作怪。

    细看孔涟，她的眉眼深邃，眼珠也泛着淡淡的蓝色，和中洲女子容貌大不相同，身形瘦削而高挑，但这毫不影响她容貌的优越性，有一股奇异的美。

    他们一路都小声交谈，顾澄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落后半步和孔涟一起绕侧门进了问心堂。堂内九个峰主罕见地都到了，除去一些在外出任务的弟子，大部分亲传弟子都到场了，沉默地站在各自师尊的后面。

    等人员全部到齐时，问心殿的大门才敞开。

    收徒是双向的，首先从通过考核的弟子意愿开始。

    孔涟看着台阶下的的男男女女，脸上涌现着对拜入仙门的热切，长生道似乎已经铺在眼前。

    孔涟知道，这中间的天赋一般的占大部分人，他们可能在外门奉献一生，汲汲营营一辈子离仙门仍然存在天堑，而天资卓越的弟子中的很多人，又将丧命于之后的那场浩劫之中。

    孔涟收起发散的心神，她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向系统挨个问名字，慢慢把这些鲜活的面孔对上号。

    不仅是男女主，这一辈涌现出许多浓墨重彩的角色。乱世出天才，这是天骄辈出的时代，男女主初期都不能算特别出彩。

    孔涟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因此很快把殿下的人数了个遍，她转头向身边人发问：“师兄，这是全部通过的人了吗？”

    顾澄叶点点头，“所有通过初选的都在这里了，有三灵根之内的一共是一百四十四人。”

    三灵根天赋尚可，双灵根已经算是不错的运气了，至于单灵根，可以看作是有灵根的人群里，万里挑一都不一定有的存在。

    越玉山在前期，一直是以单灵根的天赋示人，加上他修炼速度在同辈新秀中都算突出，不少人甚至觉得他是天灵根者。

    只是按照孔涟掌握的剧情来看，越玉山似乎隐瞒了些东西。

    在她思绪翩飞的时刻，收徒的仪式正式开始了。

    她关注着台下的动静，此时一切都符合原文的进展，直到有一道声音出现后，波折产生了：

    “弟子越玉山，想投顾长老门下。”

    轮到越玉山说话了，声音冷沉。他穿着朴素到有些简陋，同一旁法衣绮绣的弟子来说，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修真一道是看运气的，平民的运气往往还等不到降临就消散了，能通过昆山派的初选，大部分都是修真世家，再不济也是俗世贵族。

    殿内轻悄悄，越玉山旁边的人和他间隔三步，只有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站在他身后，看不清身形。

    掌门不再收徒已经是门派共识，连这些尚未入门的弟子也心知肚明，越玉山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要求的人。

    在孔涟的印象里，越玉山是师从剑修谢无涯，和掌门一峰南辕北辙，并且他在收徒大典那天，就直接选择了谢无涯，谢无涯对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十分满意。

    她凝神望去，越玉山还在看着掌门。

    掌门冷淡地开口说：“我门下已满，不再收徒。”

    阶下弟子窃窃私语，望着越玉山的眼光里不乏嘲讽之色。

    孔涟弹了下剑鞘，剑微鸣，声音似弱，但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候选的弟子都震颤地低下头，脸上写满尊敬。

    只有越玉山仍旧抬起头看着上方，直直地看着掌门，孔涟感觉越玉山甚至看了一眼自己这里，不过那一眼很快就收回了。

    “外门也不收吗？”

    越玉山追问，脸上一派平和，似是不知道自己这样问的后果。

    掌门仍旧摇摇头，没有一丝动摇。

    顾丛洲早就不收徒弟了，孔涟都是他外出除魔时带回来的，算是一个意外，让门内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相比一直坚守到大结局的四位师兄师姐才下线，孔涟来得稀奇，死得也容易。

    越玉山最后还是去了谢无涯那里，谢峰主对于自己变成一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无动于衷。

    拜入谢无涯门下后，越玉山没有急着去谢无涯寒冰峰的区域，而是向旁边迈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之前那个隐匿在他身后女子这才露出全貌。

    孔涟站在高处看着并肩而立的这对青梅竹马，想着自己是那个要插入的恶毒女配，就觉得有些好笑。

    “弟子曲灵珊，也想拜入谢长老门下。”

    曲灵珊生得娇小，声音细柔，虽然朝着谢无涯的方向说话，却连头也没敢抬起来，两只手缠在一起，孔涟此刻都要对这个妹妹怜爱了。

    谢无涯倒是对着曲灵珊打量了片刻，转而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越玉山后说道：“不收，你不适合我的剑道。”

    孔涟看着曲灵珊身子摇晃了下，似乎有些无法接受，慢慢抬起头看着越玉山，好似下定了决心，“外门可以吗？”

    曲灵珊是真正的单灵根天才，她的天赋对得起女主的身份，不过在点家文里，男主大杀四方的前提下，曲灵珊的天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一切金光闪闪的设定不过是为了称得上和男主相配，算是男主另一种战利品。

    越玉山一只手扶住曲灵珊，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孩，没说什么话，手肘接触的那一块面积微小，曲灵珊却像是触电般颤抖了下，迅速地站直了，微微远离了越玉山。

    “外门？”谢无涯玩味地笑了下，“外门可对不起你的天赋，不过你要是非要来——也行。”

    说罢便挥了挥衣袖，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身旁的大弟子即刻对着台下众人说道：“我峰已满。”

    孔涟站在顾澄叶的身旁，看着越玉山和他的青梅一道走向谢无涯，只觉得这故事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接下来只要她适当在越玉山那里刷刷存在感，最后再给他下个蛊，差不多就可以了。

    孔涟凝视着那对身影，脑海中仔细回想关于她和越玉山的情节，总归之后是要亲密接触一些的。

    书中，曲灵珊还因为越玉山曾经“委身”孔涟，失去清白，狠狠地委屈了一番，这一部分也是一段缠绵悱恻的双向倾诉。

    后面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孔涟给顾澄叶使了个眼色，表达自己有强烈的欲望想要偷偷溜走。

    顾澄叶自是接收到了师妹的信号，无奈地看了一眼孔涟，本来二人就迟到了，现在孔涟还要明目张胆地早退，顾师兄有些为难，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又不忍心拒绝师妹。

    直到顾澄叶他爹——顾掌门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那眼神平淡，顾澄叶和孔涟瞬间端庄了起来，一个面容温和，一个神色严肃，双双注视着地下即将成为他们师弟师妹的人。

    孔涟回忆起了上辈子站军姿的场景，她的师父真的很像特种兵，有时候她去请教剑术，“师父”都能喊成“长官”，令人闻者落泪。

    收徒大典结束后，孔涟瘪着嘴用自己的爱剑锤了锤腿，看到有师叔看过来，又地无所顾忌地笑一下。

    碰到男主就是没好事儿，按照往常，她应该在自己的洞府里舒舒服服修炼。

    孔涟和师兄小声吐槽收徒大典形式上存在的不足，偶尔插几句玩笑，两人之间一时颇为热闹。

    说着说着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人会直视孔涟这个门内魔王了，她觉得有些新奇，于是扯住顾澄叶的手臂，停下步子看回去。

    越玉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她，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和顾澄叶接触的地方。

    隔着重重人影，孔涟的目光显得虚幻。在越玉山看来，那个蓝瞳的女人只是遥遥地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就离开了。

    就在这一刻，孔涟的脑海里响起声音：

    “剧情正式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